清词朝跟着来的知微使了个眼色,示意知微去把萧珩请过来,王氏这口气一时半会消不了,只能亲儿子来劝解了。男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还排在第二呢。再者,王氏身子才好,可别一气之下旧疾重犯。
知微左右看了看,趁着没人注意,往后退了几步,转身一溜小跑出了院子。
王氏缓了缓,睁眼看向跪在地下的萧以晴。
她低着头,只露出一截小巧的下巴和抿紧的唇线。
严格来说,萧以晴的长相肖似王氏,整体轮廓偏于圆润,但她这样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下颔的线条便透出了几分锋利,与定国公父子倒有了几分相似之处。
想到定国公,王氏心里的火又腾地上来了。
晴姐儿到今日还这般屡教不改,归根到底还不是他娇惯的。但一则定国公远在天边,二则便是当面,身为妻子她亦不好驳斥自己的丈夫。
偏萧以晴抬起头,直视着她,认认真真道:“母亲,今儿是我不对,只您看的那两家,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嫁的。”
王氏身子晃了晃,手紧紧撑在椅背上,指节微微发白,眸光里满是失望与不可置信。
此时连枝换了杯热茶,清词离得近,便顺手接了过来奉给王氏:“母亲,先用茶......”
王氏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抬手用力推开茶盏,疾言厉色道:“都是你们做哥哥嫂子的,纵的她不知天高地厚!听听,这是姑娘家能说的话?”
她越说越气,“还有,我把这家托付给你,你是怎么管的?惯得下人什么都敢在主子耳朵旁胡沁?把这个敢在主子面前嚼舌根的,给我找出来!先打上一百大板,立时找牙人发卖了!”
茶盏咕噜滚到地毯上,茶水四溅,有几滴溅到清词的手上,手背顿时有些微微的痛感。
清词蹙了蹙眉,然而婆母盛怒之下,显然不是查看伤痕的时候,再者,以王氏的性情,她也不是没有料到这战火会不会蔓延到自己身上。
她不由苦笑,跪到萧以晴身旁,低声道:“是儿媳的错。”
心中感叹:萧珩你怎么还不来?
日色渐黄昏,屋中的光线也暗淡下来,有侍女轻手轻脚进来,点亮了屋角的花鸟图琉璃灯,又退了出去。
萧珩瞥了一眼,是妻子身边那个叫做知宜的丫头。
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这书是看不下去了。
萧珩阖上书页,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周遭如此安静,清词怎么还未归来?
他听到外间有小丫鬟压低嗓子说话的声音:“知宜姐姐,是不是该摆饭了?”
“再等等,夫人还未回呢。”
“可夫人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约莫是被老夫人留下说话了罢。”知宜道。
又过了一刻钟,他听到知宜说:“先摆饭吧,我去门口瞧瞧。”
“哦,对了,把今日宋公子捎来的小菜摆上几碟,这可是太太亲手腌的,夫人自小就爱的,瞧见必定欢喜。”
“好。”
萧珩听到急匆匆的脚步蹬蹬进了屋子,又不停留地进了里间,他抬眸,是随着清词去文晖堂的知微。
知微见他望过来,神色焦急,匆匆施了一礼,道:“世子,老夫人发火了......”她口齿伶俐,将下午文晖堂发生的事捡紧要的说了。
话音未落,萧珩已起身掠过她:“边走边说。”又吩咐:“叫赵剑过来。“
在路上,萧珩已了解了整个事的来龙去脉,不由暗自皱眉,在他看来,这并非什么大事,母亲未免小题大做。
两人踏进院子,正听到萧以晴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错我认,娘您冲嫂子发火做什么?”
王氏的脸色发青,手指着萧以晴,一时说不出话来。
连枝忙扶着她,为她顺着气,屋里一片混乱。
萧珩的目光落在那跪在地上的纤薄身影上,脸色不由一沉。
他娘的脾气他了解,左性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妻子性子温婉,对上难免受了委屈,这一刻萧珩的心里骤然升起一份说不清是心疼还是生气的感觉,只她还知道找他,多少让他有些欣慰。
王氏见萧珩迈进屋中,揉着额角问了一句:“你过来做什么?”说着朝他身后看去,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儿媳太娇气了些,些微后宅小事也要惊动儿子。
知微甚是机灵,只和一众丫鬟等在院子里,夜色里暗影绰绰,王氏也看不清哪个是哪个,见萧珩只自己一人,便以为是正院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儿子。
“儿子下午刚回府,来给母亲请安。”萧珩行了一礼,温声道。
王氏神色稍霁,便听到萧珩说道:“母亲,晴姐儿不懂事,好生与她分说明白就是了,何需大动肝火。”
“再者,此事又与孟氏何干?”
寒夜里,他的声音清朗有力,只是这与王氏沟通的方式,未免直男了些。
清词直想抚额,萧珩处理公事也是这般吗?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萧珩这堂而皇之的维护,抚平了她心里头方才因王氏迁怒而产生的那一丢丢难过。
思忖中,萧珩已伸手将她拉了起来,他的手温暖修长,却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上被烫伤的地方,她随着他的力道起身,朝他微微一笑,又咬了咬唇。
萧珩只觉妻子的手冰凉入骨,又见妻子一双杏眼盈盈看着她,眸中满是信赖。
这时赵剑带着人进了院子,只听扑通一下,他扔下两个人,道:“世子,属下已查明,嚼舌头的就是这两个。”
“世子饶命。”小丫鬟哭得涕泪交流,“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也是听岁岁姐姐说的。”
“奴婢是听别的人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