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阮思澄曾亲自对接这家医院的急诊室,认识杨医生,也认识其他医生,并没受到任何刁难便掌握了更多信息。
与杨医生讲的一样。患者女儿本来想治,然而儿子一顿骚操作,他们决定不治疗了。患者脑梗愈发严重,智力宛如三岁孩童。
几个医生都挺愤怒,对阮思澄说:“根本不是要命的病就是可能有后遗症,要人伺候看看,现在子女都多坏吧”“这代孩子太自私了实实在在指望不上”
阮思澄并没有搭腔,就只是问:“能到病房看看患者吗”
杨医生说:“行。”
“儿子女儿也都在吗”
“在的。”
“好。”
由于要跟医生说话,阮思澄并没有同意邵君理也跟在身边,让他一边等着去了。而从办公室再到病房,因为跟着两个医生,阮思澄也不好耽搁,再次没叫邵君理来,自己一个人进病房会家属了。
出乎意料,脑梗患者一儿一女气质卓然,是知识分子,与预计的粗鄙样子截然不同。
患者55岁,十分漂亮,此时正靠着床头坐,依然不知自己瞎了。
阮思澄在来的路上已经查过,很多失明的患者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失明了,因为大脑会自动地构建影像,补上缺口,因此,虽然他们走不好路,摸不到东西,也还是不认为自己已经失明了。
而她的智力,也是如同医生说的,绝不超过三岁孩童。
只听她的子女在问:“冷霜是谁”
患者立即乖乖地道:“是我女儿”
他们又问:“冷冰是谁”
患者又是乖乖地道:“是我儿子”
“那马晓西呢”
“是我多年的好朋友”
阮思澄都觉得不忍,亲子女却还咯咯笑:“看看咱妈,傻乎乎的,多好”
“”阮思澄请医生回去,自己单独走进病房。
她是真的看不下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双儿女不给治病,还对老人取笑逗弄
女儿最先察觉有人,“唰”地一下站起身子。
“你们好你们好”阮思澄的笑容真诚,“我是思恒的ceo,我们的ai思恒急诊刚给阿姨看过脑梗。”
“我知道。”那个女儿点头,接茬,“阮思澄,对不对”
“是。”阮思澄再次开口,“是这样。杨医生说,阿姨不治可能死亡。我是希望思恒急诊所有用户都能痊愈,大家健康平安,一个人都不想放弃。”
“抱歉。”虽阮思澄说的十分冠冕堂皇,但冷霜、冷冰也猜到了,自己母亲若是死亡肯定影响数据报告。
阮思澄又试着逼问:“那个,我能知道理由吗”知道对方这样选择的理由,可能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了。
“也没什么,”对方回答,“就是不太想治疗了。”
“为什么呢。溶栓不难,妈妈可能康复的呀也许不会有后遗症,根本不用别人陪床”
对方二人沉默不语。
幸好,阮思澄没别的特点,就是特别能泡、能磨,她在这个问题上面车轱辘般转了整整15分钟,最后,女儿冷霜终于开口,破罐破摔一样,又急又快地甩出八个字:“我们不想让她康复。”
阮思澄:“哈”
“实说了吧。”冷霜宛如虚脱一般,坐在母亲的床沿上,垂下眸子,看着地板,半晌才又缓缓开口,声音仿佛老了十岁,“我母亲是癌症晚期,胆囊癌。”说完,她还拿出手机,打开一张报告单,上面写着患者名字。
阮思澄:“”她也知道,胆囊癌的恶性程度甚至超过“癌中之王”的胰腺癌,进展快、病程短,并且没有早中期症状,从确诊到最后死亡平均生存期不到半年。
说到这里,冷霜似乎意识到了,虽然母亲已经如同三岁孩童,也不应该当着她面说这些话,起身:“到门口说吧。”
“好。”
阮思澄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对。
等两人在门口站定,冷霜再次面露痛苦:“脑梗,也是因为癌症晚期的凝血体质。在并发了脑梗以后,肿瘤医院希望转院,说他们无法治疗脑梗然后,因为云京一院、大一院没有床位,我们去了云京二院、大二院,照实说了癌症晚期,神经内科不太想收可能是怕出事故吧,或者是占死亡指标我就着急,想着先治这个脑梗,所以在看病时,并没有跟这医院的杨医生说妈妈还有癌症的事,想着,先把住院办了,住进来了,再讲。现在还没完全办好,等下要再跑趟一楼我们两个还在商量下一步要到哪儿去。”
阮思澄觉得有点懂,有不太懂:“所以”
冷霜苦笑:“我们妈妈一生好强,最近常常以泪洗面,总问: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她怎么会得这种病自从确诊胆囊癌后,再也没有高兴过了。”
“”
“她一天更比一天绝望,一天更比一天压抑,她还想过跳楼自杀,可是不敢,真的不敢。她在并发脑梗以前整个腹部已经很痛,肿瘤医院的大夫说大概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儿了。”说到这里,冷霜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用手擦,越越擦越多,眼睛好像漏了口子,后面连着一个湖泊,“我们不想妈妈这样一点一点走向死亡,一天比一天恐惧,一天比一天痛苦,挣扎、放弃、翻滚、呻吟,看着象征自己身体的指标一项项崩溃。我们妈妈一生要强,她不会想那样子的。我们两个非常确定,她应该想笑着死去,而不是经历绝望、放弃、苟延残喘。”
“冷霜”
“这一天来,她很开心,因为脑梗,傻乎乎的,什么事都不晓得了,一直笑一直笑,我们很久没见到了。我们想,如果一直泵杜冷丁,别觉得疼,妈妈就能保持轻松。”
“”
“我们对她了解最多她绝对想这样死去,不知不觉,无忧无虑。之前有回失去意识,强拉回来,她醒来后却说希望昏迷期间直接死了我们不能为了自己,为了跟她再说说话,强把她的脑梗治好,强把她给拉回现实。”
冷霜用手捂捂眼睛,想把眼泪都挡回去,然而,眼泪顺着她的两只胳膊滚下,到了手肘,又落到地上,把地砖给洇湿一片。冷霜最后终于放弃,拿开手掌,用令人心惊的眼神看着阮思澄,说:“所以,哥哥和我不想治了。就让妈妈她不知道自己行将就木,不知道自己即将告别人世,不知道自己就要抛下子女,也不知道自己爸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这样,天真无邪,如孩童般地去了吧”
冷霜言毕,嚎啕大哭。
阮思澄又能说什么她觉得胸腹沉甸甸的,似乎可以实体化的沉痛坠在她的心尖,为她增加许多重量,她几乎能看到它漆黑的颜色。
她手搂住冷霜安慰,直到抽泣声音渐停。
冷霜回屋先洗了脸,擦了泪痕,又跟哥哥一起“逗人”。
他们两个一遍遍问:“冷霜是谁”“冷冰是谁”“马晓西呢”
患者总是立即抢答:“是我女儿”“是我儿子”“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接着,在听到了夸奖以后,露出开心的笑容来。
冷霜冷冰希望妈妈可以这样活得久些,拿出一些熬好的蔬菜汤、鲜榨的水果汁,一边喂还一边鼓励,真的和哄孩子一样:“喝再喝对,来来来,多喝一口再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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