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这抹目光的主人现身,确实是个难题。
他走到一楼大厅,环顾四周,与角落里正在打扫地面的清洁工攀谈起来。
“您好,我是一名民俗学者,姓林,能稍微占用您一些时间吗”
假如医院里出了状况,最了解情况的便是工作人员。
看着面前笑得友善的男人,清洁工放下拖把,听到“民俗学者”四个字,表情微微一变,犹豫着点点头。
“我姓张。”
倪子蛟倚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看他套话。
林佩没有急于询问,他展开最会使人轻松的温暖笑容,如街上遇到老友,随意之中透露着关切:“张大爷,我刚刚看您拖地似乎有点奇怪,是不是手受伤了”
“啊,是修理家里的狗的时候被咬到的,已经敷药了,没多大事。”
“您还养了狗”
“捡回来的野狗,也不是什么高贵品种。”
林佩的话术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管是话题切入、还是消除对方的警惕心,林佩都是信手拈来。
几番寒暄后,清洁工面上的紧张被消抹干净。林佩见状,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导到正题上来。
“您最近有发现周围比较奇怪的地方吗”
这句话仿佛引线,清洁工沉默一会儿。良久,一种奇异的颤抖占据了他的面庞。
他颤抖着拔高了声音:“我不知道”
角落骤然死寂,几个路过的人齐刷刷将目光对准两人。
清洁工吼完,如梦方醒,愣愣望着眼前目露疑惑的男子,嘴唇蠕动,最终还是闭了嘴,提着拖把匆匆离开。
林佩冷漠地站在后面,盯着清洁工狼狈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他感觉到冰冷的风抚过了他周身,似乎有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鬼”在看着他。
这是无声的警告。
在生死场玩惯了的林佩自然没搭理这种小把戏。
丧失主神玩家的加成之后,他的感官不再敏锐如初。尽管搜寻过各个角落,仍旧一无所获。
无论是和医生护士闲聊,还是打探情况,只要他一提到“医院的异常情况”,不管对方此前对他印象如何,皆会流露出格外紧张的神情,然后一言不发地撇下他走人。
有些人甚至极其严肃地警告他,“不要再多问”。
这座医院里的务工者,大抵都是知情人士。但每个人都不肯向他透露信息。似乎一旦说出口,便会招致严重的后果。
林佩回到楼梯间,几个医学工作者从他身旁经过。他停下步伐,转头看向这几人的身影。
仿佛是为了避免与他搭话,白大褂们都垂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地加快了脚步。
这么快就传开了
林佩思索之际,姗姗来迟的倪子蛟接通联络装置:“卡关了”
“嗯。”
不怪林佩没找到线索。
台本里说,此时已经可以公布下一个信息。
“你想知道情报”倪子蛟随意翻着自己的台词,嘴角一勾,“讨好我呀。”
“台本里没有这个流程吧”
“你闭嘴。”
林佩笑了一会儿,轻松得仿佛并非置身于某个恐怖游戏。
他低声问:“你知道这种地方,和谁打交道最容易得知情报吗”
倪子蛟没说话。
医院里,这个男子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走上二楼,来到拐角处的前台。
“护士小姐,我的父亲今天的药还没换。您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
坐班的护士十分年轻,正在低头玩斗地主,闻言慌忙将手机收好,抬起头。
比起面对生死处之泰然的前辈,她的工作经验很少,听到如此语气强硬的质问,以为是哪里出了差错,立即紧绷神经。
她手足无措地问:“不、不好意思,是哪个床位啊”
“2085,姓顾,床头按铃还好像坏了。”
正在旁观林佩表演的倪子蛟咦了一声:“骗人的功力又有进步啊,这次连脉搏都不变一下。”
话音一落,倪子蛟忽然表情微妙。
他发现自己刚说完,林佩心跳就快了一瞬,还往他声音输送的地方笑着睨了一眼。
倪子蛟思索半天,最后得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结论。
是因为自己刚刚插了句嘴。
倪子蛟默默抿抿嘴,选择闭麦。
护士匆匆忙忙将记录册翻到二楼病房,核对了姓氏,连声说着抱歉,叫上值班医生一起去了走廊尽头的病房。
二楼前台只有她一人值班,眼下桌子后面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不,不对。
还有一个。
林佩又稍稍走近一点,低下头去。
前台的桌子后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安静地坐在一张塑料椅子里,膝盖上放着一面沙盘画。
林佩支走护士,并不是想要查看医院的记录。
超自然现象永远不会出现在正式的档案记录里,但讳莫如深的父母会本着宁信其有的原则警戒他们的孩子。
而孩子总是最经不起诱惑的。
这才是他的目标。
“小朋友,你家长呢”
小姑娘昂起脑袋,瞅着林佩,眼睛亮晶晶的。
“妈妈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
“噢,是这样啊。”年轻俊美的男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有一个很负责任的妈妈呢。”
小女孩一怔,羞怯点头,将两根手指抵在一处,不好意思地笑着。
林佩温柔了语气:“在我小时候,我的妈妈也这么和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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