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解开安全带,探到后排拿文件袋和牛皮信封。
“我不要。”
“跟你有啥关系,这是给你妈的。”她递出文件袋,“这是我小妈给你妈报的301医院国宾体检,这个,”殷天递信封,“给你妈添点衣服,我小妈还说子女有子女命,别让你妈天天拿你照片到玉渊潭瞎溜达,跟一中介公司似的。”
“下面是我要说的,看着我!有了女朋友就往家带,”她看孙小海有意图辩解,“一次捧着爆米花在电影院门口叽叽歪歪,还有一次在超市里她掐你屁|股,掐你腰,你别跟我说不是你女朋友啊。”
孙小海咬唇低头,神色蔫了。
“别敌进我退的天天跟你妈打游击。带回来一起吃个饭多简单的事儿,就算不满意,有我小妈在,你妈掀不起多大浪。”
“行,那我安排。你要的资料,”他从夹克里拽出文件袋,“姐,谢谢,真的,谢谢!”
孙小海关了门,又敲了敲车窗。
殷天移下窗户。
“姐,我把它影印出来,是让你告别的,不是死灰复燃的。人得向前走。”
“用你教我。”
“还有,那不是我女朋友,那是我同事,盯梢人不够,把我拉过去充数。不过我喜欢她,她跟我妈不一样,啥事都敢做,跟太阳一样,我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那多好,你是泡水的木头疙瘩,就她能把你燃起来,搁一块能噼里啪啦炸。”
殷天目送孙小海进小区,咨嗟一叹。
掏出文件袋厚实的影印卷宗,翻开第一页就是桑家的合照。
她不在上面,但这照片是她拍的,96年夏季云南丽江黑龙潭。
桑国巍摆着酷劲儿,不苟言笑。
殷天指尖轻轻滑过他面颊。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
桑国巍似鲜活起来,露出明朗笑容,却又嫌弃,“殷小脚,你快点!一会云就跑了,光秃秃一雪山丑死了!”
殷天将材料扔到副驾上,将烟掐灭,“真他|妈矫情。”
第18章
黑皮书
41号联排门口一片狼藉。
纸箱家具挨挨挤挤,套着白色塑料膜,风一过,张牙舞爪地飘渺,跟幽灵似的。
院落植物也在同时整修,烂泥蔓延到马路上,殷天只能踮脚躲着走。
自1999年后,41号院没再这么热闹过,搬家和清理的工人济济一堂。
庄郁那时候虽是租住,但也想打理,可工作的案牍劳形彻底灭了她这念头,回家只想躺尸。
殷天推开自家院门,瞄着摊了一马路的家居物品,判断此次入住者的性别。
一个男人穿着素雅的家居服走出房门,端着咖啡笑容可掬地向她挥手致歉,“sorry,挡你路了,东西有点多,需要些时间,很快就能打理好。”
殷天面无表情地点头。
“您好,我叫米和。”
殷天盯住他伸出来的手掌,骨节修长,指甲得当,没有戒指痕迹。
她慢悠悠将手递出去,“殷天。”
两人没握上。
米和想起了什么突然抽手,“有你快递,你不在,”他跑了两步回门里拿,咖啡晃晃悠悠,“我就帮你签收了。”
殷天寡淡接过,沉得累手,颠了颠,看他一眼,“谢了。”
米和立在雕栏处,双眼锁着她背影送她进屋。
半饷后,如愿听到一声猝然惊呼,和重物落地的响动。
他笑了。
冲着棕色大门延展出一个斜嘴的奇特笑容。
轻轻一歪手,将杯中咖啡悉数浇进刚插|苗的花圃里。
42号门厅昏黑,殷天缩着身子死命往后蹭。
鸟骇鼠窜地蹭进角落,瞪着鞋边的快递。
寄件人一栏,歪歪扭扭,稚嫩的字体,写着“桑国巍”!
她太熟悉了,她帮桑国巍写过语文作业,长期模仿他的字迹。
一笔一划都雕刻于心,能一眼辨别,这就是他本人所写!
殷天连滚带爬跑出去,米和一只脚踏进自家门里,指挥着柜子摆放的方向,他家族素来讲究风|水,耳濡目染他也重视。
殷天单刀立马地追过来,米和已经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