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份记忆,或多或少养成了蕴生现在的性子。
有些执拗,话少,孤僻。
蕴生拥有了更成熟的心智,那是不是她就更难补救了。
唉,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阿娘,我过的很好。”
蕴生没有说谎,在那些灌入脑海的记忆中,他的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从出生就被百般呵护,从皇子到太子,从太子再坐到帝位,他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只不过父母之间的关系,与他经历的有极大的偏差。
黛争摸上他的小手,觉着他应该是暖和了,赶紧带他去沐浴,换上一套新的衣裳。
天也差不多暗下去了,黛争坐在榻旁,哄蕴生入睡。
她其实极想和蕴生一道睡,可她还记得之前答应傅兰萧说要回去见他,正纠结着,听蕴生说道:“阿娘,先不要违背父皇为好,是我莽撞要给您送伞,若你不回去的话,他可能真的会生气。”
“无事,等你睡着了我再去。”黛争感叹,蕴生的心思也太细了些。
“阿娘,”蕴生转了个身子,问:“是不是我让你听父皇的话,你会生气?但我没有旁的意思,我还太小了,保护不了阿娘,要是我出生,就有阿娘这么大就好了。”
“我知道阿娘不想再跟父皇在一起,我并不怨谁,等我长大了,就由我来保护阿娘,到时候谁也不会再欺负阿娘了。”
“我知道蕴生向着我,但其实是我对不起你,待你不够好。”
“没关系,在我拥有的回忆里,阿娘对我很好,今生还能遇见阿娘,我也想过,我自己又没什么遗憾,或许我就是来救阿娘的也说不定。”蕴生坐起来,抱住黛争的腰,脑袋枕在她的大腿上,“阿娘,你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等我长大吧。”
“我比那对兄妹不是更有用吗?他们只能说说罢了,但还只有我能帮阿娘,”蕴生只有四分长得像傅兰萧,可这四分,在此时又展现的淋漓尽致,“阿娘,我知道好多事……我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阿娘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黛争明显也感受到了,说道:“我没有想利用任何人的意思。”
“可阿娘总是不开心,光是嘴上的支持是没有用的。”
他再怎么说,也是三岁多的孩童的身子,已经支撑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又往黛争身上挤了挤,真正睡了去。
傅兰萧对她的手段,不仅有软磨,还有硬泡。
过了几日,他难得地提起黛争了黛争的一个熟人。
“元乐公主?”黛争一手执笔,一手拿了今日刚从藏书阁借出来的史书,应了一声,毫无兴趣地敷衍道:“我确实很久没有听过她的消息了。”
其实何止是没听过,元乐公主就像是一个不能被提及的人物,被刻意雪藏了。
“朕今日心情尚佳,走,带你去见见她。”
黛争一点也不想见到傅金茹,她过的如何,其实跟她无所谓,她不免怀疑这是傅兰萧的又一个阴谋,想着和金茹跟他一起给她唱什么大戏。
可她平日里那些拒绝,对于傅兰萧来说,就如同恋人之间的小打小闹,嬉笑怒骂,他可以不当回事,一笑而过。
但他真正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左右他。
黛争也没太反驳他,跟他去见身在北宫的傅金茹。
北宫的植被无人专门照料,枯萎的厉害,只有几株不畏严寒的松柏,强势地屹立。
宫墙瓦片经过百年的风吹雨打,有几处还未好好修缮。
如今的傅金茹就是住在这种环境下。
当她见到傅金茹时,她正和几个宫人玩投壶,身上不着当年的红装,而是偏暗的紫。
看到傅兰萧来了,便命人收起用具,对傅兰萧行了礼。
“皇兄来这里找我,真是稀客呢。自从皇兄将我软禁在北宫里,就没见你来过。”
就连黛争也可以瞧出来,是那种不情不愿,颇具不耐的表情。
随后,她看到他身后的黛争,了然地笑笑,用一种极为讽刺的语调说:“黛……黛娘子,是吧?呵,也是许久不见了。”
她让自己身旁的侍女,端上最好的茶,来恭迎着二位贵客。
等上了茶,黛争见傅兰萧没动,她也跟着不动。
“喝呀,为什么不喝?你们是怕我下毒不是?”金茹依旧桀骜,指尖微抬,“我和我的婢子在这里呆了三年都未出宫去,还能给你们家毒药不成?还是现在我毒杀了哪一个,谁还能给我好处不成?”
黛争看到傅兰萧不动声色地抬起茶盏,她也跟着抬手,
跟着傅兰萧,黛争吃过不少好东西,现在也能品出,这是沉了的茶叶。
金茹看她们喝了,满意地说:“最多我会让人给你们加些马尿,恶心你们一下罢了。”
黛争噗地一声,将茶水尽数喷了出来,她不停地咳嗽,掏出手帕仔细擦嘴。
她听到金茹张狂的笑,再瞥一眼傅兰萧,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答案,可惜他神色如常,不知他是品出来没有还是觉得无所谓。
黛争有些崩溃。
“黛娘子啊,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还以为当年能让皇兄身负重伤的人,有多有伎俩。”金茹挑眉道:“我是真没想到,皇兄会准许你女扮男装,还给你官位,在你差点杀掉皇兄之前,我还以为你是皇兄的人呢。”
“结果只是皇兄的一厢情愿呀,好可悲哦。”傅金茹挑衅地看着傅兰萧,“皇兄,你看看你,你都是皇帝了,你终于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啊,喔,还有一人你没有得到……”
“闭嘴吧,傅金茹。”傅兰萧将茶盏归为,淡淡道:“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你别给自己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