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钱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他虽然不是学金融出生,但跟在梁祁安身边这么多年,对这一行还是很有研究的,现在大盘行情低迷,大宗期货的情况也一塌糊涂,这种时候正是黄金疯涨的节点,连外面的大爷大妈都在不停扫黄金,短期内怎么可能到达峰值还跳水下跌?
不,他说的是对的。梁祁安懒洋洋道,最近黄金的走势很不对劲,反而像是最后的狂欢,这条线已经接近垂直了。他指着电脑上的曲线,但是他口口声声说一个月之内就会看到结果,也许是有什么我忽略的地方?梁祁安眯起眼。
梁哥,我不太明白。钱峰一脸迷茫。
有什么不明白?
黄金啊。现在股市这么低迷,投资的行情这么差,不是只有大幅上扬,投资情况良好的时候,黄金才会下跌吗?
按照一般的市场规律来说,黄金原本是为了防止通货膨胀作为储备存在的大宗商品。但是在实际应用上,更多的人喜欢用它来投机。黄金的几次崩盘都伴随着经济的扩张,股市繁荣,经济盘面良好的时候,谁还去买黄金呢?
相反,在经济低迷时,黄金就成了很多人的优先选择。
按照这个一般性规律,黄金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停止上扬的趋势。
所以下跌?WTF?
钱峰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难道股市的情况会逐渐好转?经济有所抬头?钱峰犹犹豫豫地问,但他自己也知道,这种猜测是很不负责的。
梁祁安摇头:情况正相反,我并不看好目前的经济状况。他指着电脑上一些可以查询到的牌面数据,之前信贷危机的影响远远还没过去,但是看看刚出来的这些经济指标,数字太漂亮了,简直让人不安。梁祁安玩笑地滑动鼠标,假如说这仅仅是某些机构不得已下的作秀,一旦他们被扯下最后的遮羞布,经济就会全面崩盘,经济的影响往往不是一个地区,而是辐射性蔓延性的,转嫁危机又是投机做最爱的一招,到时候还有谁有心情去保黄金,黄金的崩盘不难猜,就差一把火而已。
所以你是同意他的看法的?
没错。梁祁安捧着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唯一的问题是,一个月的时间太具体了,大盘的走势是这样,但是能把时间精确到点的,需要一个催化剂。他猜简柏殷要么是在其中插了一脚,要么就是有什么内/幕消息,但是这种经济形势的事情硬说他插一脚有点没道理,难道他还能未卜先知?
※※
简柏殷并不能未卜先知,只不过比寻常人多了未来十年的记忆。所以在黄金跳水性崩盘这件事情上他当然不会记错。
信贷危机席卷全球,小国阿萨斯遭遇史上最大危机,阿萨斯危机牵引出欧洲金融震荡,黄金最终止步于1530美元,之后的三年,黄金的价位也没有抬头的趋势,始终保持在低值。
这一次黄金震荡让许多人亏得血本无归。
梁祁安会比其他人更快地反应过来,然后立即把投资的大头挪出黄金和期货。他找准了峰值,不止利用黄金交易赚出了第一桶金同时避开了紧随而来的危机。
梁祁安走后,简柏殷重新泡了一壶茶。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回想着之前接触的梁祁安,又从冗长沉重的记忆里拨出关于这个人的辉煌履历。
信贷危机蔓延后金融界发生了一系列高/潮迭起的事件,雷诺斯股权变动,三大银行加上千秋金融共同托市,泰康回力无天宣布破产,股市几度震荡,金融行业受危机影响普遍低迷。
梁祁安强势崛起,凭借一己之力累积了惊人财富,三年后他高调收购雷诺斯金融。接下来的五年,主导了大大小小数次堪称经典的买进卖空,成为金融界最受瞩目的天才人物,然后在三十三岁那一年,从罗莱大厦八十八楼一跃而下。
万丈光芒,昙花一现。为金融业又添一则传奇。
对于梁祁安的死外界有很多说法,但多数归咎于8年后的对艾法荣的操盘失败,那一役是梁祁安投资履历上的第一次失败,不止赔上了雷诺斯金融的全部股份,还欠了美华洛银行接近20亿的债务。
金钱对于梁祁安这样的人来说仅仅只是上下跳跃的数字,有人说梁祁安是因为接受不了失败的打击才跳楼,有人说梁祁安一直以来就有精神方面的困扰,艾法荣的失败刚好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更有些绯闻小报把这位经融才子的死归咎于他失败的感情和婚姻。
那一段时间,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围绕这期轰动全城的自杀案做文章,也把梁祁安的生平挖了一个底朝天,从而让简柏殷对这个曾经见过一两面的人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一两次的点头之交,纸上成篇的叙述和报道终究不如面对面地接触来的深刻。
见过一次面后,简柏殷对梁祁安就有了不同的理解。
起码在现在看来梁祁安不是一个会轻易自杀的男人,尽管对数字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那也仅仅只为了游戏,所以也不太在乎输赢。
那么,到底是什么推动了梁祁安的自杀?
简柏殷的心思在这个问题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又绕开。
至少现在,这还不是最值得考虑的。
简柏殷走到窗台边,点燃一根烟。夜晚的风混着一丝不知道什么品类的花朵的香气飘进窗台。简柏殷回到客厅,把抽了一两口的烟按熄在烟灰缸,拨出了一个电话。
詹伯,爷爷明天有空吗?我想去一趟邱林山。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金融历史纯属虚构,不过有参考一些金融大事件_(:зゝ∠)_后文里的金融事件差不多都是这个节奏,表当真。
第3章探访
思诺疗养院位于邱林山山脚,依山傍水,风景宜人。
占地几十亩的疗养院划分成几个大区,一栋栋独立别墅矗立其中。从山顶俯瞰,花草相依,错落有致,观之心怡。
简老先生近年来身体常有些大大小小的毛病,因为不爱医院的环境,身体偶有不适就会搬到邱林山住一段时间。年前的一场心脏骤停让老人元气大伤,之后就一直住在疗养院,过年的时候简家人也是头一次没聚在老宅,在邱林山这边热闹了好长一段时间。
简柏殷虽忙,到邱林山的次数却很固定,只是大多来去匆匆,反而是简依晨等人三两天就跑到山脚陪简老浇花喝茶,聊天散步。
简柏殷身后,一群人正殷勤地向他介绍简老的一些基本情况。简柏殷偶尔询问两句,一直走到简老的别墅附近,工作人员才礼貌离开。
詹伯早早就等在花园门口,简柏殷刚到就微笑着迎上来。
山上天气多变,先生担心一会儿要下大雨,特意嘱咐我带伞过来,谁知道您已经到了。
我怕堵车,出门早了一些,正好能陪爷爷吃一顿午餐。我给爷爷带了些种子,他精神好的时候让人陪他一起种。
您有心了。
詹伯点点头,领着简柏殷穿过花园。
先生在客厅里看电视,您直接进去就好。
※※
客厅正在播放午间新闻,简老靠在宽大的木质躺椅里,躺椅上垫了厚厚的垫子,衬得老人的身形瘦弱许多。
虽是初夏,山边的气温却不高,老人身上还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正闭着眼睛小憩,大约是在等简柏殷的时候睡着了。
简柏殷坐到沙发上没出声,午间新闻播到结束,老人才悠悠醒来。
柏殷,什么时候来的?老人一睁开眼睛,悠然缓慢的气氛瞬间被冲淡了。不过锐利的目光也就那么一瞬,等他彻底醒转过来,又化作沉沉雾霭。
刚来没多久,看见您睡着,就坐下来喝了半杯茶。
茶几上的杯子还袅袅地冒着热气。
gu903();老人的脸上带上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