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人员的意思。
两口子属于在岗职工,当地政策是不允许生二胎的。她也做好了丢工作的准备,反正工作没了就没了,以后做点小生意也能养活孩子,只要俩人有个伴儿就行。
可计生站一口咬定他们就是不能生,甘愿缴纳罚款也不行,不要工作也不行。张菊花像村里偷生儿子的女人一样,东躲西藏,打起了游击战。
直到六个多月,确定胎已经坐好了,才跟一直苦苦相求的计生站工作人员见面。来约谈他们的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姑娘,听说刚毕业没几年,还没结婚,但她说话风趣,性格活泼,很得张菊花两口子的心。慢慢的居然处成了朋友。
到八个多月的时候,姑娘把他们约出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计生工作难做,她主管的片区已经连续三年出生率超高,如果再继续下去,她的工作就保不住了。而且,为了替他们兜住孩子的事,她一直隐瞒不报,孩子一旦在医院出生,上头追查下来她肯定饭碗不保。
张菊花两口子感念她的“恩情”,被她撺掇着同意去帮他们联系好的“私人诊所”生产,为了错开上头统计时间,还决定提前剖腹。她乐颠颠的收拾好包袱,准备好小孩衣服跟着她出门,谁知一下车就被架到计生站,被强行施行了引产手术。
那个还没睁眼就永远离开人世的小男娃,成了“计划外怀孕”的补救措施的牺牲品。
而哄骗他们来引产的,就是陈美芬。当年刚卫校毕业的她,在家里安排下进了街道计生站,专门负责计划生育这一块。张菊花家情况特殊,属于“计划生育特殊家庭”,老员工们都不好太过强硬的干涉,她自告奋勇卧薪尝胆拿下了这家“钉子户”。
从此,张菊花家成了绝户。
两口子都丢了工作,浑浑噩噩,厂里分的职工房也没保住,彻底沦为丧家之犬。后头二十年,就以捡垃圾卖废品为生,艰难度日。
但白娇娇相信,经济上的困苦是可以克服的,连失两子的悲痛却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陈美芬这么干与蓄意谋杀有什么区别今天老两口又被众人奚落,无异于在他们伤口撒盐。
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困惑得以解开,白娇娇却放松不下来,急道:“那张阿姨,你们家叔叔呢”他们聊了这半晌,就没看见老爷子。
张菊花一愣,“咦,刚才不是说要去走走吗,他不信这些,我就”
白娇娇急得满头大汗,顺着她指的方向,一路找。二月份的云城,春寒料峭,只穿薄款羽绒服的小姑娘冷得瑟瑟发抖。内搭是一条膝盖以上的格子短裙,配上黑色的高筒皮靴,挺像高中生的。
“喂,禽兽你看看,那个女的是不是就你说那小网红这是拍学生y呢我瞧着也没摄像机啊。”
车上男人懒洋洋的睁眼,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尖尖的下巴,还挺白的。
“喂,不会是看上了吧你不是只爱熟女麼”
男人不动声色的皱眉,“哦。”
“哦什么,你他妈不会是看上了吧高中生也下得了手真是禽兽。”说完对着司机使眼色,“滋,滋过去。”
司机难以置信的回头。滋滋过去
“聋了吗”
司机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下午下过一场雨,低洼路面会有积水,但小姑娘急着找人,跑得快,他既要找水坑,又要保证车速不能超过她,一时还真找不着时机。
张菊花的老公姓胡,胡叔叔的腿走不了路,白娇娇视线只放在路人的腰际以下就快了忽然,前面人群里露出轮椅的一角来。
那是一群在等红绿灯的人群,轮椅藏在人堆里,轮椅前面有一个大波浪卷发的女人,她手袋上的ogo胡叔叔伸出去那只手只要轻轻一推,跌进车流里不死即重伤。
“住手”
一群人被她一声娇呵呵住,纷纷回头。
苍老病弱的男人一顿,心虚之下,下意识的缩回手,手背上青筋直冒。
白娇娇走过去,死死的按在他轮椅上,见灯已经绿了,陈美芬高昂着头颅踩在斑马线上,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而她头顶的图片已经变成了正常的生卒年和死因。
突然,一辆纯黑色的轿车从她身边划过,只听“滋”一声,一片扇形的黄泥点子朝她扑来。
第8章
推着胡叔叔,白娇娇咬牙切齿回到医院门口,脑袋里那句恭喜小主增寿一岁也没想象中动听了。
“娇娇这是怎么了”白元珍看着她雪白的羽绒服上一片黄泥点子,埋怨道:“现在这些人,不知道是怎么开车的。”
“老头子怎么跑远了多亏小大夫把你找回来,咱们这就回去吧。”
胡叔叔那只右手,还在颤抖着。
老实了一辈子的人,要不是被逼急了,根本做不出杀人害命的事。刚才那一瞬间,他估计也是不想活的吧
在不知道陈美芬对他们做的事之前,娇娇或许还同情她年纪轻轻无病无灾就死了,但现在她只想说,死也是罪有应得。她本可以不救她的。
但这种人的死,不值得胡叔叔为她陪葬。张菊花已经失去两个儿子了,不能再失去相依为命的丈夫。
她救的,其实是张菊花两口子。
胡叔叔真心道:“谢谢小大夫,刚才是我糊涂了。”这话只有他俩心照不宣。
“叔叔不用客气,您的腿,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帮您看看吧”怎么说自己也是从小耳濡目染,又接受过五年科班教育的大夫,虽比不上黄主任经验丰富,但看点小病是没问题的。
白元珍想劝女儿别太托大,但想到她从小乖巧听话,从没让他们操过心,也不忍当着外人的面落她面子,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反正待会儿要替她把关,出不了问题。
“那敢情好,我们挂不上黄主任的号,你是他的徒弟,不也相当于他给我们看的病嘛”老两口立马撸起袖子,小心翼翼的讨好着,生怕她反悔。
白娇娇伸出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先找到胡叔叔左手掌后高骨内侧定关位,三指依次置于寸、关、尺脉上,指头平齐,以指腹触脉体。
白元珍双目圆睁,闺女这架势,比她还像老中医。
屏气凝神五十动后,轻轻放开三指,换另一只手同一部位,腾出来的右手则在男人大萝卜样的小腿上按两下,半晌凹陷不起。
“怎么样老头子这是什么毛病”
白娇娇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不急着回答张菊花的问题,而是问胡叔叔:“以前是不是经常觉着腰部冷痛酸重疲劳畏寒”
男人点头。
“是不是常觉着心悸气短,四肢冰凉”
男人还没点头,张菊花惊诧道:“你怎么知道老头子这毛病年轻时候就有,以前没重视,现在老了愈发严重。”
白娇娇点点头,让他伸出舌头,“舌质淡胖,苔白,脉沉细无力,肾阳衰微的表现,回去一定要好好吃药。”不然预后不妙。
中医的精髓就在辨证论治,只要她辨得准了,舌脉拿准了,这治法就万变不离其宗。白元珍从小跟着父亲学过点皮毛,一看闺女的架势就知道没错了。待她开出处方来,自己抢先“过目”,果然是济生肾气丸和真武汤的合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