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少年从灶台后探出头,一脸茫然地摇摇头,表示一本都未听过。
厨间有些闷热,她随手捋平鬓角继续察问:“那千字文、百家姓总有念过些?”
灶上水滚了,段征扬个大勺颠了四五下:“《百家姓》都能写成书?要我娘那会儿,冬日里见了书,当柴烧了倒还暖和。”
“嗯,那大字你总写过吧,现写两个我看看。”说罢,她远远地扔了根沾水的筷子到桌上。
少年一摊手,竟是歪了歪头,有些消沉地斜眼撇嘴看了眼窗外。
这敢情实打实,还真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主儿!
赵冉冉有些无语,很快又调整好心态:“一二三总会写吧,先写来看看。”
杂豆甜粥咕嘟嘟翻着泡,他闷好锅盖,提筷刷刷扫出三个狗爬一般的横线。
似乎是意识到这实在是上不了台面的,少年仰首望她:“瞧着我像是豺狼虎豹?阿姐离我那么远,怎么教我习字呢?”
粥香水汽里,那双桀骜的桃眸里似是浸满了失落。水雾渐多,弥漫在窄小的厨间,赵冉冉头面生汗,只以为是此处闷热。
又鲜少听他这样颓丧说话,她心下一顿,也有些心虚起近来刻意的疏远冷淡。莫名的就想,倘若自己是个男子,岂不像那话本里骗了小丫头,又始乱终弃的世家子?
“你家中祖籍何处,又缘何年纪恁轻,就入了匪窝。这么久了,我都还未问过呢。”
少年眸色一黯,眼皮微敛着握着菜勺静了晌。两片薄唇轻启,便将一段离奇凄凉的身世缓述。
……
“像咱这样几辈子的赤贫贱民……”高大的身影隐藏在袅袅粥雾后,嗓音落寞,“似阿姐这样出身,打心眼里瞧不上吧。”
听了他这一番胡诌,赵冉冉感同身受似的心下悲酸,以至于全然忽略了周身的异样。
难怪他日常家事熟稔利落,竟是从小就无人照顾,于生存缝隙里被迫练就的本事。
她三两步上前,站到他身侧:“我母家祖上也只是商贾出身,空占个嫡女的名分,如今也是全化了虚空,说起来,读书写字也当不得什么,哪里比得上你从小就能养活自己……”
灶上的粥咕嘟嘟得滚着,赵冉冉放下了介怀,两个人离着不远,头一回把各自的经历过往都交了个底。
少年侧脸俊逸精致,五官线条好看得恍若天人。
也不知怎的,她看得头面生热,一颗心扑通扑通愈跳愈快起来。
慌神间,两边腰侧被人夹了,竟是一下被抬抱上了泥胚砌就的灶岸上。
灶岸离着那口大锅仅有一臂之遥,屁股底下微烫着,倒也不至于伤了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少年一只手托着她后背,另一只则轻抚在她发顶,桃花眼里带着笑,又因了少见的肃然,不至于显得轻浮。
几乎是同时赵冉冉手脚一软,耳边却听他诚恳道:
“这么久了,都没再发作。瞧阿姐这样,可是难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温存2
粥水翻滚着,赵冉冉被他这一句话说的心口一颤,猛然间便抬起眼,茫然无措地去看他。
或许是有了上一回的经历,又或许是少年拍抚在发顶的手过于关切温柔,周身的热意越催越急,可她倒没了上回的恐惧慌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羞到极处的自责愧疚。
压着呼吸推了推,她一手撑在灶岸上,一手牢牢地攀附在他结实的胳膊上,尚算平静地同他说理:“这回不劳你,我自己能克制的。”
被她狠推一把,他只是略退了半寸,垂着眸子阴郁着。
“又不真个做什么,何必苦撑着……还是嫌我到这地步。”
对面女子菱唇抿成一线,齿痕清晰可见的,一颗浑圆的血珠子溢了出来,只是紧闭着唇口略略摇了摇头。
眼见着她缓过气就要滑下灶岸去,他横步上前拦了,伸手托扶在她肘处,那力道不轻不重的,带着询问的并无丝毫侵略的意味。
见她没有立刻反驳抵抗,他才又近了寸,讨饶似地到她耳边低语了声:“阿姐,你抱一抱我,抱一抱许是就好受些了。”
温凉嗓音低沉清冽,刻意放柔时便显出三分少年人的柔韧朝气,他身上的窄袖布质粗劣,只是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气息,像是山间的晨露,又似雨后的青草。
分明不带一丝欲望,此刻听在赵冉冉耳朵里,被他宽厚身躯笼罩着,却如见憧憧魅影,着了魔一般的惑人心魄。
叫她只想贴近些,再近些……
“有违伦常,不行的,你快走开些。”脑海中闪过一个儒雅潇洒的身影,她抽噎着想要挥开他跳下灶岸,“屋子里有清心丸,我去吃两颗试试,左不过再挨这一两次了吧。”
才行了两步,一下又软倒在桌案边。
在她身后看不见处,少年无声冷哼了记。
笑面虎白松下的这味媚毒,其实昨儿阎越山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问了个清楚。
药性的确也就是至多三月的时效,只是有些人重欲或是饮食过多时,便会发作频繁些,甚至三五日就要起上一回。而若中药之人饮食清减甚或忧思伤怀时,发作次数就会少许多。
然而即便是赵冉冉月余才发作第二回,只依然躲不掉一回更重过一回的药性力道。
收了面上冷意,他跨步过去,趁着地上人难捱失神之际,段征扬眉俯视思索起来。
他命里多劫又沾染了这许多血债,出人头地甚至乱世为王的念头只是与日俱增。
军营里那一夜,他确实是无意去动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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