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宁和无音进去的时候,屋子里也不止有村长一人。
一个眼角下黑眼圈颇重,身子看上去有些羸弱的年轻人正在给留着花白山羊胡的村长把脉,他把着脉,还不时用那苍白修长的手按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待缓过气来,才温声道:“我上次给你开的药,按照原来的剂量减轻三分之一,再吃上半月,便好了,不要忘了来我这针灸。”
花白胡子连忙点头:“那是自然,小老儿每到您给我针灸的日子,便早早的等着,生怕给您添麻烦了……”这么说着,便提着箱子往外走去,看也没看温宁一眼。
温宁:“哎——唉?”
无音叹气,伸手拉了拉温宁的袖子,示意她看向那个羸弱苍白的年轻人:“他才是这里的村长。”
温宁:?????????
那年轻人生的极漂亮,比起无音也不遑多让,只是苍白的脸色,以及眼下的青黛让他的精神气和容貌看上去大打折扣。
村长瞥了一眼温宁:“以貌取人。”
温宁:……
嘤,以貌取人是她不对,但是这位村长的脾气是不是也太暴躁了点?
无音将温宁拉到身后:“多谢村长许我夫妻二人借宿宝地。”
村长又看了一眼无音:“中州世道已经到了如此境地,居然连和尚都能娶老婆了?”
无音:??????
他稍微一思忖,便笑道:“村长原是中州修士?”
听到无音被自己怼了,还能面带微笑说这句话,村长的眉头皱了起来,又抚胸咳嗽了两声,差点没背过气去。
温宁虽然被他给无情的怼了一句以貌取人,但是看到他这般,却还是动了医者的恻隐之心,又想到他似乎也是个医生,小姑娘不好开口多问,便委婉折中道:“先生可是身体不舒服?”
听她这样说,那村长又没好气怼了一句:“你这不是有眼睛么?”
温宁:……
村长?村长你为何这么暴躁?
村长咳了一会,就在温宁以为他要把自己的肺都一起咳出来的时候,他终于缓过了气来,虚弱得靠着椅背,顺了一会气才开口:“走出门,往东边转,有个给中州修士准备的小瓦房,你们今夜可在那凑合一晚,既然以夫妻自处,那么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昆仑入夜多妖兽徘徊,若是听到什么咆哮之声,无须在意,它们进不来。”他睁开眼,一双黑色的眸子扫了一眼无音,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无音行礼:“敢问村长高姓大名,无音也好称呼得方便些。”
村长用眼白看了他一眼:“你们明天就滚了,你管我姓甚名谁呢。”
这么说着,便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里头去了。
无音:……
这个村长,真的是很暴躁。
越是身体不好,就越暴躁。
不过好在,他们只住一夜,这村长说的,也算有道理。
第115章
屋子里微微带着一股潮湿的气味,有些不太好闻,于是温宁只好从储物袋了拿出一支青屑香来点上,祛除屋子里的潮气。青屑香一点上,屋子里的气味顿时好闻了不少。温宁拉上窗帘,锁上屋门,又从储物袋里取出屏风输在门前,才安心躺在了简陋的床榻上。
大约是就地取材的关系,屋子的床榻是用泥烤成的,中间掏空,用来加热,待到将床铺烧热,便熄火,人往上一躺,暖和又舒适。上面铺着一层稻草,大概确实是长久没人住了,这客房的床榻上积着一层灰。
还没等温宁做好决定,无音就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抽出了一条被子,一套褥子——他自己倒是无所谓,这热炕稍微暖暖,他自己也能在上头打坐凑合一晚上。也不是说温宁娇气,不能凑合,只是在外,他宠着她点是必须的。
小姑娘眨巴了两下眼睛,却看到无音铺好了床铺,就熟悉自如地宽衣解带,自己睡到了外头,了事还对着温宁招了招手:“过来吧。”
盛情难却,温宁只好脱了鞋子上了床,躺在了无音的怀里。
屋子里原本是靠着石佛舍利照亮的,待到温宁依偎进了无音的怀里,石佛舍利的光也就淡去了,屋子里重新变成漆黑一片,只留下青屑香缕缕气味。
大约是夜半三更的时候,温宁在无音怀里醒过来,果不其然,听到了整整像是狼嚎,又像是龙吟,虎啸一般的声音,昆仑多妖兽,灵兽,无怪这村子外头有这样多的防御工事了。
小姑娘往无音怀里钻了钻,无音也听到了这可怕的百兽呼啸,便搂紧了温宁,轻轻拍着她的背:“怎么了?”
“我在想村长。”温宁却并不畏惧外头的声音,开口说的,却是那个脾气古怪,开口就怼人的暴躁村长。
无音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唇蹭了蹭温宁的额头:“为什么会想村长?”
他的手收紧了一些,虽然话音里带着点笑的味道,温宁却敏感的感觉到了那么一丝丝的酸味,于是她只好伸手,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无音的腰窝:“你在想什么呢?”她把脸靠在无音的怀里,“我观察村长的气色,应当是气血亏损,病入骨髓导致的……他自己是个医生,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了……”
“我家阿宁好心肠,想替他看看么?”无音又把温宁搂得紧了一些。
温宁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掐了一把无音的脸颊:“为什么我闻着这么酸呀,难道是师父给的辟谷丹它坏了不成?”
她和无音相爱,到是从来没见他为自己吃过醋,骤然听到他这半含着酸的话,到是让她心底像是被猫尾巴撩过一样,痒得很。
无音被她调侃,以他的能言善辩,却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便垂下头咬了温宁的锁骨一下:“多话,睡吧。”
温宁闭上眼,过了一会又开口道:“那我明天,问问村长愿不愿意让我给他把脉。”只是村长自己就是医者,对于这些事情会不会有些敏感……要找什么理由,既不让村长觉得自己是在鄙薄他的医术,又能让他同意自己给他把脉呢?
无音沉默了一会,才浅笑道:“你去吧,我哪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他和温宁相识,不就是因为这姑娘心软、心善,看不得他受蛊毒折磨么?他便是爱她这份心软,长长久久,不要变才好。
外头妖兽的吼声响了半夜,待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昆仑大地上的时候,这些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昼伏夜出的妖兽才尽数安歇,昆仑将白昼交给了居住在山脚下的人们。
温宁收拾好寝具,走到村庄外深深呼吸了一口造成带着露水气息的空气,却看到村长坐在一把老旧的太师椅上,用认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毛盖住自己的下半身,昂着头,闭着眼,一呼一吸,引动四周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