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尼亚斯又往希德头上按了按。
他将马车周遭的结界加固,确保旁人不会听到他与圣子的谈话。
在马车抵达驿站之前,希德已经将他和黑暗公会的龃龉全盘托出。
这在希德看来,原本是一件沉重的事。但在他说出口时,他却觉得心头一松。终于有一个人
希德咬了咬牙,不放心地补充道:你要是反悔,我可以和他解释。
卡尼亚斯玩着他的手指:不后悔。你已经没有理由拒绝我成为圣骑士长了。
希德正在看窗外的远山。
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他觉得这个反应过于反常,反倒暴露了他的内心。
于是他转过身,往卡尼亚斯脸上亲了一下。
好。少年的眸子带着笑意,亮晶晶的。
卡尼亚斯维持面上的淡然从容。
他心里却在冒冷汗。
假如圣子的话确实是真的
如果说,他先前与希德分享那个推测的想法还有一成,现在,这个可能性已经一丁点都不存在了。
希德不是不聪明的人,只是在思考之前,就将他是那一位的可能性直接排除。
卡尼亚斯知道原因。
因为他在希德心里非常重要。如果他是那种身份,很可能希德会直接疯了。
所以,卡尼亚斯宁可他的推测错了,如果这样,他就可以亲手把那位神只弄死。
毕竟历史上弑神的例子并非前所未闻,而他喜欢尝试新鲜的事物。
最关键的一点在他看来,干掉黑暗公会的头目可比让希德识破真相回心转意简单多了。
几人在与人类帝国境外的一处驿站下了马。
柯特妮指挥着伊萨克将装载着人鱼公主的水箱蒙上布,搬到楼上的客房里。
等两人走下楼时,正看见卡尼亚斯微微晃着盛酒的玻璃高脚杯。他身旁的希德戴着兜帽,左右四顾,然后向他的骑士靠过去,悄悄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从一楼的旅人来看,这确实是个隐蔽的动作;但从柯特妮和伊萨克的视角来看,却再显眼不过。
他们的角度是头等席位。
希德注意到那两双几乎能化作实体的目光。
他循着感觉回头望去,看见黑鸽子二人组正站在楼梯口,双手抱肘,直愣愣地盯他。
在柯特妮与伊萨克的印象里,都是卡尼亚斯那个风流成性的贵族老爷会比较撩拨圣子,经常把他们的团宠戏弄得满脸通红。
希德从两人的表情推测出他们的想法,把自己往卡尼亚斯身后藏。
他看见旅店里其他客人好奇的目光。这时,卡尼亚斯揽过他的脑袋,往柯特妮与伊萨克的方向扫一眼。
两人打了个寒战,柯特妮揪着伊萨克的耳朵匆匆回了房间。
他们本打算下楼找旅店的伙计攀谈打发时间,但现在楼下坐着一尊瘟神。
柯特妮闲得无聊,拆开一副骷髅牌,开始伙同同样百无聊赖的伊萨克与人鱼公主打起牌。
黛儿浮出水面,捏住长方形的金属卡牌,新奇地翻看着。
她从小居住在人鱼城,对于人类间流行的玩意儿一知半解,柯特妮和伊萨克教起来有些费劲。
但是再费劲他们也不肯下楼了。
楼下禁止单身贵族入场。
希德听到响亮的关门声,从卡尼亚斯身后钻出脑袋。
我好像有点不矜持。
柯特妮和伊萨克以为是卡尼亚斯把希德教坏了,但这次圣骑士确实很老实。
除了刚刚被希德嘴唇碰到的时候,差点把酒杯摔下去。
希德·切尔特在圣院长大,由内而外受到圣院熏陶,连头发丝都充斥着圣洁的气息。
被这样的圣子大人挑逗到,会使他丢掉仅有的负罪感。
先挑起火来的可不是自己,事情如何发展都是圣子自作自受。
特殊时期,我可以体谅。卡尼亚斯用杯壁碰碰希德的脸颊,您以后还可以再主动一点。
圣子被杯子里的冰块冻到了脸,抗议:我不是酒杯。
别跟他的脸干杯。
我是在加糖,卡尼亚斯低头抿了一口酒,比黑鸽子的增甜剂味道好。
被柯特妮听到,她会生气的。
她听不见,让她去。
希德用手撑着座椅边缘。
他看卡尼亚斯放下酒杯,忽然将脸凑近,舔了一下圣骑士被浸湿的嘴角。
浓烈的酒气充塞希德的口腔,他偏过头就开始疯狂咳嗽。
刚被撩到的卡尼亚斯只好给他拍背顺气。
第72章
希德呛得眼眶都红了。他接过卡尼亚斯递过来的纸巾,一边揩眼角,一边在心底略带怨念地想
柯特妮家的酒比这个还要难喝?
楼上,正在玩牌的柯特妮打了一个喷嚏。
卡尼亚斯笑起来,吻了吻希德的额头。
他将手覆盖在圣子的眼睑上:您需要休息,去楼上睡一觉。我订了四间房。
卡尼亚斯知道希德今天对他主动的原因所在。
被他拆穿危险的秘密,希德会感到焦灼不安,那是很正常的。
表面上说让他尽可能躲远点,实际上心里比任何人都在意他的态度。
只要卡尼亚斯露出一丝厌恶,希德就会当场崩溃。
希德暴露焦虑感的起初,卡尼亚斯还不想将这一点指明。
他的男孩好不容易主动一次,他暗喜都来不及。
他的熊最信赖的人一向是他,可是现在为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父主如此苦恼,这使他很不满。
在从前,神只被凡物诛杀的例子并非没有。
卡尼亚斯微愠,面上却笑道:你要是睡不着,我的胳膊可以借给你枕着。
圣子大人表示不想理他,向他投掷了一块苹果片,走上楼。
在与希德相邻的房间里,柯特妮正愤愤地擦鼻子。
她不认为她打喷嚏是感冒了。自打五岁起她就没生过病。
肯定是那些欠账的老赖在背后偷偷说她坏话!
柯特妮嘀咕着,咬牙切齿打下一张鬼牌。
其余一人一鱼瞧见她手劲大得把牌都震飞了,纷纷一愣。
伊萨克下意识躲远了。
他在黑鸽子欠下了巨额赌债与酒钱,柯特妮想找出气筒,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黛儿却有些好奇,她将胳膊伸到水箱外面,水滴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滴到木质地板上。
您生气了,还是嫉妒了?黛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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