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骑士视若无睹,占星学究似的给他做讲解。
蝎虎座在这里,与银河交合
希德闷闷地转过头。
他现在不想了解星座,他现在想回公寓给托比喂饲料。
博物馆的穹顶是比圣院穹窿更广阔的半圆。夜空中,群星以静谧的闪光停驻在银河里。最低端的星辰一抬手便能摸得着,使人置身最广袤的宇宙。
希德伸出手指,碰了碰浮在他跟前的荧光。
那是名为仙王的恒星。它的末端牵连着银河的支流,仿佛一扯便能把星空拽下来。
卡尼亚斯也站在星空底下。
希德盯着他,他的耳边忽然清净了。
你不继续说?
趁他出神,卡尼亚斯把他带到了阒无一人的角落。
希德察觉到这一点,愤愤地说:我不喜欢这儿。
您生我的气。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我希望解释清楚。
卡尼亚斯注意到了。他的男孩从生日那晚情绪就不对劲。
其他人没感觉,与希德共处一年的卡尼亚斯不可能不会发觉。
希德心里的疙瘩被这番话抹平了一丁点。
但他气定神闲地否认:你不知道。
卡尼亚斯不可能知道真相。
卡尼亚斯垂着头,看向忽然高兴的圣子:有人在您那里说了我的坏话,对不对?
没有。希德反驳他,然后想了想,又点头,是有。但
卡尼亚斯:她说的是事实。我向您道歉。
他去校报社问过佩里。
那个女法师果真在希德去黑鸽子之前扯了一堆不该讲的东西。
卡尼亚斯憎恶别人将莫须有的罪名冠在他头上,可现在他必须假借人类的身份。
如果他的男孩因此疏远他,他不介意提前撕开伪装。
希德安静地看了卡尼亚斯一分钟。
卡尼亚斯的道歉过于直白和干脆,令他无话可说。
不过,他的心情的确莫名其妙地变好了。
这可能是因为卡尼亚斯头一次没有猜准他的想法。
他的室友也不是无所不能。
圣子大人舒服了。
不是这个原因。你还记得那个盒子吗?他摇头,我想通了,我把盒子还给你。
如果卡尼亚斯不希望他发觉,他也不想去探究那个真相。
他不在意卡尼亚斯的情史,如果他在意的话,当初找到那些情书的时候,他就不会再迷恋这个人了。
卡尼亚斯捕捉到了希德话里的含义,眸光一深。
您进博物馆时有没有看路边?
希德困惑地看他。
卡尼亚斯轻轻地说:门口有薄荷酒。
有薄荷酒。
希德心头砰的一跳。
您什么时候愿意买一回酒了,我们再继续今天的话题。
骑士的话犹在耳畔,他觉得整个胸腔快烧起来。
他错开卡尼亚斯的眼神,目光扑闪:帮我买一瓶,不要加增甜剂。
您不喜欢吃甜的,我以后会注意。
卡尼亚斯把以后这个词说得很长很长。希德往轮椅里缩了一下,揉揉耳朵,小声道:你早该注意了
卡尼亚斯笑了笑,往门口走。
希德摩挲着戒指,开始苦思冥想。
他在想,等卡尼亚斯过来,他要怎么拿着花,说他打的腹稿。
希德知道自己的社交能力很差,而且自从读过他的室友写给女生的辞藻华丽天花乱坠的信件,他就对用语言打动卡尼亚斯不抱希望。
至少不能让他的告白变成笑话。
希德坚定地想道。
圣子大人正出神,他的精神世界出现一圈熟悉的魔法波动。
他清楚来者的身份。
这圈精神纹路带着贵族小姐新流行的香水味,在静谧清净的博物馆里简直是喇叭一样聒噪的存在。
轮椅转变为三声夜鹰的形态飞到他的肩膀上。希德站起侧身一避,一团雷光从他鼻梁擦了过去,空气里冒起烧焦芦苇的气味。
希德·切尔特,你怎么能站起来了?
希德回过头去,凯莲娜站在他身后,满脸诧异。
切尔特最小的女儿收起羽毛扇,提着裙子款款地走过来。
又是卡尼亚斯干的?她像看动物似的上下打量着站起来的光明圣子,啧了一声,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主意倒是很多。
人不人鬼不鬼
这个称呼有些失礼,但他明白,凯莲娜知道了什么。
希德心底默默思索着,转身走开。
夜鹰发出一声啼叫,雷电的光芒照亮了它的羽毛。一圈结界符文在他跟前的地板展开。
他停下来,回头看凯莲娜。
你怎么逃了?凯莲娜觉得自己拨开了一个污秽的秘密,她窃笑,我猜中了?真棒,我这就去告诉父亲!
凯莲娜的阴魂不散,希德不是头一回知道。
他松开手,魔素从他掌心冒出来,将符文的沟壑填平。
这个诅咒是神使替父主留下的。公爵不会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
凯莲娜盯着他的背影,讥讽一嗤:蠢东西,你难道想说神使可怜你时日无多,先放你出来走几天?别做梦了,这不可能
凯莲娜,希德冷淡地打断,你想再变成光头吗?
凯莲娜愣了愣,面目扭曲成狰狞的一团:果然是你!
旧事重提,怒火冲上她的嗓子眼。
如果不是希德在她身上施了诡计,她就不会变成人人嘲笑的假小子。
如果她的头发没有变短,二皇子就不可能出去偷吃找情妇。
一切都是希德·切尔特的错。
他为什么不安安静静地去死?
凯莲娜的执念化成低吟的召唤咒语。她头上出现蝙蝠状光环,灿烂的星空被染上暗光,两圈符文阵的叠合形成中阶火系强袭法咒,一头浑身在火焰里燃烧的不死鸟从中钻出,足以令石头燃烧的高温扑向希德,地上产生了被熔化的箭羽轨迹。
巨大的不死鸟照亮了光明圣子的脸庞。三声夜鹰的眼睛亮起来,化成一道鳞甲长鞭,希德执起鞭柄一挥,将火鸟打得粉碎。鞭梢被光元素包围起来,放出魔素织就的铺天盖地的网,将她放出的火星笼作一团。
矮人泰勒为希德改造了轮椅的结构,使这只三声夜鹰在圣子能够独立行走后为他发挥更多的价值。
凯莲娜不敢置信她会败北,叫道:父亲不会放过你!
你敢跟他说,我就告诉他,公爵的女儿竟然在博物馆撒野。希德盯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晶,我把你的话都录下来了,他随时可以查看。
凯莲娜只能气恼地瞪他。
公爵不喜欢她到外面撒泼,这有失切尔特的威严。
要是希德交出水晶,受到更重责罚的一定是她自己。
gu903();希德·切尔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