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要怎么说服卡尼亚斯?

虚妄之间坐落于帝都的圣院最中央。二十四根爱奥尼克柱,穹窿投下瀑布般的阳光,刺眼得几乎无法直视。

在使人晕眩的阳光里,立着一个高挑的人影。他头上的圣职礼帽高得像块墓碑,却没有压垮他的肩膀。他闭着眼,听着楼上的唱诗班传来的飘渺而神圣的歌声。

教皇克拉克的年纪已经上了八十,他是跟仙女教母同龄的人。但精通魔法的大贤者即便到了晚年,脑子依旧聪慧得仿佛年轻人,他的头发依旧如少女柔软,他的眼睛依旧明亮得像火炬,如果忽略腐朽的皮肤与眼里的浊痕,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印记。

霍华德的身影来到了门口。他深深地躬下腰:教皇陛下,人来了。

克拉克背着手从光圈中走出。他的躯体瘦得像旗杆,连影子都直得宛如一支羽箭。

带他进来。

霍华德退了出去。许久,一名青年踏入虚妄之间。

卡尼亚斯身着圣骑士的银铠甲,单膝跪在克拉克的跟前。

克拉克低下头,打量着这名年轻人。

我必须向你道歉。他说,这次任务向你保留了真相。

卡尼亚斯:陛下不必自责,这是情理之中的权衡。

克拉克眯了眯眼睛:希德·切尔特没怀疑过你?

卡尼亚斯半垂眼帘,颔首:是。最近他没有异常。

当然没有异常。

克拉克心底冷哼。

希德切尔特被他们圣院管束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连贵族子弟最基本的社交礼仪都不会,教士们一再向帝都暗示光明圣子不近人情的形象,绝不会有外人能在精神上影响他。

怎么可能会有异常。

就算有,也只能是从切尔特家或者卡尼亚斯他本人带来的异常。

所以教皇克拉克听闻卡尼亚斯斩除魔物巨爵后暗传了他,许以利益,让他成为圣子身边的监视者。克拉克利用卡尼亚斯,却也忌惮他。

克拉克深谙只有利益与威胁方能拴住有才能的人,他向卡尼亚斯开出的礼单上不仅是圣骑士长的职位,而且还有他的继承人。

历史上由铂金之座骑士长直升为教皇的例子,罕见,但并未没有。

这可是多少切尔特公爵叠在一起都无法换得的权力。克拉克相信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

一只云雀停在克拉克肩头。

他转过头去,云雀跳到他耳边,喙间吐出一串传音魔法,然后飞起来,朝巨大的穹窿扑过去。

从天穹倾下的阳光忽地一盛,须臾之间将云雀的身影熔化于滚烫的光芒里。

一支未烧焦的羽毛留恋似的飘回他肩上。克拉克轻轻拂去肩头的异物,苍老的面上流露一丝悲悯。

你必须明白,你在伟大父主的神像前签下过灵魂契约。假如你欺骗了圣院,你会魂飞魄散。

年轻人将身躯伏进阴影:为陛下赴汤蹈火。

教皇脸上流露出厌恶。

卡尼亚斯带给他的感觉很不好。这名圣骑士比切尔特家长子更像老谋深算的掮客,有时教皇甚至觉得他像黑洞、像噤声之渊,他比魔法塔主人或者帝国学院的校长更加深不可测。

克拉克憎恶自己所无法掌控的事物。

但再精明的狼,套上了项圈,也只能成为他的看门狗,衔他给的骨头。

走吧,继续看着他。他闭上眼睛,疲倦地挥了挥手,等到明年选拔季,圣骑士长的职位是您的,阁下。

第43章

卡尼亚斯没有直接转回帝国学院的公寓。他从掌管铂金之座人事变动的霍华德牧师那里得到了新的任务。

他一推开黑鸽子的门,柯特妮吓得差点蹦天花板上。

你还回来?!

半精灵奥米加在向她借马时便透露了一些蛛丝马迹;等奥米加回到帝都,没踏进城门,就被柯特妮跟伊萨克一人一肩扛回酒馆。

奥米加原先就与老爹相识,因此在两人的威逼利诱下,半精灵半真半假地向他们吐露了真相。

祂是你们无法招惹的存在。奥米加无奈说,下次看见他,请直接搬走吧。

柯特妮在听到那个不男不女的祂的时候就吓得六神无主,恨不得连夜冲破城门。

可她和老爹还有好几个月的地租没交。

中午时酒馆内没有客人,所以也没有人被蹦起来的酒馆女儿吓得跑出去。

卡尼亚斯扫过柯特妮手上的匕首:收起来。帝国除了光明圣子,没有人拦得了我。

柯特妮脸色一青,余光瞥见刚从楼梯口下来的老爹。

她想骂脏话,可惜卡尼亚斯说得对。

柯特妮讪笑着,怂了吧唧地将刀插回背后的囊袋里。

男爵大人来这儿有何贵干?

一杯格拉芙,加柠檬冰糖,感谢您。卡尼亚斯在前台坐下来,铂金之座下派我前往赫里的古堡,我带着殿下一起去,需要给他定制装备,以及发色、脸部的伪装,希望您能为我推荐工匠。

柯特妮从木柜上取了酒瓶,抹了杯壁,低头摇酒,随口说:这倒是没问题。圣子大人填好报名表了?

圣骑士单独出任务会以佣兵小队的形式。让圣子一块出帝都,除非是像先前艾伯特那样偷渡出境,否则就是更稳妥地选择伪造身份。

像炫耀似的,卡尼亚斯在桌子上展开一张表格,这是他偶然间在沙发底下发现的。

希德很早就想和卡尼亚斯一块出去玩,于是拜托了父母在佣兵公会工作的佩里取来一张佣兵资格申报表。

虽然上次某个人冷酷无情地拒绝他,但这并不影响圣子大人用文字伪造一只人形托比的热情。

等卡尼亚斯发现这张表格,希德已经将托比·奥尔德的个人信息完善得差不多。圣子大人下了苦工,他所胡编乱造的部分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就差往公会前台一放。

柯特妮捡过来一看,姓名栏的那头写的是托比·奥尔德。

她不明白托比是个什么东西,但她见过希德的字体。

红发姑娘吹了个口哨,玩笑道:您这是打算公开和他的关系了?

什么关系?卡尼亚斯想了想,兄弟?

黑鸽子里的氛围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兄、兄弟?

柯特妮愣了许久,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是冠夫姓的意思?

她觉得她对这两个人关系的理解貌似出现了偏差。

柯特妮将调制好的酒推到卡尼亚斯跟前,不露声色:圣骑士先生,您将圣子大人看待成什么样的角色?

卡尼亚斯抿了口酒,没有回她的话。

柯特妮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兴许是她面前的这位老爷觉得还有要用的到她的地方,没立刻捏死她。

卡尼亚斯斟酌了一下:儿子。

柯特妮窒息。

卡尼亚斯又想了想,冷峻的眉宇间难得出现一丝犹豫。

柯特妮看到了。

您喜欢他?她小心试探。

酒馆女儿对情感的把握十分敏锐。

最近这位老爷看小奶帕的眼神确实温和不少。

卡尼亚斯意外地瞥柯特妮一眼,低头玩着手里的钱币。

在奥尔德男爵这儿,不说话就相当于承认了。

gu903();柯特妮松了口气,可是卡尼亚斯下一句话又将她的心脏拽上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