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狰盯了那幼妖小姑娘一眼,直将她盯得泪眼汪汪,这才弯腰捡起地上的棒棒糖,吹干净尘灰,再面无表情地递还给小姑娘。
小姑娘不敢接,后退一步,哒哒哒跑回夏露身后藏起来。
呵,小孩儿。
贺狰也不在意,拿着那根棒棒糖在指间绕了几圈,少见的安然闲适。自顾自玩了会儿,他又松手,将糖放回一旁的桌子上。
而这一幕,全被不远处的夏露看在眼里。
一场热闹的生日会结束,等到夏露和贺狰脱身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到了二楼,一个往左,一个往右,然而各自走了三步,忽的被牵制住——那根破红线的长度!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
夏露一脸绝望,回身看着贺狰。
贺狰也蕴着躁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诡异的沉静……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最终夏露率先开口,打着哈欠问:“绳子还绑着呢。是睡你的床,还是睡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狰的脸色似乎更僵硬了些。
第27章
去谁的房间睡觉,这是个问题。
贺狰生性警惕,对自己的领地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且不喜欢分享自己的私人空间。可今天受到红线的限制,他不得不和夏露绑在一起,顿时面色一沉,说:“我从不跟人同床。”
意料之中的回答,夏露揉了揉酸痛的腰,说:“其实我无所谓啦,睡走廊都行。只是我们之间能自由活动的距离只有三米多点,我不进门,你也挨不到床边啊。”
见夏露揉腰,贺狰忽然想起了下午在摩天轮上的失态,眼神稍稍软化。
夏露的房间太过粉嫩,且没有独立浴室,去她的房间是不可能的。他垂下眼帘,在走廊的昏暗中站了许久,才快速说道:“过来,进去别乱动。”
这是要去贺狰房间睡的节奏?
贺狰房间的地毯很柔软,夏露一向随遇而安,打地铺都没意见,就点头道:“我能不能回自己房间拿件睡衣?”
十分钟后,夏露抱着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迈进贺狰的房间。
第一次进贺狰的卧室还是上次他受伤的时候,那时忙着给他处理伤口,完全顾不上打量这间房。这次进来,才发现贺狰卧室的风格和他这个人一样单调冷硬,灰白主色,厚重的窗帘即使在白天也能隔绝所有炙热的阳光,唯二温暖柔软的只有床头的灯和脚下的地毯。
是和夏露的房间截然相反的风格。
大概是第一次让别人进自己房间的缘故,贺狰显得有些不自在,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抬手解开衬衫最上头的衬衫,扯了扯领口。
夏露也被迫跟着他走来走去,然后她忽然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不由停住了脚步。
贺狰回头,拧眉看着她,似乎在思索怎么处置今晚的小宠物。
“有个问题。”夏露揉了揉鼻尖,小声问,“今晚的洗漱怎么解决?”
贺狰也愣住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一副难以为颜的样子,咬牙道:“还能怎么解决?一个一个来!”
片刻,夏露和贺狰并肩站在盥洗池边,老夫老妻一般对着镜子咕噜咕噜刷牙漱口,一个阴沉燥郁,一个随波逐流,动作出奇一致。刷过牙洗过脸,夏露抹了把湿漉漉的脸,问贺狰:“谁先洗澡?”
这个问题实在是多余,大浴室自然是饲主先用了。
贺狰将牙刷往杯子里一放,随手拿起衣架上的浴衣:“你在外等着。”
主卧的浴室很大,外间是盥洗台和镜子,接着是一道间断式屏风和拉帘,里面才是淋浴头和按摩式浴缸……浴室大就意味着贺狰洗澡,夏露也得跟着进去。
果然,贺狰转到屏风后没两秒,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过来些。”
夏露依言前进几步,在屏风外站定。不多时,里面传来了浴缸放水的声音,贺狰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投射在屏风拉帘上,抬手脱衣服的姿势显得身材格外矫健……
还没来得及欣赏两眼,贺狰严厉的声音传来:“转过去。”
这人背后是长了眼睛吗?夏露叹了声,百无聊赖地转过身去,用脚尖勾了条小板凳过来,坐在屏风外等贺狰洗澡出来。
头顶灯光柔和,浴室很安静,只有哗哗的水声间或响起。夏露塞着耳机听歌,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下今天发生的事情,直到手机快没电了,屏风后的水声才停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下巴滴水的贺狰系着浴袍出来,扒拉一把湿发,手腕上的黑皮筋十分瞩目,说:“赶紧的。”
夏露唔了声,抱着衣服走到浴缸旁。贺狰应该是洗的冷水,浴室蒙着一层湿凉的雾气,她将衣物放到储物架上,回过身一看,贺狰高大的身影就背对着站在隔层外,两人间只隔着一道屏风的距离,模模糊糊,若即若离。
这种情况,要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权衡了一会儿,夏露转出去,将手机和耳机一股脑交到贺狰手里。
贺狰好像在走神,连夏露靠近也没发现,猝然被她的动作惊到,拨弄了一番缠绕在一起的耳机线问:“干什么?”
“给你,听听音乐。”夏露调出歌单,没敢说自己介意贺狰听到她洗澡的声音。
贺狰狐疑地将两只耳塞塞入耳道,随即一皱眉,哼道:“鬼哭狼嚎,有什么好听的?”话虽如此,到底没将耳塞取出来。
夏露满意地笑笑,回到浴室里间放水洗澡。
外间,贺狰研究手里的玩意儿。
人类的手机小小薄薄,却能装下整个世界,如同一个上等的法器。黑色的屏幕一点一亮,贺狰看得起劲,拇指一划,不小心调出了后台还没编辑完的备忘录,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生活点滴,大到找到工作、结缘成功,小到贺狰的喜恶、习性,记录了一个女孩跌跌撞撞的摸索过程……
机械的字体,却仿佛有温度,每一字一句都是鲜活存在的。尽管只有一年,尽管她总是云淡风轻地说着‘随便’‘麻烦’,但贺狰知道她其实比任何人都重视这段结缘。
重金属的音乐还在敲击着耳膜,他垂眼看了眼手上的黑皮筋,不知想到什么,退出备忘录,靠着冰冷的瓷砖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