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 / 2)

她的思维混乱了,像是盆搅合在一起的面糊糊,地勤女郎乱七八糟地想着。

[霍克斯先生对太宰老师的过分关心,或许就是出于这一点吧。]

我反对!小庄编辑双手按在桌上,他的声音很大,近似于咆哮,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开签售会啊,太宰老师!你难道不知道英雄杀手正盯着你吗!

明明他才是太宰治的编辑,却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召开签售会这件事,对小庄速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不过,真正让他愤怒的,其实是太宰枉顾自己性命,把他主动置于危险之中的事。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太宰老师。他的态度难得强硬,比起太宰治所熟知的保姆一样的男人,现在的小庄则表现出了热血男儿的一面,桌子给拍得砰砰砰砰砰地响,我知道太宰老师喜欢追求危险,毕竟很多过去的作家都是这么做的,是叫体验派对吗,之前几次协助英雄办案的时候我也没有拦着你,或者说是拦不住你。他强调说,但是这一次,那和以前能一样吗,是英雄杀手!杀手!而且确定是冲着老师您来的,我真是不能理解,明明已经同意进入雄英接受保护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他是从文库奔过来的,在此之前他已经跟文库相关事务的负责人聊过了。太宰治现在是朝日文库的台柱子之一,又才斩获了国际大奖,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文库都把他当作宝贝珠子,恨不得给太宰请一个加强连的保镖保护他的安全,更不要说是把他王火坑里推了。

我们也没有办法啊!策划活动的部长对吼回去,是太宰老师要求举办的活动,而且你不是编辑吗,难道不知道太宰老师跟我们签订的约是一年约,不是什么五年十年约!他也是心情糟糕极了,嗓门大得能把门板震塌,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不同意老师的要求,他直接去了一家能给他开签售会的公司怎么办!而且太宰老师的意志非常坚定,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与其到这里来闹,你还不如去跟老师好好说说!他指责说,一点都不清楚老师的安排,你这个编辑是怎么当的!

小庄编辑与策划部的部长不欢而散。

太宰最近在东京住,据说是因为静冈的英雄不够多,万一有事担心救援不及时,就将他的住处挪到了东京。

英雄与英雄往往是住在一起的,他们的工作性质需要保密,还要远离媒体朋友的打扰,简单说来就与明星一样。现在他居住的公寓便是如此,前后上下的邻居都是英雄,再不济也是公众人物,小庄编辑从文库出来之后就马不停蹄打车前往他现在的住处。

倒不用太担心斯坦因出没于东京,今天早上才传来播报,他在附近的城市再击杀英雄两名,正是因为看到了报道,小庄才会心焦。

太宰新家的家具也少得可怜,冰箱,床,一张桌子,此外什么都没有,他窝在桌子后面的电脑椅上,笑眯眯地看人咆哮,直到他好好发泄了一通,几乎要喘不上气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不用太担心,小庄。他说,不会有事的。

[什么叫不会有事!]

心血管一张一缩一张一缩,多余的血液顺着脖子一路向上,向天灵盖冲过去,他只觉得愤怒极了,气到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太宰老师,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就不能珍惜一下自己吗]

他有满肚子的话,或者说是训斥要说出口,却硬生生被太宰的下一句话憋回去。

而且啊。年轻的鬼才作家说,我本来就不是很珍惜生命的那种人,我经常挂在嘴边上的殉情并不只是说说,小庄编辑你难道不知道吗?他的话有点诛心,但在小庄编辑听来,更多的是悲哀,即使到了现在,我好像也没有找到活在世界上有什么益处,如果不是没有成功地死,说不定我早就不在了。

他只说了一小段,就将话头止住了,太宰并不喜欢跟被人剖析自己的内心世界。

总之,这次事情就让我顺着想法去做吧。他又换上了笑脸,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去开了签售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英雄杀手无法伤害到我,甚至他说不定会在那里被抓住,我很少向人承诺,而目前做出的承诺也都实现了,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小庄君。

我有需要做的事。

小庄编辑像只丑陋的鸭子,他张开嘴,想要嘎嘎嘎地说话,却说不太出口,只是觉得心底深处涌上一股无力的悲哀,他悲哀的成份很复杂,不仅仅涉及到了无法劝说太宰的自己,还有针对太宰老师这个人。

[您想要做什么,太宰老师?]

太宰又开启了新的话题:最近,我忽然有了灵感,想要写一本新书。

是什么样子的书?小庄编辑问道。

该怎么说呢。太宰说,说是小说也好,说是书信体的杂文也好,就是本有点奇怪的书吧。

内容的话

大概是说说我自己的事情吧,当然跟自传也不太一样。

太宰老师现在写自传,会不会太早了?

哎,会吗。他说,我倒是听说过一种说法,自传什么时候写都不会算早。

你看,人们不经常把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句话挂在嘴边吗?也就是说,人的经历啊记忆啊都是会随着时间褪色的,如果不在当时就把想法经历的事情记录下来,多少年后追忆,说不定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了。他说,记忆是能够被美化还有欺骗的,而我不大想留下那些很有欺骗性的文字。

等写完之后,我把自传拿给你看吧,小庄君。

他沉重地点点头说,好。

阴云压在了他的心上,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一场收尾似的,随意的闲谈,却让他的心变得沉甸甸的,就像是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的大海,天有点黑,水波平静,只有紧张的风间或地吹拂着。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庄编辑走了,太宰打开门送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条小手绢,攥在手里挥挥,右手放在嘴边上,就像是在送人远行一样,但他的表情分明是愉快的,脸变成了包子脸,脸颊上飘了两抹红晕,说实在的,还挺可爱。

相泽消太的门拉开的一条缝,他光洁的脑袋挤出去,对太宰没头没尾地说一句:没事?乱蓬蓬的头发被扎成了丸子,留在脑后,额头往前都是干净的。

房间的隔音很好,只不过小庄编辑太愤怒了,拍桌子的声音也太大,不止是他,可能附近的住户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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