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在孟荣昊还是一枚正宗地痞的年月。
某天,孟荣昊和赵子涛路过小学附近的一条小路,遇见几个杀马特堵住一个小学生。
书本散落一地，杀马特正恶狠狠地搜着小学生的书包,骂骂咧咧地说：“看你穿的挺好的，零花钱就这么少？”
那小学生就是盛超。
盛超小时候长得很秀气，皮肤白得晶莹，衬得眼睛漆黑发亮。只是他正僵硬地站在那，垂在身侧的小手攥着拳头,嘴唇因愤怒而紧抿,他自知力薄，不敢轻举妄动。
旁边的杀马特看他书包里没几个钱,盯着他看了一圈，说：“这小子长得挺好，要不把他卖了？”
盛超吓得一抖，目光迅速搜寻逃跑路线。这一看，就看见了孟荣昊。
“抢钱跟拐卖儿童可不一样啊兄弟！”
孟荣昊才十八岁,可他身上完全没有学生的影子。他穿着黑色T恤,工装裤，坐在马路边的围栏上。他一条腿支着地面,一条腿屈起踩着围栏下方,姿势相当好整以暇，正叼着烟看着他们的方向。
那时他头发还有点长，刘海时不时地挡住视线,于是他抬手捋了一把头发，露出刀锋似的眉眼，吐着白雾对杀马特扬了扬下巴：“小学生你们都欺负，太没素质了。”
“你谁啊？！”杀马特横眉冷对，地痞跟流氓讲素质，也不嫌脏了自己的嘴。
“滚！别他妈管老子闲事儿！”
“找揍吧你！”
几个人对孟荣昊竖起中指，凶巴巴地啐了一口。
“昊哥，谁跟你说话呢？”赵子涛从旁边超市里买完东西出来，正赶上孟荣昊被骂，他走过去往巷子里一看，立马怒道：“你们几个不想活了！骂谁呢？”
“！！！”
见到赵子涛，本来气焰嚣张的杀马特们突然灭了电，刚才还要揍孟荣昊的恨不得稍息立正，又惊又怕地叫了一声：“涛哥！”
“那是、孟、孟、孟荣昊？！”
“我哥的名是你叫的吗？”赵子涛几步走进巷子，一巴掌把人拍歪：“你妈的，长没长眼睛？”
孟荣昊唇边挂着似是而非的笑，此时才动了动，扔掉烟头用脚踩灭，慢悠悠地走进巷子。
只是他没发火，而是弯下腰，一个一个捡起了散落的书本，拍掉上面的尘土，连同书包一起递给盛超：“小朋友，走吧。”
盛超虽然不认识他们，但他明显感觉到孟荣昊比这里的人级别都高，要卖了他的杀马特分明在颤抖。他紧张地接过书包，大眼睛惶恐地瞪着孟荣昊。
然后，拔腿就跑。
孟荣昊等小孩儿跑出巷子口，他才直起腰，转头看向刚才骂他的人。
“对不起昊哥，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
那人拼命道歉，孟荣昊却只是盯着他，在他快要吓破胆时，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
“你是应该道歉，”孟荣昊说，“你连爸爸都不认识，还混什么混？”
赵子涛一人赏了重重的一巴掌，跟着骂道：“傻逼！真他妈丢人现眼！”
孟荣昊由着赵子涛教训手下，却不知道跑走的盛超并没有走远，正抻着脑袋看他们。
在盛超幼小的心里，孟荣昊的形象伟岸高大起来，能让坏人都害怕，简直又帅又酷。
盛超记住了孟荣昊的名字，并且发觉孟荣昊跟自己的生活很近，在校园里，他经常听见高年级的不良少年们提起孟荣昊，说他曾经是某某学校的老大，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传奇，仿佛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听得多了，盛超开始对孟荣昊产生向往，他也想像孟荣昊一样厉害，没人敢再欺负他。
传奇人物孟荣昊本尊，却过着粗糙简陋的生活，没活儿的时候，他成天跟赵子涛在一起，两个糙汉子抽烟喝酒打游戏，有时赵子涛去撩妹子，他就一个人。只不过最近他觉得奇怪，在他经常出没的网吧，游戏厅，台球厅等地，都有个格格不入的小孩儿探头探脑。
盛超为跟踪观察孟荣昊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自觉万无一失，他要像孟荣昊学习，怎么做一个被人害怕的老大。
可惜他的行迹很快被孟荣昊识破。
台球厅里，孟荣昊扔了手里的球杆，跟同伴说道：“不打了，你这这么多学生，都是附近学校的？”
“是啊，小孩的钱好赚啊。”
那时，未成年人还可以自由出入此类场所，孟荣昊按灭指间的烟：“我还有事，先走了。”
盛超混迹在学生中间，以为孟荣昊没注意自己。见孟荣昊往外走，他也穿过人群，紧紧跟上。
从他们的位置到大门口，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孟荣昊先出了门，盛超落后几步。
可就是这么几步，他把人跟丢了。
盛超匆匆跑到人行道上，左顾右盼找不到孟荣昊的身影，正踟蹰着猜测对方会从哪边走，梦里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小孩儿，你跟着我干什么？”
盛超像被施了定身术，他浑身陡然紧绷，心脏咚咚直跳。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是恐惧还是兴奋，他咽了口并不存在的口水，不安地转过身。
孟荣昊垂眸看着眼前的小豆丁，对方的身高才刚过他的腰，脖子细的好像一只手就能掰断。
见对方不说话，孟荣昊又问了一遍：“问你话呢，你跟着我好几天了，想干嘛？”
盛超被他问得一激灵。
他抬起眼皮，目光自下而上地掠过去，停留在孟荣昊鼻尖。被抓包的尴尬和不可名状的向往，掺杂在刚才复杂的心情里万箭齐发，他隔着校服掐了一把大腿，倏地大声说道：“昊哥，我想跟你混！”
“……”
孟荣昊显然是被镇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盛超，盛超梗着脖子，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表情无比壮烈。然而……
“哈！”孟荣昊噗嗤笑出声，继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盛超的样子实在太逗了，孟荣昊乐得停不下来，他捂着笑疼的腹肌，抹掉眼角笑出的泪珠：“哎哟我的妈呀，这谁家孩子啊？！”
盛超在孟荣昊的爆笑声中胀红了脸，他抿着唇低下头，仿佛受到了屈辱，他觉得自己太弱了，孟荣昊根本看不起他。
孟荣昊对盛超的小情绪一无所知，他也并不想哄孩子，所以他胡乱地用大手揉了揉盛超的小脑瓜，敷衍道：“我们不领小学生玩，快回家写作业去吧，别跟着我了，啊。”
说完，他把盛超留在原地，独自掉头远去。
盛超动都没动，此时才再次抬头，目送孟荣昊的背影。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小拳头攥紧了又松。
不能放弃，一定不能放弃。
过了段时间，孟荣昊再没遇见那孩子，便把对方忘在脑后。
此刻他拎着钢棍，狠狠砸向一面汽车玻璃。震耳的破碎声中，他把车里吓到腿软的男人揪了出来。
男人站立不稳，又被旁边的赵子涛踹了一脚，立马跌倒在地。
“这么有钱，欠债都不还啊？”孟荣昊顺势踩着男人的后背，让对方爬不起来。
“我、我真的没钱，这都是银行的，不是我的啊！”男人脸颊贴着地面，痛呼着争辩。
孟荣昊替人收债，出手黑，效率高，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没钱？”赵子涛冷笑，上去就是一顿踢，踢到对方哭爹喊娘，才掐着腰站在一边。
“我没钱，我真没钱，你们打死我我也还不了……”男人鼻涕眼泪都下来，毫无尊严可言，但就是咬死不还钱，宁可吃皮肉的苦，也不肯牺牲钱包。
“啧，哭什么哭，是不是个男人？”孟荣昊单手把对方提了起来，走了几步，“啪”得甩在车前盖上。
“我这个人是很讲道理的。”孟荣昊让赵子涛按住对方，并且把对方的手也固定在车上。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接着补充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吧。既然你没钱还，那就只能用别的还咯。你欠老板五个数，我替你做主，就还五个手指头吧。”
说着，他用小刀在男人的车上划了两下，刀刃刮坏车漆，发出刺耳的尖鸣，男人抖入筛糠，负隅顽抗地哀嚎：“你们这是犯法的，我会报警抓你们的！”
“行啊，那就辛苦你等会儿用左手报警了。”冰凉的刀刃架在男人指间，孟荣昊阴森地笑道：“这是剔骨刀，切肉可能有点钝，你忍着点儿，切到骨头就好了。”
说完，他连犹豫的时间都没给对方，直接下了刀。
“啊啊啊！！！！！”
惨叫在空旷的郊外小区回荡，男人指间见了血，认识到孟荣昊是动真格的，在手指和钱之间他果断抛弃了顽固的执念，大哭着说：“我还钱！我还钱！！！”
伤口深可见骨，孟荣昊停下动作，跟赵子涛对视一眼，同时松开了男人。
“早这么配合不就完了吗？”赵子涛从对方车里找出支票本，扔在男人面前：“赶紧的，签完回家吃饭。”
男人指尖的伤口不住地流血，可他再不敢反抗，乖乖写了支票。
“注意点，别把支票弄脏了。”孟荣昊从旁提醒，接过支票后，还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收工。”
拿到钱，两人好心把人拖进屋子，关了门才走。可孟荣昊走到马路上，冷不丁往旁边的绿化带一看。
一个小脑袋快速缩了回去。
盛超放学不愿意回家，总会提前很多站下车，漫无目的地瞎逛。这回他逛到这个小区，正好看到了孟荣昊“干活儿”。
被震惊和好奇驱使着，他藏在绿化带后面，偷偷看着孟荣昊，像亲历了一场电影，场面恐怖得让他无法呼吸，孟荣昊比他看过的故事里，那些索命的魔鬼还凶，被孟荣昊发现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不行，不能死。
孟荣昊的脚步声传来，他心身剧颤，然后……拔腿就跑。
“……”
“完咯，咱吓到小朋友喽。”赵子涛对盛超毫无印象，他撞了一下孟荣昊的肩膀，说：“咱快走吧，等会那小子叫人来了。”
“嗯，走。”孟荣昊瞥了一眼盛超跑掉的方向，被吓到也好，省着年纪轻轻不学习，想着跟他混。
“昊哥，我得敬你一杯！”
gu903();盛夏的夜晚，孟荣昊跟一帮兄弟聚餐，没有什么比撸串和冰啤更让人舒畅，他们坐在路边，大口吃肉，大杯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