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酒馆训斥儒生,说到口干舌燥的人是他,宋初昭左右就说了两句话。
……不,准确来说可能是一句话,就是个“有理”。
可就是这样,到了最后,被人传扬更多的,还是顾五郎这个名讳。甚至有许多人一面觉得宋三娘恃宠生娇、异想天开,一面觉得顾五郎善解人意,襟怀坦白。
算怎么回事儿?
归根究底,不过因为顾五郎是个男人罢了。男人愿意体谅女人,那便是男人好。而女人去体谅男人,只是一种必尽的本分。
春冬挪动着位置,到他身边来,笑道:“姑娘,你知道如今京城有多少心悦公子的大家闺秀吗?自打公子惊世一言之后,有些都快魔怔了。她们态度极其决绝,只要能嫁给公子,哪怕是做妾,也不在乎的。”
那些女人的心态倒也好懂,会蠢蠢欲动的,大多是在家中地位不上不下,但有两分姿色的姑娘。与其嫁给那些喜爱寻花问柳,只将她们当做玩物的男人,不如嫁给顾五郎做妾。起码顾五郎不会为难她们,还长得好看不是?
若是能得一分细语温柔,与顾府打好关系,叫国公帮持一下娘家,就更是什么都值得了。
顾风简淡淡道:“是吗?”
你们“公子”虽然是挺温柔的,可惜不喜欢女人。男人又都叫她自己给吓跑了,恐怕没有机会。
春冬说:“姑娘,您不担忧吗?京城的女子,可没有您想得那么矜持。不定在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打起别的主意了。”
顾风简无奈,放下手中的东西,斜睨她说:“你是闲得无聊?”
“我多的是想与您说的话呢!”春冬又托着椅子靠近一点,认真道,“我的姑娘啊,你不知道,我娘说了,再好的男人,若是没女人在身边看着,也是有可能移情别恋的。自然,我们公子不是普通男人,心性坚决,可也耐不住那帮有着花花肠子的人在他身边不停转呀转的。他们若是不停地说您坏话,蛊惑我们公子,那可怎办?”
大可不必担心。
她根本就不是男人。
春冬继续说:“您说您总是呆在家里,我们公子也是个略显沉闷的人,你二人若都不主动,何时能见上面呀?春冬听说,相思很叫人难过的。您不觉得难过吗?”
顾风简:“我们前几日刚见过面。”
“不够!这都多久了,也就一次文酒宴你二人才得了个见面的机会。”春冬说,“前几日还是四公子一起送您回来的呢!四公子算怎么回事!”
顾风简也不能说,宋初昭会爬墙,且技巧厉害着呢。
顾风简说:“那你去管他们。”
“我这不是管不了二位公子嘛。”春冬跃跃欲试道,“不过我已经与夫人约好了。贺老爷不是不喜公子来找您吗?那您出去玩儿,总是可以的。你二人不小心去了同一个地方玩,贺老爷总是管不上的,毕竟是缘分嘛!”
顾风简:“顾夫人?!”
“是啊。”春冬无辜问道,“所以姑娘,您近日,想去哪里玩儿?”
顾风简:“……”你们为何要如此操心?
宋初昭那边也差不了多少。
顾夫人不停撺掇着她去找顾风简私下细聊。说她是个男人,应该要主动一些,该趁着对方现下对她有好感,多交流亲近。晚了就没这机会了。
还叫她不要同别的女人走得太近,莫被美色眯了眼。
宋初昭无奈,却又不好说什么。
隔了两日,冽水的信件送到了顾府来,说是给顾五郎的。
信函的外面未写收信人的名字,只写了一个“开”。
宋初昭不知道这个“开”字,是特地写给她看的,还是写给顾五郎看的。她与那小童确认道:“让你送信的人可有说,这信谁能看吗?”
对方茫然道:“你能看啊!她就说送给你看的!”
宋初昭想顾风简的师姐是知道她二人状况的,应该不会弄错,心下消了疑虑。
“好。”她掏出了几枚小钱,递给面前的童子,“多谢你送信了。”
那童子虎头虎脑地笑起来,握着手心的铜钱乐颠颠地跑了。
宋初昭拿着信件回到屋中,拆开查看。
纸张有些陈旧,且上面布满各种凌乱的字迹。从墨渍来看,对方书写时的状态与时间各不相同,正写反写的都有,甚至连所用的墨水都不一样。好些字能明显看出颜色不同,是堆叠上去的。想来是随手拿的用过的废纸。
宋初昭变化着信纸的方位,研究了许久,终于读出对方想跟自己说的话。
冽水的措词不是很清楚,用得十分简略,好些该用一句话解释清楚的事,她只用几个字来拼凑,导致内容断断续续的。
冽水说:她快到京城了,但是因为进京的公文不小心被烧了,现在卡在城外进不来。已经听说师弟最近日子过得挺愉快,她非常欣慰。如果没什么急事,建议继续瞎玩会儿。要是真的心急,就自己到城外的少陵山找她。
后面还叮嘱说:如果真要来,先一个人来,不要带着人家姑娘。她现在手头穷,无礼见人。不过京城的有钱人还是那么多,稍给她一点时间,就能充盈钱袋,师弟不必担心。
还问顾风简,要不要送他几张黄符,好让他拿出去送人。她可以抬一抬价格,大家一起赚大钱。
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
居然读出来了,宋初昭可佩服死自己了。
然而看过之后,宋初昭可以确认,这信应该是送给顾风简的才对。
她把纸张塞回去封好口,招人过来把东西送去贺府。
顾夫人正巧来送水果,一脸“我儿都会写情书”了的欣慰表情,从她门口飘过。
宋初昭:“……”这都被你发现了。
天色昏黄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宋府偏门进来,直直去了宋诗闻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