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我和段云泱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极为深厚。长养在军中自然与外界不同,有很多严格的规矩要遵守,且动辄面临生死危机。他性格跳脱不羁,没少被段公爷处罚,每每受训挨打了都是我来求情告饶,他却是哽死了不肯说一句软话的主。

他性格极为坚强,即使身上满是青紫瘀痕,我给他上药时也总是一声不吭。不过说来也有趣,这种混不吝的性子在我这里往往吃了瘪,平日里他不仅不敢和我呛声,甚至旁人劝诫无用的时候,他也能听得进我的意见,想来他也是十分信赖我的吧。

周身寒意森森,脑中却涨热得发疼,苏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眩晕混沌的神志无法阻挡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脑海中随着她的话语闪现出无数画面:

记忆中,段云泱似乎不曾详凌珂说得那般任性脱跳,或许首次见面自己便救了他一次,幼年时短暂的相处时光始终是温和明朗的。后来后来他们在玄霄阁重逢,最初便是上下级关系,他对自己除了敬重,更在出生入死中多了几分别样的情感在。

至于自己化身无璧之后,两人在猜疑提防中不可遏止地相互吸引,香兰院中朝夕相对温情脉脉,那人深情的告白、暧/昧的诱/哄、甜蜜的亲吻、举手投足间下意识的亲昵与依赖,还有最后的不顾性命以身相护,桩桩件件在时光里酿出甘美的芬芳,却又生出尖锐的刺划伤他,伤处鲜血淋漓,久久难以愈合。

喉头忽然有些发痒,他抬手掩住口,闷闷地咳了起来。

你怎么了,是身体不适么?凌珂这才注意到他惨淡得过分的脸色。

无妨,只是运气久了内力虚空,有些冷罢了。苏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以能量罩为借口搪塞了过去,只是凌姑娘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说到底,我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而已。

他说这句话时浑不在意,仿佛置身事外的冷眼旁观者。

凌珂一听这话,登时被燎得心头火起,语气立刻冷了下去:苏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云泱为你受了毒伤昏迷不醒,你就能心安理得,翻脸不认人了?

她倾心段云泱、嫉妒苏巽着实不假,却也并不痴妄,以她对段云泱的了解,如何看不出那人满心满眼只有苏巽一人,恨不能将一颗真心捧出送到他面前,哪里还有自己半分插足的余地。

只是心底到底是意难平,尤其在听到眼前人对段云泱的付出视若轻鸿的刹那,满腹的忿忿不平几乎决堤,心痛与不甘绞得胸腔生疼。

不然凌姑娘以为如何?过往我与段云泱只是同僚,除了任务合作外毫无瓜葛;此后我栖身无谢楼,见过的可心人不计其数,他段云泱只勉强算得其中之一,纵使待我情深如何,我也无从回报。倒是凌姑娘一片痴心,可得好好把握,莫教他人捷足先登了。

这种自轻自贱的话语从他口中道出,竟仿佛脱口而出的玩笑一般随意。

凌珂此时已经出离了愤怒,眼眶微微泛红,她竟不知段云泱何时眼拙到了如此地步。分明他人早已在南风馆堕落了心,将他的深情视若草芥,他还腆着脸眼巴巴地跟随在旁,连身家性命也不顾了。

极度的恼恨与鄙夷犹如毒蛇吐信,她冷哼一声,霍然立起身来: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苏公子并未把云泱放在心上,那希望你以后也莫要再多纠缠于他,若是再连累他受了伤,那时休怪我翻脸无情。

姑娘放心,人情债多压身,苏某乐得逍遥,自然不会自讨苦吃。

苏巽垂下头,额前细碎的发落下来遮住了脸,神情看不真切,语调却是古井无波。

见他对自己的挖苦激将毫不在意,凌珂算是彻底大失所望。心中盘算着日后定然要努力规劝段云泱回头是岸,眼下她片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泄愤般将傀儡宝石抛在原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苏巽没有抬头望她一眼,只是出神般望着宝石砸落在冰面上,弹起又坠下,翻滚着停留在身前不远处。

唇畔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丝荏弱的笑意,仿佛压在心底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定。

想来段云泱如此信赖凌珂,待他醒来后听她数说此事,必定也会对自己大失所望。如此甚好,他本身便是个不祥之人,段云泱靠近他短短数月即遭此大难,长此以往若白白损了身家性命,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不如教他以及身边人厌恶自己,远离自己,虽相去甚远,却安然无恙,又何尝不是美事一桩?

刺骨的寒冷从身体深处不住地往外渗,他颤抖地喘息,俯身伸手去触碰身前地面上的傀儡石,胸口却蓦然传来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顺着下颔滴落,在冰面上晕染开刺目的红痕,很快随着融化的冰水洇开一片淡淡的绯色。

苍白的指尖被血液染得殷红,他失神地望着手掌,心中木然闪过某种念想

这污秽之物,不正是他的本质么

眼前景物逐渐模糊,他痛苦地倒着气,最后一丝神志游丝般落入黑暗的深渊,随即眼帘垂落,颓然倒在血泊之中。

在他陷入昏迷的瞬间,左腕上光华璀璨的傀儡手钏骤然黯淡,原本笼罩住众人的能量罩顷刻间碎裂无痕,密集的寒气和风雪无遮无拦地裹挟着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叶知蘅终于在营帐前堵住了元若拙的去路。

见那少年依旧一脸仓皇,四目相交的刹那更是扭头就逃,他索性眼疾手快攥紧那人手腕,不由分说地拽向自己胸前:

元若拙,你今天必须说个明白,大人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才恢复过来?

他的动作丝毫没有温柔可言,元若拙收势不及,砰地一声撞上他胸口,鼻尖在坚硬的傀儡甲上撞得生疼,眼里很快蔓延出些许泪意,却依旧狠命摆头一言不发。

他从未这般违拗过叶知蘅的心意,叶知蘅也完全没料到他意志如此坚决,心头顿时腾腾火起,原本黑沉的脸色显得愈发严峻。

正预备捉住眼前人问个仔细,周围的温度却骤然冷了下来,紧接着漫卷的细雪夹着风飘零坠落,很快积了他和元若拙一身。

元若拙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他却很快明白,飞雪和寒意的突然侵入,意味着能量罩不复存在,想必是傀儡手钏突然失效所致。

毕竟众人依旧身在冰原之中,夜间寒冷,绝非解除手钏的功效的正确时机。唯一可能的解释,只能是他提前埋下的机关起了作用,这也意味着

心头登时警铃大作,他蓦地转身奔向营帐外围,依旧握紧元若拙的手腕不肯放松,尾音却紧张得变了调:

大人出事了,你快随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爱别离,求不得,算是人生最大的苦痛了吧,十分心酸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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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执拗

叶知蘅拽着元若拙一路发足狂奔,不久便在营帐外围的冰原上发现了苏巽的身影。

只见他侧躺在冰面之上,身下是一片暗红的血迹,双眼紧闭,面色惨淡得比落雪更要霜白几分。

快步靠近苏巽身旁,叶知蘅俯下身呼喊他的名字,却未得到半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