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银针刺入之处血光绽现,殷殷红色衬着白皙的肌理犹如雪中落梅。

梁帝低笑着俯下身来,避开那些锋锐的银针,蕴含着咸腥味道的唇轻衔住徐平之的耳垂,闷声笑道:

今日可有什么发现?

小、小人徐平之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声音,良久才沙哑地说道,今日奉命前往城南考点确实发觉一人,似有古怪

梁帝轻笑着凑近,将他纤长睫毛上欲坠未坠的泪滴拭去,又在颤抖的唇边印了个潮热的吻:哪里有古怪?

您事前嘱小人留意擅使长剑之人唔,那人虽与您形容的相貌不符,运剑之势却很是相似小人已将此事知会吏部官员

徐平之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才能控制弥散在胸腔中的破碎哀鸣。

唔,做得好,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梁帝轻抚下颔,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这才略微松开对徐平之的钳制,小七,你可知朕为何独独留下了你?

纵然沉重的压力荡然无存,徐平之仍未脱离窒息般恐惧的笼罩,蜷缩在一地狼藉间,他深吸口气,使自己略微平静下来:小小人不敢妄揣圣意

梁帝对他的回应甚是满意,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顺手扯过桌几上的手帕将水迹擦拭干净,他施施然立起身来,衣冠整洁仪容楚楚,仿若近才无事发生。

夜明珠温润的光华漫上梁帝的面颊,他一半容颜隐没在阴影中,抛去阴鸷的神情不谈,现出的侧颊精致绝伦,轮廓优美巧夺天工,增减一分不得。

更是与苏巽一般无二。

徐平之趴伏在地,痴痴仰望着他,身周痛楚弥漫,心跳却快如擂鼓。

某些情绪植根于罪恶的土壤,从萌发开始便带着扭曲的姿态,展开的花蕾更是狞恶诡谲。

你很聪明不像慕鸾那蠢笨女人,屡次打草惊蛇,事败垂成。

梁帝把玩着手上的青玉扳指,神色狠戾:无用的棋子便应及时抹除,那日你处理得也算得体。至于秋试这边,你且观望着那人的情况,有何风吹草动,立刻上报于朕。

小人定不辱命!

全然不理会身后人支起身躯的艰难,梁帝径直行到右侧木窗旁,振臂将窗扇推开。

只见养心殿外秋意萧瑟,人迹寥落,唯有枫林尽染,灼灼如焰。

那明亮的火光,也仿若一路炽热地烧进梁帝双眸之中。

这世间唯一能与朕并肩而立之人朕且等你,一步步走来。

秋日清寒,即便是是室内,也不显得如何温暖。

段云泱刚刚从热气氤氲的浴池中走出,便觉得通体生凉,忙不迭扯过衣衫披上,手忙脚乱之下竟将衣带绞成了死结,挣得面目涨红也不得其法。

苏巽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也顾不得这许多,顺手将湿发拢在脑后,便打理起段云泱身前乱作一团的衣带来。

段云泱轻叹口气,他正乐得如此,索性乖巧张开双臂任由摆布,又顺势取了架上软巾为苏巽绞干长发。

手中青丝如瀑,乌黑柔软,与自己带些天生翻卷的乱发甚是不同,还透着些似有若无的清淡香气。

擦着擦着,苏巽的鬓发便给他捧到鼻边轻嗅,末了又从中抽出一束绕在指上,与自己的一撮发丝编做一处。

你这是做什么?

苏巽忍不住发笑,将段云泱衣带束好,作势走向一旁,对方却牵住他手臂,不愿就这样让两缕纠缠的发丝就此散落。

绾发结同心,恩爱两不疑,段云泱蓦地抬眼凝视着他,双眸璀璨如星,嘴角笑容却微微苦涩,阿巽,我心悦你,你可知否?

心悦君兮,是即便被时光无情淘换,也绝不会泯灭的字字箴言。

此时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裸一颗真心抛置对方眼前,不论如何抉择,他也了无退路。

苏巽面上笑容渐渐散去,双唇紧抿,略显苍白的眉宇间忧思郁结,仿佛禁受着极大的纠结与痛苦。

见状,段云泱叹息一声,虽然心中酸涩,却也不愿教他心中难安。

正欲寻个由头就此作罢,却冷不防苏巽手中青光闪现,那两缕纠缠的发丝随即被生生斩断,落于洁白的掌心。

只见他修洁手指翻飞如蝶,灵活动作间发丝紧密纠缠,很快绾作一个精巧的同心结。

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苏巽捧起那枚初初落成的发结,目光粼粼,似乎有泪意在其中蔓延,云泱,我

嘘,我明白,你不必多言。

伸指抵住苏巽柔软的唇,阻住他届至嘴边的话音。

段云泱浅淡地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同心结,温柔抚弄了片刻,便珍而重之地收进前襟之中。

苏巽慢慢吁出一口气,仿若将某种极轻极冷的心绪吐露,沉默半晌,才缓缓道:

种子势力虽猖獗,但会对实力强劲的考生主动回避,这样想来,你我二人通过初试应无大碍。那么云泱,下一步你待如何打算?

见他搁置话头正色议事,段云泱也暂且将心事抛诸脑后,冷冷笑道:

既然梁帝正是你当初的诛杀对象,近年来梁国更是吏治混乱,民不聊生,那我们索性借殿试之机杀他个措手不及,即使计划不成功,也能造成些混乱,岂不妙哉?

苏巽睨他一眼,轻笑着点点头,神情间却隐约显出不安:话虽如此,我却始终有一个疑惑难解。既然据你所言,天吴与梁帝早有勾结,那么一年前他又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将刺杀任务交给我?

此事说来确实蹊跷段云泱沉吟片刻,不禁蹙起了眉,玄霄阁与朝廷的暗中交易密切到如此程度,绝非短短一年时间就能达成。况且对合作伙伴痛下杀手,无异于自毁长城天吴绝不会如此行事。莫非阁中高层间存在龃龉,以至于任务下达时出现了差池?

应并非如此早年盘古等人退出玄霄阁后,阁中大权便由天吴、女娲等组成的大会执掌。但凡通过玄霄令发布的任务,均由大会决议生效,旁人不得置喙。我曾经仔细查看过手令,盖章签署一应俱全,应是真迹无疑。除非

此刻回首往事,不论是少昊中途莫名的加入,亦或是梁帝的未卜先知,处处皆透着不详的诡异。

若当初天吴派遣他进宫并非为了诛杀梁帝,加上任务途中无人接应,最后他更是落入陷阱、身中剧毒,多次求援无人顾及,如果不是当初提前安排好了接应的势力,以及形貌相似的机缘巧合,自己绝不可能逃出生天

苏巽贝齿轻咬下唇,不知念及何事,面色竟微微发青。

这活脱脱便是一场专为自己而设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