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他听见自己喃喃地道:所思所想,不过护他安康周全罢了。

思绪仿佛被卷入腾跃的漩涡之中,碎裂成片,再也组织不成完整的连线。段云泱终究支撑不住,双眼闭合,摇摇晃晃地向后栽倒。

苏巽眼疾手快托住他脊背,轻柔放倒在床榻之上,随后撑着边沿直起身来,唯见嘴角一线血迹嫣红,鲜明如斯

他竟生生咬破了嘴唇。

从段云泱开口的那刻,他便知晓自己在劫难逃,因此选择将麻沸散提前掺入金创药中不料此人竟然快他一着,纵然先发制敌,却不敌反戈一击。

腿脚酸软无力,他倚靠着床畔的衣柜站定,极致的冰冷与灼热在胸臆中流窜不休,几乎将脆弱不堪的心防销蚀殆尽。

右手不自禁地探向腹部,隔着薄薄一层衣料,粗粝的触感依稀可察。

那处肌肤曾被锯齿长刀生生穿透,又长时间未得到妥善医治,终究还是留下了狰狞可怖的疤痕。他自己并未如何介怀,毕竟经年所负伤势不可胜数,却不曾想到,段云泱竟铭记至今。

过往的记忆早已被时光淘洗的不成模样,童稚时代许下的承诺却依旧历历鲜明。自己因这诺言不惜付出一切,哪怕对方早已忘却,同样义无反顾,而他却

还有,他方才那番话,究竟是何意?

倘若能潇洒肆意地忘却前尘,又为何要执念于血雨腥风的一幕?

他怎能这般将人的情感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恶,可恨!

难以自抑的灼痛与愤懑席卷而至,苏巽再也禁受不住,跪坐在床边,伸手将段云泱的颈项扼紧。

在他二十余年人生中,从未有哪怕一刻如眼前这般,状若痴狂地游走在情执如渊与仇恨剔骨的边缘,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似是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力道,昏迷中的段云泱长眉轩起,神情微微痛苦。见状,苏巽几乎是惊跳着松开手,面孔刹那间血色褪尽,苍白如落霜。

自己方才,是要做什么?

翻涌的蜡泪最终将烛火吞没,房间内摇曳的光晕渐渐黯淡,从窗棂处漫入的月华显得愈发明晰,莹亮如练,将榻上纠缠的身影徐徐拉长。

颤抖,瑟缩,试探。

挣扎半晌,苏巽再度伸手触碰段云泱的颈项,这次却并未停留,而是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颔线一路上移,最后落在温暖的嘴唇上。

他的嘴唇较常人为薄,但嘴角微微上扬,呈现月牙般的弧度,不免在寡情之感中,平添了些许恣意狡黠的少年气。

唇瓣的温度顺着微凉的指尖攀升,苏巽只觉得胸臆中似乎有什么情绪被悄然催生,某种不可名状的冲动从身体最深处萌发,沸腾叫嚣,推拥得他整个人猝然前倾,一时间与段云泱距离不过咫尺,呼吸相闻。

在他的控制下,麻沸散的药量足以教人沉睡到天明,即使被外在的响动唤醒,他也大可在颈后一击,遂相安无事,天下太平。

执着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执着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

那么,又何妨此刻,尽享欢愉

心念电转,苏巽不再迟疑,蓦然俯身,含住了段云泱的唇!

火热而芬芳,馥郁而甜美,美妙的回忆在经年的沉淀中臻至醇香的佳酿,熏人欲醉,教人沦亡。

灵活的舌尖撬开轻阂的齿关,游鱼般没入那人广袤的天地。甘甜的津液交融,演绎出悠扬婉转的旋律,撩拨珠帘的手揉皱了一池春水,翻涌的波浪使湖面再也无法平静。

苏巽的吻由最初的温柔逐渐转为霸道,轻拢慢捻的触碰为缠绵悱恻的深吮所取代,力道之强,几欲揉入骨血,鼻息共养。

而段云泱在纠缠中无意识的回应更加激化了奔涌的情愫,绵密深长的吻一次又一次烙印在他的唇齿间,抵死相贴,中无缝隙,几乎连最后一丝呼吸的空间也挤压殆尽。

修洁手指不住动作,在平直的锁骨旁灵活一挑,便将束领的衣带解开。湿热粘腻的唇循着肩颈轮廓逐步吻下,气息喷吐在段云泱光洁的胸膛肌理上,很快唤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细小凸起。

苏巽侧耳倾听他有力的心跳,忽而偏过头,不安分的舌卷上前胸春英般浅红的一点,贝齿带了些幽怨地轻轻扣住,剧烈的刺激便在电光火石间传遍段云泱全身,饶是昏迷中也未能幸免,周遭皮肤顿时滚热如烙铁,身体也不可遏止地微微颤抖起来。

极致的快感冲刷着每一寸感官,霎时间苏巽险些忘却了自我的存在,沉溺在决绝的放纵中不可自拔。长久的等待、遗忘的憾恨、苦痛的挣扎,熔炼于此时的旖旎中,所有的抵死痴缠,所有的欲说还休,都化为一句轻浅的呼唤,绝望无告,又极尽温柔:

云泱

作者有话要说:在婴儿车的边缘疯狂试探的某人(???)

第15章寻踪

那个**蚀骨的名字甫一出口,心脏便犹如从万丈高崖坠落,苏巽忽然被极度的恐惧攫住,慌忙抬头望了段云泱一眼,确认他睡得深沉,才勉强松了口气。

巫山之云,千顷泽泱,常言道人如其名,他也正如此二字般疏朗襟阔,携两袖清风、浅笑一抹,轻而易举便乱了旁人心曲。

等着我!我定会来寻你!一定要等我

童稚的呐喊言犹在耳,苏巽忍不住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怅然又无奈。

那人天之骄子肆意飞扬,许下的诺言不过轻若鸿毛一般,又如何会放在心上。

怕是只有他自己深陷泥淖,挣扎于粘稠的黑暗中不得而出,才会对炽热明亮的光华那样渴慕,乃至感觉周遭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他自己走火入魔的妄想罢了。

于是他再次凑近段云泱的面颊,这次并非深邃缠绵的吻,而是近乎虔诚地、温柔地舔舐,日思夜想的气息在津液中交织成甘醇的芬芳,极致的甜美几乎令他热泪盈眶。

手指细致抚弄着光洁劲健的肌理,感受着流畅紧致的肌肉线条,以及指腹下凹凸细小的疤痕,心底微酸的同时,又不由生出隐秘的骄傲,见那人日益光彩夺目,便是与自己无关,也欣喜若狂。

吻势收歇,苏巽埋首在段云泱颈间,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片刻后又将左耳贴上他胸膛,任由有力的心跳一次又一次跃动在耳畔。

你可知我多想

多想与你抵死纠缠,生息共养;

多想抛却俗事纷茫,携手相将。

可终究不愿不想,不敢不能。

身后阴影蛰伏如睡狮,不知何时会暴起发难;父辈血海深仇未能得报,黄泉之人尚难安息;而自己体内剧毒祛除不得,气穴崩溃那日便是身死之时来日非长,前路风霜,他又如何胆敢随心所欲,许诺死生契阔,湮没洪荒?

所能窃夺的,便只有这意识朦胧的短暂刹那,一晌贪欢。

清泪一滴若琉璃,从他纤长的眼睫上盈盈坠落,滑过段云泱胸膛肌肤,最终溶入身侧散开的衣襟中,晕染开浅淡的水迹。

就这般静静倚靠着段云泱侧躺,苏巽素来清明的意识不禁有些朦胧,隐约觉察到身下的温度仿佛愈发灼热,心跳的节奏也似乎快了些,却依旧沉溺于安倦的绵软中不愿自拔。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