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瞥间,那青年双眼蓦地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画面一般他惊呆了,脑子里恍恍惚惚一片空白,等回神再看,再想追赶时,那两人的背影都已消失不见。
祁阳和陆启沛并不知道,两人刚出府门就被人认出了身份。等到那一场尴尬过去之后,祁阳很快又活跃了起来。她拉着陆启沛的手,挽着她的胳膊,时不时凑到帷帽边说两句什么,肆无忌惮的与心上人亲近。旁人见了也不会在意,顶多是对那帷帽多打量两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祁阳终于带着她家穿回女装的驸马走了出来!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新鲜,满足,亦或者自我感动,总归祁阳感觉并不坏。
尤其公主殿下本身与自家姐妹不睦,早年又在宫中鲜少外出,几乎就没有与同龄女子逛街相处的经历。此时她亲亲热热挽着自家驸马走在街上,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再说陆启沛,她本身也不偏好男装,之前那般装扮也都是阴差阳错下的无可奈何。如今换回女装,重新再以女子的身份面对世人,哪怕只是一日一时,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两人走在永州城陌生的街市上,竟是感受到了同样欣喜。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几乎走遍了大半个永州城,多时只是看看这城中风土人情,偶尔才会踏进街边商铺里看看。余者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倒是祁阳看中了一家胭脂铺,据说是老字号了,京中也有铺子,而每地的铺子都因地制宜,做出来的胭脂多多少少会有不同。
女儿家爱俏,祁阳作为公主自有上好的贡品可供她挑选,但这并不代表她私下对这些便不感兴趣。尤其如今卸下家国重担,余生都可用来吃喝玩乐顺带打扮自己,她便更无顾忌。
拉着驸马入了胭脂铺,祁阳只为自己挑了一盒,其余倒多是替陆启沛挑的。
掀开帷帽面纱,露出女子俏丽容颜,公主殿下手中拿着几盒看好的胭脂,一一与她来试。只可惜原本看好的胭脂,真擦在心上人脸上,却是寡淡的寡淡,艳俗的艳俗,总是不如人意。
祁阳左右端详一阵,自觉还是她家驸马生得太好,并不需这些增色。
然而挑选半天没个结果,还是让人失望的。
陆启沛自是看出来了,便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胭脂我也会做。殿下在此寻不见合心的,回头我便亲手做来送你,必会做到让你满意。
祁阳闻言,眸中霎时闪过笑意,歪头看向她:听说做胭脂很麻烦的,你真与我做?
陆启沛见她眸中笑意,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应得干脆:自然是真的。
这样一来,公主殿下自是等着自家驸马的礼物了,手中这些胭脂便是彻底看不上了。只是临出门时她侧头望了眼重新放下的面纱,心里还在盘算着陆启沛适合何等颜色?
两人在外闲逛了整个下午,几乎是踏着夕阳回的府邸。
陆启沛不想平添麻烦,两人回府自然还是走的偏僻角门,只这一回二人运气有些不好,刚进门便撞见了人晚膳后,陆笙惯例溜兔子。肥兔子在新家蹦蹦跳跳的踩点,也不知怎的就跑到了角门附近,以至于祁阳二人一进门,就被追着兔子来的陆笙撞见了。
小孩儿个头不高,走近了抬头一望,那帷帽的作用几近于无。于是陆笙一抬头,便看见了那身姿窈窕,穿着素白裙子的人正是她家伯父!
陆笙眨眨眼,小孩儿眸中尽是对性别认知的茫然:伯父?
作者有话要说:陆笙(茫然):我家伯父穿女装了?!
小皇帝(惊悚):我家姑父原来是女装大佬!!!
第150章番外九
陆笙的人生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三岁以前,以及三岁以后。
三岁的稚童几乎是不记事的,但也不知是陆笙早慧,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隐隐约约还能记起当年的些许片段。不过那都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陆笙是个遗腹子,出生之前就失去了父亲。她从出生起,便被拘在了一处小小的院落中生活,不愁吃穿,但也不曾见识过院子以外的世界。不过有乳母,有母亲,还有偶尔会来的小丫鬟陪着,小小的陆笙也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她安安静静的在角落中成长着。
直到某一日,她美梦破灭的母亲终于在抑郁中病倒,躺在病榻上看向她的目光不再是无视,也再不隐藏怨恨,歇斯底里的推开她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个女孩儿?!
还不满三岁的小陆笙懵懵懂懂,完全不明白母亲的嘶吼,因为除了管家之外,她甚至都不曾见过旁的男子。不过小孩子总是敏锐的,所以她很容易就接收到了母亲的愤怒乃至于怨恨,于是变得愈发小心翼翼,轻易也不在母亲面前出现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又或许并不久,只是那段被推开被咒骂的记忆,在小小的陆笙心中留下了太深的痕迹好在这也很快过去了。
还不到三岁,她病倒的母亲终是郁郁而终。陆笙还没来得及为小院里少了一个人而伤心,许久才出现一次的管家齐伯却出现在了小院里,他遣走了乳母,顺便也将她打包送走了。
坐在前往公主府的马车上时,陆笙只觉得茫然又不安,仅有的伤心也消失不见。
她跟着齐伯,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公主府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不仅比刚刚见识到全貌的陆府更大,也比陆府更加漂亮。小孩儿左右四顾,一双眼几乎都不够看了,初至的不安渐渐被对外物的好奇驱散,直到她见到了另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小孩儿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着便发现对方和自己,或者说自己与对方长得有些像陆笙也是照过镜子的,清楚的意识到两人眉眼间的相似,比她与母亲更甚。这让她有些惊喜,也让她第一时间便对对方生出了亲近与好感。
大人们说了什么,小小的陆笙并不明白,总之她被留下了。
齐伯说,那人是她的伯父,也就是她父亲的兄长,她会代替母亲照顾好自己的。陆笙便乖乖叫了人,心里却还惦记着刚刚分别的乳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处境。
然后齐伯走了,陆笙被留下了,与她长得相像的伯父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许是小孩儿没有感受到恶意,也许是面容相似带来的那两分亲近。在陌生的环境中,陆笙小心翼翼上前,拽住了对方一片袍脚她虚虚的拽着,并不敢太过用力,也做好了被对方推开的准备。
索性这并没有发生。
伯父没有推开她,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末了叹息一声便带着她这个小拖油瓶走了。
对方没有抱起她,却走得很慢很慢,以至于团子倒腾着两条小短腿也能勉强跟上。等走得累了,拽袍脚的手上不自觉借力,对方也没说什么,半拖半带着她继续缓慢前行。
两人走得并不远,陆笙很快便被带到了一处精致的小院她被安置在了那里,没有母亲,没有乳母,甚至没有管家和伯父,只有侍女每日都会来照料。
初时对方态度冷漠,后来见她乖巧,倒也偶尔留下陪陪她,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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