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人已经够疼周尧了,但刁家更是对刁点宠溺到了极点,老爷子尤其喜欢自己的乖孙,就算病糊涂了,也对刁点独好。
所以老爷子走,最难过的,恐怕就是刁点。
等着遗体送去火化,周尧陪刁点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陪着他抽了两只烟。
刁点说:我没告诉钱洁,她要是知道一定会飞过来上个月看见她,她说她暂时还没有男朋友,我不也没有,所以又试着在一起也就一周吧,她说我和她不适合,说不要让我等她了,我等她干什么,只是我也一直没碰见合适的而已
刁点说着,周尧一直没有说话,听他絮絮叨叨地说完,白敛远远地拿了三瓶水走了过来。
火葬场这地方每天人来人往的,但就算看见了白敛也没人拿着手机追上来拍照,白敛甚至连鸭舌帽都没有戴。
他拿着水从人群中间穿过去,能来参加刁家葬礼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视线在白敛身上绕来绕去,也没人说话。
白敛平静的心情在远远看见周妈妈和她身边那位男士之后,嘴角倏然抿紧。
元素兰坐在周保全先生身边,两人低声说着话,一抬头就看见了白敛。
元素兰招手:白敛,来。
周保全奇怪地看了一眼妻子,又看向屏着呼吸来到面前,一脸紧张模样的大明星。
元素兰对丈夫介绍道:白敛,儿子的朋友,你知道吧?
周保全点头,笑容淡淡的,并不算热络,他对大部分人都这个模样,尤其是这些年轻的后生,保持一个最基本的礼貌就够了。
但元素兰却又说道:这是周叔叔,面瘫脸,你别害怕他,天生笑容少,不是对你有意见。
白敛恭敬地喊:周叔叔。
周保全蹙眉,察觉到妻子有点失了分寸,但也不好说什么,便点头笑道:你好。
可元素兰并没有结束寒暄,又招手让白敛坐下,看着他手里的矿泉水明知故问:给尧儿他们拿过去吗?
嗯。
刁点今天心里不舒服,尧儿是他的好朋友,估计要多陪陪他,就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阿姨,拿几瓶水也不累。
元素兰又说:过几天你的电影就要上映了,尧儿邀请我们去首映会,我和你周叔叔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就可以看见你在大屏幕上的表现了。
白敛骤然紧张,耳廓有些微微的发红:我第一次拍电影,表现的可能不是很好,以后会更努力的。
学无止境,这是正常的,但你本身表演水平已经很高,我追了超算三季三年,就连神说也从头到尾看过,你要说你不会演戏,阿姨是不信的。再说你要不会演戏,这些年拿的那些视帝的奖,是评审团的问题吗?在阿姨面前不需要那么谦虚啦,阿姨知道你是最棒的。
白敛的脸更红了。
周保全先生在旁边是越听越不对劲。
这是不是过于亲近了一点?
就算这个白敛是儿子的朋友,但周家的当家主母和一般的朋友母亲一样吗?这么夸着人,还有这么温柔亲近的语气说话,他怎么听着都不得劲呢?
咳!周保全先生醒了醒嗓子,正要提醒妻子注意态度,没看见身边的人都在往这边看吗?
元素兰却又说道:今天尧儿估计要回家吃饭,你也来家里吃饭吧,吃完饭就住下,明天阿姨给你做早饭。对了,明天不忙吧?
不忙我住下,合适吗
当然很奇怪!
周保全先生在心里咆哮,眉心蹙得很紧。
我家是不缺屋,但你又不是住在外地,吃完饭还怕回不了家吗?
但元素兰却已经笑道:当然了,怎么不合适呢,以后多和尧儿回来,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的,阿姨白敛压不下嘴角的笑,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白敛这才离开,周保全满眼古怪的看着自己的老婆,这是什么意思啊?
元素兰心里打着鼓,面上却不露声色,笑道:白敛这孩子挺好的,尧儿的公司要不是有他,也不会发展的这么顺利,他是演员,也是公司股东,而且股份不少呢,和你知道的那些演员不一样。你看他,长得好看,聪明,懂礼貌,自己不单事业发展的好,还旺夫呢。
????周保全先生此刻像极了黑人问号表情包。
瓦特?
旺夫?
元素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醒了醒嗓子,生硬地补充了一句:旺人,旺人呵呵。
这边白敛终于拿着三瓶水回来,看见周尧在抽烟也没说话,只是将瓶盖扭开递给了他。
刁点歪头看白敛,除了眼眶里面还有些血丝,面上已经都恢复如初,他问:你被拦下来了?说什么了?
白敛看周尧,说:阿姨让我晚上和你回家吃饭,然后顺便住下。
哇哦。刁点发出怪声,这是要和你老爸摊牌了吗?
白敛抿着嘴角看周尧。
周尧想了想,然后点头。
算算时间,孩子也快生了,母亲会选在这个时候摊牌并不意外,回头一家人去接孩子回来,在母亲心里这才叫做一家人的齐齐整整。
所以周尧低声对白敛说:别担心,我会陪着你。
白敛点头。
刁点愣愣地说:要不我跟着过去,场面总不会太难看。
别逗了,再说你现在能随便去别人家吗?
哦,也对刁点又想起爷爷,再次陷入愁绪,深吸一口烟,不再说话了。
周尧喝了白敛递过来的水,淡了嘴里的烟味,但眉宇始终蹙紧。
这地方,总归让人不愉快。
而今天晚上,则是一场硬仗。
回去是周尧开的车,家里黑车是送葬车队其中一员,后视镜上飘着红色的丝带,前后左右已经看不见一同开出来的车。
白敛坐在副驾,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驾驶座的后座坐着的元素兰,而周保全先生则是一脸莫名其妙地坐在副驾后面的位置上,视线偶尔会在其他三人身上绕一绕。
车开进城里,渐渐繁华,元素兰突然开口说道:哎呀,今年我已经参加九次葬礼了,六个老人,三个年轻人。老人年纪到了,走了,还能接受,最可惜的就是那些年轻人,有时候意外啊,就是那么突然的发生,让人措不及防。
小柔的儿子离开的时候,看见小柔哭的那样,我心都碎了。
你说咱们都半只脚踏进土里的人,还剩下什么?不外乎都是儿女健康平安。
除死无大事。
周尧从后视镜看了母亲一眼,然后又看向白敛。
这是开始了。
元素兰就那么说了一路,感慨了一路,不停的给周保全先生洗脑,但也是她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