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从来不穿白袍的,这下不怕他起疑心了吧?
阳光明媚,天地高远。
两人走在高处的环廊上,俯瞰着宽阔的训猎场。江氏训猎场占地十亩,是众猎鲛门户中最大的。在江氏招收门徒的巅峰时期,这片训猎场能同时容纳三千人进行训练。
可如今江羡鱼放眼望去,偌大的训猎场空空荡荡,只有正前方站了数十人,乍一看去都是十来岁的少年,站得稀稀拉拉的。
人呢,咱家就剩这么几个门徒了?
你忘了,咱家猎鲛师很多战死在北渊了。如今江氏家道中落,有能力的自会投奔别处,只有这些从小在江家长大的孩子们,才愿意留下来与江家同甘共苦。
江羡鱼眼底一沉,当年很多人都是为了江天宝库才跟去北渊参战的,但本家不乏有忠心耿耿的追随者,是自己的狂妄害死了他们。
两人踏下台阶,进入训猎场内。一个明黄衣袍的年轻人迎了上来,笑着收起折扇道:大公子可算是肯露脸了,叫我好等。难怪你家孩子私底下都喊你叶不管,你还真的是这也不管,那也不管。
有事说事。
许久不见,天都热了,大公子还是那么冷淡,这天下也就数你最不给我面子了。陆与安眉飞眼笑,笑容格外明俊动人。
江羡鱼在一旁打量着陆与安,心叹这家伙真是越长越好看,俊眉修目的,难怪被誉为惊世四公子之一。
所谓惊世四公子,是指越水江家叶临川,雾山陆家陆与安,香岭花家花祈玉,还有金州兵师燕七羽。四人均是江羡鱼私交甚笃的好友,若要他用四个字来形容他们,那就是袖手旁观叶临川,左拥右抱陆与安,嘴不饶人花祈玉,穷困潦倒燕七羽。
这位是?陆与安忽然注意到了江羡鱼,眼神微微一亮。
江羡鱼从容道:我叫锦鲤,是江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刚来府上作客。
原来是锦鲤兄,幸会幸会。我瞧你一见如故,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陆与安低眉想了会儿,又问道:不知锦鲤兄待会儿有空否,咱们去外边小酌一杯如何?
江羡鱼正要说好,叶临川却把他拉至身后,直视陆与安道:说正事。
陆与安赔笑道:大公子还真是严肃,那我就直说了。不知照水妹妹近日身体如何,我能否见她一面?
江羡鱼不由得看向叶临川,因为陆与安口中的照水,便是他的亲妹妹江照水,当然也是叶临川名义上的妹妹。
叶临川淡漠道:她很好,但她并不想见你,如果你来就是为了找她,那还是请回吧,下次也不用来了。
她为什么不愿见我?我给她寄了好多只纸鹤,但她一封都没有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在想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没事,只是不想见你而已。
陆与安气愤地扬眉道:不见总得给个理由吧?每次都让我这么不明不白的,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自己去找她了!
我不许你去打扰她,若你打得过我,就从我身上踩过去。
叶临川,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陆与安说着攥紧了拳头,将折扇捏得咯吱作响。
江羡鱼忙拦在两人之间,君子动口不动手,二位有话好好说嘛!
叶临川不屑于再纠缠,拉住江羡鱼转身要走,陆与安却突然低喝一声道:江天堡要被卖掉了,你知道吗?
两人诧异地回过头来,陆与安按捺着怒火道:你们二当家此刻就在我家山庄坐着呢,他正在和家兄商量抵押江氏训猎场的事。
你说什么?江羡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没听错吧,他二叔居然想把训猎场卖给陆家!
当年的北渊讨伐战,除了你们江家,伤亡最惨重的就是我陆家了。这两年江氏被众门户围堵追债,欠了其他家的你们是快还上了,但欠陆家的那份,你们却迟迟还不上。
陆与安顿了顿,又道:当初若不是我向家兄求情,把陆氏这边闹事的人给堵上了,你们江氏哪能有今日的安宁?可欠下的债总归要还,如今江氏猎鲛师越来越少,但我陆家的人却越来越多,家兄觉得咱家训猎场不够用了,于是便看上了你家的。
他说着环顾训猎场,不远处人声喧嚣,少年们还在进行着格斗训练。
家兄承诺,只要得到江氏训猎场,江家欠陆家的便一笔勾销。你们应该明白,对一个猎鲛门户来说,训猎场意味着什么。一旦交出训猎场,你江氏便没有主权了,江天堡大门也要插上我陆家的大旗。
混账!江羡鱼气得脸色涨红,上前一把揪住陆与安,滚回去跟你家大哥说,江氏一根草都不会卖给你们,做梦去吧!
陆与安有点莫名其妙,心想叶临川都一句话没说,这个不知哪儿来的远房亲戚倒是蹬鼻子上脸了。但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挣开江羡鱼道:我不是来这里炫耀的,而是来给你们提个醒,你们二当家已经答应家兄了,这几天就会交接地契。
叶临川,我知道你什么事都不管,但这件事你若还不管,我想江羡鱼就是死也不会原谅你的。你别忘了,要不是你这个做兄长的袖手旁观,他当初又何至于孤军奋战,落得个尸骨无存!
叶临川的肩膀微微一震,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隐怒。江羡鱼矛盾地看着叶临川,他心里确实还在恨他,但又总是会习惯性地亲近他。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请回吧。
陆与安冷笑一声,还没呢,我陆家如日中天,吞并江家是迟早的事。江天宝库是你们唯一的活路,如果你们还是无法打开宝库,江家就彻底玩完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江羡鱼拱手道:谢了,我们很快就会解封江天宝库,你等着瞧吧。
那我等着,告辞。陆与安转身离开,踏上台阶时,他从衣袖中取出一枚纸鹤,轻吹一口灵气,纸鹤便扑着小翅飞向了风中。
替我转告照水,我会一直等她的。
阳光刺眼,江羡鱼的目光追随着那只纸鹤,它一直向江天堡后阁飞去,那里是江照水静养的地方。江照水天生就染有肺疾,平日里一直待在家中休养,很少出门。
我妹妹怎样了?
叶临川见陆与安走远了,这才说实话道:她不好,两年前你的死还有家中一连变故,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以致她的病情不断恶化。我一直在想办法,用各种药来给她调理身体,直到前段时间她的病情才有所好转。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不了。江羡鱼摇头叹息,我现在人模鬼样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我宁愿在她心目中,我永远都是那个神气威武的哥哥。
你们兄妹俩还真像。
叶临川曾经问过江照水,为什么不愿意见陆与安。她说,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如今这样忧郁憔悴,宁愿自己在他心目中永远都是那副快乐美好的模样,有时候,相见不如怀念。
当,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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