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松明山村那边有人捎信过来,说是找汪小官人。”
“找我?”汪孚林赶紧走上前去,“可有说什么事?”
那丫头想到外间报上来的那个讯息,她不禁多瞅了汪孚林一眼,这才恭恭敬敬地说道:“斗山街许家二老爷,还有叶县尊夫人来了,所以捎话让您赶紧回去。”
此话一出,别说汪孚林呆若木鸡,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吴守准也大吃一惊。斗山街许家出自许村,可这些年挣出了老大家业,与汪孚林交好的程乃轩之父程老爷并称程许,再加上在两淮盐业中素来很有名气的汪氏,汪、程、许三分两淮盐业,这绝对不止是说说而已——当然,这三姓也包括了歙县以及其他五县中,同姓汪、程、许的其他盐商。至于叶县尊,虽说不及本地豪强,可终究占着父母官的名分,而且那位夫人之前没听说过,难道是刚到的?
“什么,我娘来了?”叶小胖刚刚还兴高采烈的脸一下子垮了,他慌忙一手抓住金宝,一手抓住秋枫,紧张兮兮地说,“你们可得给我作证,我最近都在用功,从来没偷懒。”
不等汪孚林开口,吴守准心念一转,当即笑着说道:“既然都来了,那便是有缘,不如请两位贵客到果园稍作盘桓如何?”
可就在这时候,一路上中规中矩的汪无竞突然开口说道:“贵客莅临松明山,我等尚未尽地主之谊,怎可搅扰果园主人和吴世兄?”
吴守准这才意识到,这里站着未来的松园主人,顿时有些尴尬。而这时候,刚刚被两位突如其来的客人给震得有些发懵的汪孚林赶紧打了个哈哈:“今天原本是打算搅扰吴世兄的,可真没想到居然会那么巧有贵客登门。虽说猝不及防,可就像无竞说的,不尽地主之谊总说不过去。倘若叶县尊夫人和许二老爷还要盘桓一阵,我再引荐如何?今天实在是抱歉了,都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哪里,是我相差了,自是如此。”
吴守准爽快地把一行人送到了果园门外,眼见他们立时三刻匆匆走了,他才招来一个小厮吩咐道:“去松明山kànkàn许家和叶家来了多少人,打探一下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当汪孚林赶回自家的时候,就只见老宅门口停着好些车马,光是随从就有一二十。一想到自家那小小的房子连日以来可谓是迎来一拨拨身份不凡的人,汪孚林第一次觉得这屋子有点小了。虽说他不明白当年家境殷实的时候,老爹是一直住在城中祖宅,所以对这座村中旧宅没修缮过,还是和那座祖宅一样,原本在松明山的大宅院也变卖还债了,反正汪七在禀报安置两位客人的地方时,那局促根本藏都藏不住。
因为就是两进的院子,叶县尊夫人被请到了内院汪二娘和汪小妹的房间,汪孚林一个眼色,就把叶小胖先打发去陪了。至于那位许二老爷,则是安置在前头厅堂中奉茶。因为连翘都不在,家里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是汪七嫂亲自端茶递水。这会儿汪七嫂对汪孚林说起这事时,口气还有些心有余悸。
“那位许二老爷板着一张脸,不会是兴师问罪来的吧?”
叶县尊夫人来干什么,汪孚林不是太担心,因为有叶明月这么个聪明女儿,当娘的就算厉害,也不至于不通情理。但许二老爷上门之后还这幅鬼样子,他就有些心里不爽了。于是,他打叠了一下心情和表情,不卑不亢地迈进了自家厅堂。
甫一照面,他就觉得,汪七形容的兴师问罪那四个字绝非臆测,因为这时候许二老爷看他的眼神就赫然流露出深深的挑剔和审视,让人很不舒服。
“汪小官人。”见汪孚林拱手施礼,许二老爷眉头一挑,淡淡地说道,“我奉家母之命来送中秋节礼,当然,也是想kànkàn能让家母心折,小女动心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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