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郑里没错。
在跳舞的时候,丞云的记忆回溯,又落到了李辛不辞而别的那一天。
他站在门口,与自己告别,对着他笑着说,我晚上回来。
脸上细小的纹路,嘴唇提起的角度,分毫不差,丞云太熟悉他了,也太爱他了,以至于一闭上眼睛,当时那一幕,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复习过无数遍的,心爱的电影,每一帧都必然熟稔于心。
阿辛丞云停下了动作,仰起头,瞳孔微微颤抖,这么快就四点了啊。
是啊,李辛回过头,看了一眼时间,表情掺杂着痛苦。
寂寥与无声在两个人之间交错着,身后的钢琴曲显得喧闹一场。明明是三十度的室内,丞云却觉得非常冷,好像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他孤身一人,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寒冷,脚下是几丈深的冰湖。
丞云惨白着一张脸,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又一下子被李辛抱住了。
宝宝,怎么了?李辛皱着眉,急促地问他,你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
身后是一面镜子。
丞云余光透过那面镜子,都能发现自己身体在轻轻摇晃,脸色非常难看。
阿辛丞云颤抖着声音,他试探着,再一次叫出这个名字。
瞎子都能发现他现在不对头!在钢丝之上行走,他半边身子都已经倾斜了出去。
李辛也担忧异常:云云,你别吓我我
丞云不说话了。
江文洛走了过来,站在他们身边,他仰起头,看着李辛的脸,从他的表情里,发现不出一点破绽
他本来以为,在丞云表现出异常的时候郑里会将他的面具掀开,露出里面狞笑的脸,将丞云彻底撕碎,打入无尽的深渊,然而郑里没有。
他在忠诚地,演绎着自己的剧本。
郑里甚至把丞云抱在了怀里,一下下轻抚他的背,好像在安慰一个受了伤的小孩子。
江文洛忽然想:郑里会不会有的时候,是真的想成为李辛的呢?
他想他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江文洛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这种情况发生,那么他会配合着梁耀文的剧本,将这出戏演到他生命的终结,他会选择蒙上自己的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堕入无边美梦。
凌晨四点半。
丞云安静了下来,他好像被李辛蒙骗了过去,被他牵着手,乖乖地坐在床上。
李辛半跪下来,为丞云脱掉了拖鞋,再给他盖好了被子。
然后他自己才躺到了丞云的身边,将人搂入怀中。
丞云挣了一下,推桑着李辛的胸膛,李辛的唇落在他的额头上,丞云便看着他的脸,便乖顺了下来。
晚安。丞云的声音空空荡荡。
明天见。李辛温柔地说道。
江文洛走进了卧室之中,听见了两道交缠在一起的绵长的呼吸声。
在凌晨六点的时候,他看见丞云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李辛的脸。
阿辛丞云做出了一个口型,李辛已经陷入安睡。
冬天的天总是亮得很晚,外面的光线与深夜之时,没有一点不同,大雪将所有声音吞没,甚至没有车行过。这个角落之中,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文洛跟着丞云出门,见他赤脚走到了地下室,打开门,走进了金笼子里面
他竟然从垫子下面,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银钥匙!
丞云站到那扇上了锁的门前,茫然地抬起头,手握在把手上颤抖不止。
他的身体好像僵住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动一下。
江文洛站在他身后,眼神透过这扇门。
咔哒一声轻响,丞云做出了决定,他将门缓缓推开
竟然看见里面放了很多很多画。
房间左右泾渭分明,一半黑一半白,右面的是那副李辛的画。
而左面赫然是穿着女装的丞云。
他坐在笼子里面发抖,畏惧地看着前方;他躺在毯子上,将身体缩得很小。
还有他穿着旗袍,惶恐地坐在会馆黑暗的包厢里,红色的旗袍鲜红似血,充满着令人心惊的,脆弱的美感。
全都是他。
这些画是按照一定顺序摆放的。
右面是幼鸟得以振翅而起,羽毛洁白如新雪;是鲜艳的玫瑰,从干瘦的枯枝般奇迹地绽放出来;是一个被人精心制作的瓷器。
而左面的则是飞鸟被扼翅,是花瓣被踩碎,瓷器被无情摧毁!
整个过程,近乎流畅完美,天堂与地狱衔接,画风毫无停顿。
丞云像失了魂一样走进去,低低地笑出声来,他抬起手,抚摸着李辛画给自己的画,表情看起来柔软异常。而他在回头望向右侧的画的时候,柔软又消失殆尽了,变为了很深的茫然。
最后他面无表情,在房间里面站了很久。
眼泪流了出来,丞云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所以,李辛说,以后不用再画了,因为李辛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一切,都是来自于郑里的,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个小时之后,丞云呼出一口气,忽然笑了一声。
他这时突然想起,他在他妈妈离世之前痛苦不已的时候,他妈妈摸着他的头对他说,云云,以后会有人代替我爱你,妈妈只能陪伴你走到这里。
你要等待着,我的云云这么好,一定会的。
可能过程会有一点难,但是一定不要放弃。
丞云记得,当时自己好像相信了他妈妈的话,一直在满怀期待。
没有啊,丞云擦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妈妈真的、真的没有啊。
没有人真的爱我。
可惜,没人能给他回应了。
丞云最后又去卧室外看了一眼熟睡的郑里,闭上眼睛,缓缓走向了厨房里。
刀架上,放着一把崭新的水果刀。
作者有话要说:再推一下基友存稿文
《他哭起来的样子很好看》by肚皮三层肉
岑愫怎么也想不到,她当年的高中同学,如今江家的太子爷江鹭,其实是个爱在心中口难开的大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