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怨鬼找我轮回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0(1 / 2)

“岐山指意很多,你说的是县城还是山脉?”

“山脉,千山余脉,具体方位我目前也不太清楚。”

卫舜嘀咕到:“怎么都爱藏深山老林?”

裴元易摊手:“他们跟徐寅三一样,基本不会自己出面,由一个叫孙宝苏的对外交易。东北由吴、佟两家分据,华北势力颇杂,西北是孙家地盘,姓孙的背后正是徐太爷。”

“孙宝苏?你名字没记错?”

裴元易闻言再回想确认一次,摇头:“没错。”

卫舜不住点头:“对,这就对了…孙宝苏跟蒋爷有过生意往来,但前些年因为一批货闹翻了。我曾在蒋爷手下,听他骂过:‘姓孙的怕不是徐家龟孙’,那时我不了解,如今想来,蒋爷指的便是徐太爷。”

裴元易诧异:“你竟和华北那群势力有牵扯?你到底什么背景?”

卫舜摆摆手:“年轻不懂事,跟人混过,蒋爷如今往西南发展,届时定会吞并徐寅三的残余势力,说不准,南方要改姓了。”

两人同时没了话题,裴元易喝光啤酒,从衣内兜掏出本巴掌大的册子:“这个,你交给钟冉。”

卫舜随意翻看几页:“这就是徐寅三那本册子?”

裴元易微一颔首:“你知道的不少,那应该知道,钟冉的册子是假的,这本才是真册子,但依旧不全,尤其是关于存命人的部分。”

提及这个词,卫舜翻回封面。扉页绘制了黑色圆圈,将一半区域囊入,中央像画了条长尾巴鱼。

卫舜手指旁挪,圈边沿又以小圆标注,内部填了根线条,像扭曲的7,又像未勾完的‘己’。

他问裴元易:“这画的都是啥?”

裴元易先指中央:“这是金文的‘鬼’,”他指尖挪动,“这是金文的‘尸’。这幅图便是关于炼鬼胎的方法,尸体以特定方位摆放,中央逐渐凝成鬼胎。”

又是金文?

卫舜狐疑:“这和那把双头匕首有关联吗?”

裴元易想起钟冉刺向胸口的刀:“骨杀?有,有关联。”他演示一番,“那把匕首是双头刃,我们称为骨杀,因为…它是用存命人的小臂削成的。”

卫舜盯他划过胳膊的手,缓缓抬眼:“不仅要命,连全尸都不留?”

裴元易深呼吸:“不把生命当数的人…会给谁慈悲?”

卫舜合上册子:“谢谢你,这个我会转交给钟冉。”

裴元易食指竖于唇边:“别告诉她这是我给的,就当我没来过,更别提及我的变化。”

他起身,卫舜问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裴元易弯腰,拎起空罐啤酒:“救乔乔之前,我答应过小冉一件事,还没完成。”他举铝罐隔空碰杯,“多谢你的啤酒,祝你们…顺利。”

如此简短的一句“白头偕老”,他却说不出口,重新拢起毛毯,将酒瓶抛入垃圾桶。

铝罐“哐啷”撞响,余音短暂,很快湮没在滚滚车轮声中。

冬日的阳光干燥温柔,钟冉侧身,嗅到略带酒气的暖香,眼睛还没睁,手顺气息勾上旁人脖子:“…竟然大早上喝酒……”

她猛然睁眼,“你不会没睡吧?”

卫舜背光,轮廓镀上朝阳的暖意,右手伸来,透光的指腹能看清皮肤纹路,错综交.缠,与她鬓角厮磨。

钟冉被挠得发痒,缩脖子蹭蹭他的手,像只毛绒绒的奶狗。

懒意上头,她慵倦地抻直四肢,卫舜拿长发拂她脖子,钟冉忍不住咯咯笑:“哎!你好讨人嫌,酒鬼!”

卫舜拥她静坐一会儿,钟冉捏他手指玩:“为什么不睡觉跑去喝酒啊?是和大朱吗?”

卫舜收拢五指,将她乱动的手钳制:“是啊,你也知道黄姗的事,我昨晚就陪他喝了一点。”

钟冉蓦然沉默:“他挺可怜的。”

“谁?”

“他俩,”钟冉补充,“都挺可怜的。”

卫舜又陪她静躺许久,直到钟冉辗转想起床,他才从床头递来本册子:“这是姗姐让我给你的。”

钟冉皱眉:“这是…”她翻阅片刻,“确实与我以前看到的不同,原来真册子是这样写的…徐寅三这老东西,挺有搞邪.教的天赋。”

她认真同记忆中的内容比照,卫舜拢起她下垂的长发:“冉冉,有些事我得让你知道,尤其是关于我身世的部分。”

第134章134西南(二)

钟冉面向他,疑惑地歪了脑袋:“你…不是昨晚跟我说过吗?喝断片了?”

卫舜摇头:“先前怕你惦念,没告诉你,现在不能瞒你,得把事情摊开了说。”

除去裴元易,卫舜将所有一五一十地向钟冉陈述,起初她还能强自平静地听,等卫舜提及徐太爷与他的生死关系,她脸色终于变了几变。

钟冉飞速眨眼,仿佛能缓解情绪:“哦…哦…”她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有点饿,我去吃点东西…”

她挪动身子,卫舜一把将她拉入怀里,轻轻掰正她的脸。

钟冉垂眼不吭声,卫舜拇指抚过睫毛:“睁眼看我。”

钟冉眉头颦蹙,嘴角轻微耷拉,慢慢掀起眼皮,能看清她发红的眼圈。

卫舜温柔一笑:“冉冉,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过或者担心,是想以积极的方式去面对。无论发生什么,两个人比一个人好,我不想以欺骗的方式让你获得短暂的心安,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坚强地在我身边。”

听他这么说,钟冉这要落不落的眼泪倒是没了出现的理由,委屈回复:“你都把我吹成这样了,我哪还敢说不。”

卫舜揉她脸蛋,把五官挤出褶皱:“谁叫你这么好讲道理。”

钟冉没好气地挣脱:“我要吃早饭,你不许跟过来。”

她趿拉拖鞋小跑开,卫舜走进客厅,目光追随她去饭厅的背影,大朱自卧室探脑袋:“她看起来脸色不太对啊。”

卫舜叹了口气:“随她去吧,人又不是铁打的,总得留点时间消化。”

大朱:“哈?她吃夜宵没消化?”

卫舜无奈地瞥他一眼,换了话题:“今天我开车回趟沣木,要不要一起走?”

大朱联想起许多往事,嗓音闷闷的:“车是我开来的,你还没付报酬,就当顺风车车费了,我懒得花冤枉钱。”

卫舜拖长字音:“行──当给你报酬了。”

饭厅空荡荡,冰箱也空荡荡,只有昨晚在楼下买来的面包。钟冉细细掰碎面包,掰完也吃不进一口,碎屑都落掌心,被她拂掌送进垃圾桶。

塑料包装喀啦啦地响,钟冉听得心烦,团了包装又要往桶里塞,忽然间,指南针似乎起了感应。

钟冉拉出它,指针嘀嗒转动,最终停在垃圾桶旁。

钟冉赶紧合拢窗帘,阳光大半被隔绝,一抹蹲地的鬼影随光线黯淡而逐渐清晰。

钟冉指他:“你…?”

瘦叽叽的小爪子扒拉桶框,蜡黄脸蛋陷入骨头,小男孩舔舔嘴唇,看样子受饿许久,成了饿死鬼,细指点点桶里的面包:“它好吃吗?”

行李没什么收拾的,钟冉挎个大包就下楼,卫舜塞进后备箱,哐一声合上:“还有缺的吗?”

钟冉摇头:“没了。”

卫舜看看手表:“现在是九点,要不中饭咱晚点吃?晚上应该能到沣木。”

钟冉提议:“那在汆文吃吧,路程不算长,一两点就能到,我有事要办。”

说罢,她拉起指南针,卫舜了然:“好,那就在汆文落脚,到时你办事,我正好给蒋爷联系,看看他何时有空。”

近二月的天气,山区云蒸雾绕,玻璃窗凝了层水汽,风景变得模糊不清。

雨刷抹干窗面,卫舜遥望国道遗址,蓦然回忆起张师傅那口烟熏的黄牙,说话时嘴缝裂得很大。

还有短发的钟冉,冷脸戴帽子,不搭理何天,更对他多有提防。

谁曾想时隔几年,最陌生的人成了最亲近的人,遥想往事,能露出怀念而释然的笑。

大朱看不到两人的眼神交流,就感觉身旁冷飕飕,但窗户是关的,暖气是开的,衣服也好好合着,没道理跟挨冰块坐一样。

大朱牙关颤巍巍,冷不防转了道山弯后,他拉把手固定自己,等车开入镇子停好,他推门下车:“我怀疑座位底下搁了冷风机,就对我那浑身吹,吹得我鸡皮疙瘩直垮。”

钟冉笑眯眯回应,趁大朱离开,她大半个身子钻进车内:“不许恶作剧,不许吓唬叔叔,他跟我可不一样。”

钟冉对男孩张牙舞爪,皱鼻子龇牙:“哈…再这么做我就像那些恶鬼一样吓唬你。”

男孩怯生生指卫舜:“那那个叔叔呢?”

卫舜抽掉车钥匙,目光探来,钟冉转转眼珠:“他可以,他心脏很好。”

男孩有样学样,伸爪子探脖子给他:“哈~”

他头发在废墟蹭了满头灰,脏兮兮又狼狈,十指像抠土许久,嵌了混血的泥,手腕红绳也褪却颜色,剩双眼睛尚且亮堂,瞪起来像只小狐狸。

卫舜转向钟冉,钟冉伸手屈指:“哈~”

卫舜给他俩一人一记暴栗:“长本事了是吧?吓唬我?爷爷我是吓别人长大的。”

男孩被敲脑袋,头缩钟冉身后,钟冉做样子又吓卫舜,宽慰他:“别怕,那叔叔就爱凶巴巴的,但他人不坏。”

男孩竖起小爪子,无声对他屈屈手指,卫舜以手为枪:“砰…”男孩耸肩,偷偷躲钟冉身后笑。

大朱扬声喊:“你俩磨蹭什么呢?快下车吃饭了!”

钟冉应声下车,卫舜与她默契地落后大朱几步:“那小鬼也是跟你结契的?”

钟冉点头,卫舜惋惜到:“这么点小,看起来也就五六岁,死之前该有多难过,才盘旋至今不愿离开。”

钟冉眼神黯淡:“他是个留守儿童,爸爸妈妈常年不在家。出事前那晚,他爸爸给他打电话,说要买奥特曼书包给他,他惦记很久,直到死去。”

她叹了口气,“他又饥又渴撑了四五天,我体会过这种感觉,很难受。”

卫舜闻言拉过她的手:“走,咱吃点热乎的。”

钟冉朝他眨眼:“果然还是卖惨对你有效。”

卫舜刮她鼻梁:“欠揍。”

大朱近些时胃口不好,吃饭不香,肉眼可见地凹了脸颊,原本学落魄艺术家修剪的胡茬,现在没添文艺,倒是将落魄贯彻不少。

卫舜提议让他先回车里头歇息,他也不拒绝,拿车钥匙自行离开。

山里没太阳,男孩裹了件卫舜的外套,戴起大帽子将脸遮严实,旁人怎么也没法看出他是个全无生气的死人。

钟冉蹲下问他:“你真的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住哪儿吗?”

男孩摇头:“这里鬼好多,都觉得我小,爱吓唬我,我不敢回去,也不敢找妈妈。”

钟冉朝远处张望,群山仿佛近在眼前,颗颗树木清晰可辨。山脚长街张灯结彩,年关将至氛围浓烈,几个小孩拿摔炮噼里啪啦地砸,踩着新鞋欢乐跑过。

男孩搓搓掌心污渍:“妈妈会不会嫌我脏?她不喜欢不讲干净的小孩。”

钟冉点他鼻子:“每个人都是脏兮兮地来到这个世界,但每个妈妈都恨不得立刻抱着亲亲他,你妈妈也一样,她不会嫌弃你的。”

男孩抬头朝卫舜求证,卫舜连忙应和:“是真的,我弟出生时比你还脏,我嫌弃,但他妈没嫌弃。”

男孩面容松动,郑重地点点头,钟冉起身同卫舜商量:“要不我们去问问名字,小地方,若是本地住户,应该互相认识。”

卫舜表示赞同,一个牵女孩的妇人从道旁经过。

女孩不过三四岁,长辫子扎头花,风吹得纱花原地飞舞,小棉袄干干净净,漆皮绒靴锃亮发光。

妇人竖食指对她交待什么,女孩的头一点一点,甩得辫子窜来窜去。

男孩从帽沿处偷看他们,等两人踏进一家饭馆,他才拉拉钟冉的袖子:“那是我妈妈。”

三人进门,过了饭点的餐馆客流冷清,年轻伙计热情招呼他们:“来吃饭的吗?”

钟冉摇头:“我来找你们老板。”年轻人琢磨一番:“熟人?什么名字?”

牵钟冉的小手紧了紧,钟冉回答:“不是熟人,但算故人。”

年轻人有点犹豫,楼上下来个中年男人,头发剃成短茬,反复刮过的人中泛一层沧桑的青黑,见几人杵在门口,他忙问道:“有事?”

年轻人说:“老板,他们来找你的。”

中年人打量两人,目光在矮小身形上停留,奇怪于他不合身的外套,沉吟片刻又问钟冉:“我不太记得你们…嗯…你叫什么?”

钟冉瞟过年轻人,斟酌回到:“您还记得…祝长龄吗?祝福的祝,年龄的龄。”

年轻人扬高声线:“老板,跟您一个姓诶!”

祝老板渐渐表情失态。

钟冉与小长龄坐进包间,祝老板关紧门,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不定:“怎么突然提我儿子?你到底是谁?”

钟冉对长龄俯身,轻言细语:“把帽子摘下吧。”

小长龄慢慢摘了兜帽,露出一张胆怯期待的脸:“爸爸。”

祝老板眉间逐渐聚起小峰,不住摇头:“不…不…这不可能…长龄、长龄已经死了,他尸体…是我亲自监督下葬的,这…”

他手指长龄,急促喘.息,“再说了,若长龄还活着,那也该有十六岁了,不可能只这么点大!”

钟冉淡淡开口:“谁告诉你,他还活着呢?”

她摸长龄的脑袋,“祝老板,您看清楚了,他是死人。”

祝老板怔怔望了许久,他不敢信,那张存在于永不敢翻的相册里、笑容天真的脸,竟在死去十年后,再度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