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握紧,听身后喊道:“卫舜!”
卫舜回头,钟冉握着匕首:“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得下水看看。”卫舜脱下外套叼住刀柄,一头扎入尚未平息的水流!
作者有话要说:无论是卫舜,还是超超,都是八字纯阳,不信你们可以测测。hhh~
第61章061暗流
坠进河水的同时,视线充满河底搅上的淤泥,像绵密的粉尘遮蔽周围视线。
卫舜四处查探,双手拂开泥沙,才发现充满视线的不仅是淤泥,还有……血!
深红的血被水流稀释,与灰黄泥土混在一处,看得人辨不清方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土色渐渐变淡,血色越来越浓,卫舜低头见下方血水最淡,蹬腿朝河底游去。
河底流速较慢,卫舜游得轻松了许多,边前行边仰头去观察上方景象。
视野出现一团突兀的黑影,他连忙加快速度往黑影划去。
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卫舜手中动作变缓,待看清头顶景象,刹那停于此处──
不是一团黑影,是数不清的黑影!
大大小小的长条状鱼群绕着个人打转,那人仰头朝河面,背对着卫舜,腿脚挣扎幅度越来越小,一股股血柱自浑身各处冒出,在河面光亮的笼罩下愈发清晰。
是…张老头儿!
鱼群前仆后继地撕咬着他残破的身体,麻绳早已断裂,只剩毛边的断端如水草浮动。
卫舜蹬腿上前,腾出手来握紧刀柄,迅速朝老头靠近。
有小群鱼类奔蹿而来,锋利的尖牙刚划过衣角,便莫名晃动鱼尾远离。
卫舜顾不上探究,握紧匕首挥向老头周身。鱼群相互撞击着逃跑,作鸟兽状一哄而散。
黑雾渐渐消失,卫舜赶紧拽着张老头的胳膊朝河面浮去。
***
卫舜吃力拖着沉如死尸的老头儿,裹着湿答答的衣服游回岸边。他趴石滩上喘息一阵,已经辨不出自己所处的方位,只能先拍拍张老头儿:“诶!醒醒!”
张老头儿全身是血,唇色已是惨白无比。
倒于身侧的手臂止不住颤抖,他忽然目眦欲裂,张大双唇无声地嚎叫。
卫舜顿时心道不好:“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张老头儿嘴巴一张一合,手指示意胸口。卫舜赶紧扯开他胸前的衣服,大片爬满血渍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血渍顺着重力下滑,在身下汇聚成河。
老头儿干瘦的肋排处,心尖正噗噗跳动。以心尖为中点,粗细不一的血管隆起,暗红的脉络竟渐渐被黑色吞噬!
卫舜呼吸急促,连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儿吃力地仰起下巴,似乎有话要说。卫舜赶紧凑近,听他缓缓说到:“是……河的…诅,诅咒…会,会死人…”
耳朵几乎贴在他嘴边,卫舜才分辨出最后一句话:
“求求你,找,找懒杆…救我…”
不及尾音咽下,老头突然四肢抻直,眼眶撑得浑圆,血水混杂的嘴巴大张!接着,他的躯干大幅度抽.搐,瞬时没了生息。
卫舜愣神许久,才重新看往河面。河面平静一如往昔,连泛起的波澜也似悄无声息。
有水花溅上鞋尖,卫舜俯身捡起一块光滑的石头,摩挲着上头的纹路。
身后响起窸窣动静,卫舜回头,钟冉正架着陶勇慢慢走来。
卫舜上下打量,见到陶勇破碎的裤腿,快步前去蹲下,陶勇被吓得直缩腿:“干啥呢干啥呢这是?!”
卫舜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腿,以三处破溃为始逐渐往上,树枝般的血管延伸至膝盖,呈现诡异的乌黑。
卫舜立刻扯下长长布条,在膝盖位置绑紧,疼得陶勇直嚷嚷:“我靠搞啥啊!”
“救你。”卫舜拍拍手起身,“你中毒了。”
陶勇愣愣研判他认真的表情,又低头看向伤口,心头不禁瑟缩:“我…我真的中毒了?”
钟冉闻言略微张嘴,忽然扭动臂膀,慢慢抬眸与卫舜对视。
卫舜瞳孔骤然缩小,手指探上她肘部:“你…也被咬了?!”
陶勇支吾答到:“她,她是为了救我…对不起!”
钟冉放开陶勇,把袖口撕裂打上死结:“没事,它会好的,只是好得比较慢。”她偏头看向水面,“看来河里头…是些阴损的东西。”
陶勇见两人表情凝重,顿感大事不妙,耷拉着眉眼问道:“我…我他妈是不是会死啊?”他指着一动不动的老头儿,“跟他一样?!”
卫舜沉默着,钟冉也不回答。陶勇一脚踹上碎石堆:“我他妈倒霉透了!丫的说好坟头冒青烟呢?敢情是有人给老祖宗鞭尸啊?!”
卫舜按住他肩膀:“要不是你坟头冒烟,你就得和他一样被绑得动弹不得咬成千疮百孔,何况咱还有法子。”
“有啥法子?换个姿势等死?”
“不,”卫舜摇头,“也许…我能救你。”
***
沿着渭河往西北,只需再行上一小时不到,便能眺望到略显现代气息的水泥路面。
裹着大衣的牧民挥动皮鞭,鞭笞声砸在地上,攒动的羊群互相推搡着往路中央聚拢。水泥路朝乡里延伸,分支都是泥泞的土路,直通每户人家。黄砖堆砌的斜顶房屋高度统一,上头的红框玻璃窗积满了陈年灰土。
村口蓝色路标贴着白色『门吕乡』三字,路标下头,一个趿着棉拖衣冠不整的男人靠在杆上,每过一人他都闻声抬头。
男人挠挠起皮的脸蛋,喉管忽然发出低沉嗐音,随即大张嘴巴吐出浓痰,顺脚踩了踩。
他擦干嘴角残渍眺望远处,三个陌生人影渐渐靠拢,其中个子最高的先一步上前。男人上下打量一番:“你就那打电话的?叫啥来着…”
“卫舜。”他回到。
男人点点头:“我钱大伟。你在电话里说啥…你是那□□找来的人?□□人呢?”
卫舜目光别向旁处:“他…死了。”
“死了?!”钱大伟瞪大双眼,“你,你们给弄…?”
卫舜示意陶勇上前,陶勇提起裤腿指指脚踝:“你们那河里头到底有啥不干净的东西?我长这大,从没见过那样凶猛的鲶鱼。”
钱大伟直愣愣盯了脚踝许久:“你们下河了?那□□也是…?”
提起老头儿陶勇就来气:“他丫的自作自受!还把我们给搅和进来!”
卫舜抬手打断:“我知道你们要找八字纯阳的,所以我来,是想和你们做个交换。”
钱大伟抿抿唇角:“啥交换?”
“用我换我两朋友的命。”卫舜扬起下巴,“那张老头儿说,你们有法子救人是吗?”
钱大伟嗤笑一声:“对啊,可我看,你不像会乖乖帮我们做事的。我答应了,我大大(伯父)不一定同意。”
卫舜皱眉:“既然你决定不了,带我去见能决定的人。”
钱大伟环视他们一圈:“行啊,既然你愿意,我当然乐意促成这桩生意。”
钱大伟大刺刺走在前头,棉鞋拖在粗砺的土地上喀喇喀喇响。
陶勇一跛一跛拐着右腿,见他渐渐偏离了聚居区往荒山靠拢,不禁小声怀疑:“他这是想把咱一并给卖了吗?”
钱大伟哼哧一声:“你们都这年纪了能卖几个钱?我大大的住处在山上,叽叽歪歪的,怕就别来啊。”
卫舜没理会两人的对话,而是压低声音问钟冉:“我看看伤口。”
钟冉略微转动胳膊,那膨隆的血管虽然狰狞,但走了这么些时候并没有蔓延扩散,看来她的身体是有所控制的。
卫舜放下心来:“虽然好得慢,但加上他们的治疗肯定能提前恢复,到时就按咱们商量的做。”
钟冉垂手:“嗯,你放心。”
钱大伟回头瞟过喃喃低语的两人:“我负责地把你们送到地方了,可别想着打我啥主意。”
卫舜诚恳到:“我女朋友手不太舒服,我安慰她一下都不行吗?”
钱大伟嗤笑着不置可否:“看到前面那座建坡上漆红的大房子了吗?”
陶勇仰头张望,只见光秃的黄土坡上,依山而建一所明清式砖木房,横梁挂着烫金的『娘娘庙』字样。斜飞而出的屋脊内敛又略带张扬,褪色剥脱的红柱昭示着它的久远。
从正面看去,房屋左侧沿山道向上堆砌木梯,楼梯栏杆挂满飘摇的彩色经幡。木梯继续延伸数米,在屋顶高度向后折至不远的山顶。
钱大伟示意他们跟上,陶勇瞧着总觉鬼气森森特不安全,拖拖拉拉地随众人靠近。
钱大伟顺着土道至庙宇右侧,拍拍拦路的铁杆门。门内有个穿宝蓝夹袄的男人正翘腿坐凳上打盹,听见声音连忙回头:“诶?你不是说找方客玩几把吗?咋来了?”
他边问便拉开插销,钱大伟指指后头:“带人来了。”
男人瞟过三人又望回钱大伟,钱大伟补充:“□□该带的人。”
“那…他自己人呢?”
“死了。”钱大伟满不在乎地说,“掉河里了。”
男人讶然,视线挪上陶勇裸.露的脚踝,便明白了七八分。
钱大伟视线越过他:“先行在屋里头?”
男人摸摸脖子:“先行从早上就等消息了,早前电话里听说人跑了还挺急,没想到转眼就自己上门了。”
钱大伟冲卫舜指指:“你穿山门往里,要找的人在正殿清修。”
钟冉等人想跟上,钱大伟却一把拦住:“你们跟我去治病,病没治好前就别见面了。”
卫舜微不可见地皱眉,“想扣人?”
钱大伟抱着胳膊:“咱们是初次见面,谁知道你们打的啥主意,既然说好了以一换二,这么吃亏的事儿还不许我长个心眼吗?”
钟冉冲卫舜颔首示意,又冲钱大伟语气平淡地说:“那就麻烦你们好好治病了。”
钱大伟歪嘴一笑:“那当然。”
卫舜目送他们转去右厢房,夹袄男忽然探手伸向他腰间,他本能地后退:“你干嘛?”
夹袄男迈近一步:“搜搜你身上的东西,这儿可是娘娘庙,别啥玩意儿都往里头带,尤其那戾气最重的刀枪。”
他似笑非笑地抬头,卫舜厌恶地扯扯嘴角,从兜里掏出匕首:“只有这个,爱信不信。”
夹袄男将匕首揣进荷包:“信,当然信,俊俏小哥儿的话我从不怀疑,但还有一样我得帮你保管。”
他举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
第62章062八字
跨过朱红的门槛,卫舜听见阵阵杂乱的摇铃声。他循声抬头,见殿正中位置,一个陶土彩绘的束发女人面冲殿门。漆红发亮的披风挂着俩褪色的铃铛,伴着她一双空洞的眼睛,不像神仙娘娘,倒像催命女鬼。
卫舜转换视角往旁边看,有个穿黑色大马褂的老人正跪坐在软垫上,闭眼一动不动,仿佛很是投入。
卫舜试探性过去,先行睁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举动。
旁边座椅垫子啥都没有,卫舜只好站着,听先行操着难得标准的普通话:“你就是张健给找的那个人?”
卫舜点头,他继续问道:“下过河了?”
“下了。”
先行缓缓起身,从桌几上拿来便签本,执笔问他:“说说你的八字吧。”
“1992年2月20日16时。”
先行记下八字,然后掐指起卦,在纸上记下卦象,皱眉看了许久:“八字是纯阳,但不该是纯阳。”
卫舜没听明白:“啥意思?”
先行合上便签本:“卦象很怪,以八字起卦,所得卦象与子平术不同甚至相背。简言之,就是你给的八字…是不是假的?”
他仔细又打量一番,“但……你下河而毫发无伤…”
卫舜听得七绕八绕:“我来不是找你算命的。”
先行背手于身后:“我这人就这毛病,凡事卜上一卦心里踏实,毕竟我需要你做的事,没那么容易。”他顺手将便签本甩回桌子,“可惜此卦无解,无法预料。”
卫舜问道:“所以和我的八字到底有啥关系?”
先行眼皮上翻,略略扫过他:“你跟我来。”
先行带他穿过空无一物的中庭,跨进朴素简陋的后殿。正中没有供奉神像,而是口不大不小的撞钟,绕过撞钟便瞧见一处木制书架。
先行站在书架旁:“那渭河你见过了,它来自黄河,是黄河一级支流。黄河千百年来改道数次,渭河便曾因此而枯竭过。”
先行探手向书架,手指在参差不齐的书队滑动,最终停在侧封破损的软皮书旁:“这是四十多年前修订的县志,与新版本唯一的不同,便是关于五十多年前的记载。”
卫舜接过他递来的书,翻着充满腐烂气息的纸张,脆弱的书页被一层层揭开。
先行说:“1966年冬末,黄河变道渭河枯竭,暴露出河床。”
卫舜翻到末尾几页:
『公元1966年,冬末,渭河枯竭至次年春初。』
“那年冬天,在金渡滩流域发生过一件事…”
『金渡滩掘出青铜盂、玉璜、带钩等多件文物,具体位置已不可考。村民徐关磊掘墓后连夜遁逃。次日河水回涨,多人下河打捞未果,遂放弃。』
短短一段话看完,卫舜还是没明白:“和八字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删去这件事?”
先行从他手中抽回书册:“原本是为了防止有人不顾危险下河捞文物,现在看来,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gu903();县志啪嗒推回书架,“此后不久,接连有村民放牧时被拖拽至河中撕咬,至今村民都不敢下河,只在边上放牧。后来总结出一个规律,无论人或者动物的血都会吸引来河里凶猛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