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疑惑,但他还是照钟冉的意思停了车,钟冉催促到:“赶紧去啊!”
卫舜立刻下车拿来绳子,边走边说:“你这是想干啥啊?把你绑起来感觉好……”
?……!!
卫舜盯着眼前的钟冉,结结实实给吓了一跳:她眼睛恨恨瞪着他,牙齿死死咬合,嘴唇止不住抽动,看着不像人,而是捕猎的野兽!
卫舜一个激灵彻底清醒,同时,钟冉凶猛地朝他扑来!
好在这只是小孩儿的力气,模样再可怕,也打不过成年男人。
卫舜左手按住他的头,右只将他俩胳膊钳制在背后,然后死死地用膝盖把人抵在后座。
那身体挣扎不开,卫舜按头的手腾空,先用尼龙绳捆紧手腕,后用剩下的绳索将身体来了个五花大绑。
做完这一切,卫舜精疲力尽,那身体像虾一样蜷曲蠕动着。
卫舜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可钟冉目前没法儿沟通,只好勉强重新开车上路。
车又行了几小时,卫舜再从镜子往后看,五花大绑的身体没了动静,闭眼仿佛睡了过去。
卫舜心里默默嘀咕,等钟冉清醒,他一定要问清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太特么刺激了,他心脏可受不了这反复折腾。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嘀咕,身后的钟冉貌似恢复神志:“卫舜,你还好吗?”
卫舜黑着脸:“好得很,感谢你及时提醒。”
钟冉蠕虫般挪动一阵,卫舜问她:“要我解开吗?”
钟冉连声拒绝:“不能不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变回去。”
卫舜追问:“所以你到底怎么回事?”
钟冉平躺在后座,深深叹了口气:“嗯…这么说吧,人在灵魂不稳时有两种表现,一是退化得和婴儿一样,一是凶残得和原始人一样,这两种都是没有思想和理智的表现。”
联想到刚才的行为,卫舜半天才从牙缝挤出一句:“这可…真是合情合理的理论啊……”
钟冉又挪了挪身子:“还有多久到沣木啊?”
卫舜估摸着时间:“大概还有五六个小时吧。”
钟冉见他座旁堆成小山的咖啡罐,犹豫片刻说:“你要不…休息一下?我看你好像很累。”
当然累啊!
从接到她的电话起,他就马不停蹄地开车赶,至今都没睡觉,全靠咖啡吊口气。
但看钟冉这状况,卫舜真的很难放心休息,逼他睡他也睡不着啊。
卫舜伸手揉了揉鼻梁:“你睡吧,我再坚持一会儿,就快到了。”
钟冉微笑到:“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你就定闹钟睡一个小时,我保证我没事的。”
卫舜研判着她的表情:“真的?”
钟冉诚恳地点头:“哎呀你不要瞎想了,我是最想换回身体的人,怎么会骗你呢?”
卫舜还是向困意妥协了,他将车停靠路边,手机定好闹钟,趴方向盘上试图入睡。
等呼吸渐渐规律,钟冉试探性喊了句:“卫舜?”
没有回答。
她放心地用脚扒下门把,缩着身体滚到路边,然后费力起身跪坐,俯身冲沟里呕吐起来。
这种魂体不附的感觉太过难受,就像有人撕扯着自己的灵魂。那两种状态不过是种自我保护机制,可为了不让卫舜受困扰,她只能努力保持清醒。
刚才骗卫舜,是因为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钟冉在路边吐了个七荤八素,最后吐无可吐,剩着胆汁和胃液从嘴里涌出。
口腔充斥着又酸又苦的味道,眼睛也因为过度呕吐满是泪水。
不知吐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大脑缺氧,意识也开始恍惚不清。
这时,似乎有双温暖的手探来,从背后将她抱紧。
若不是腹部难受的绞痛让她知道自己仍然清醒,钟冉也许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听到了熟悉的嗓音,那声音很低很柔,像怕惊动她:“冉冉,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的。”
五脏六腑仍绞在一处,疼痛不停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卫舜的声音和温度,成了她苟延残喘的一线希望。
她紧紧攥住他的袖口,努力想清醒点儿。
卫舜轻轻拍打她的背:“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每次骗人你都喜欢转移话题?”
钟冉混乱的脑子里,忽然冒出四年前的那个下午。有太阳照进树荫,卫舜怒气冲冲地吼到:“每次你撒谎的时候都爱转移话题!”
唉…她好像都没什么长进啊…
卫舜抚摸她的额头,温柔地说:“不要忍了,休息会儿吧,我可以的。”
安慰一声接一声,蛊惑般灌入耳中。钟冉的痛苦似乎减轻了许多,终于再次堕入睡梦。
卫舜看着眼前又开始鬼哭狼嚎的男孩儿,无奈又放心地按揉起太阳穴。
算了,以后再慢慢同她计较今天的破事儿。
趁着自己还足够清醒,卫舜加速行驶许久,直到天边渐亮才想起去看里程。
还有两小时不到就回沣木了。
卫舜望向陷入新一轮沉睡的钟冉,开始头疼回去后怎么避开大朱他们。
他瞥见路边早点店,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于是把车停在空地,准备下去买几个包子裹腹。
车刚停稳,钟冉又腾地坐起,卫舜顿时心头一惊。
经历了一晚的哭喊、吼叫,钟冉的嗓子已经嘶哑了。她望着卫舜说:
“等会儿能给我也带个包子吗?”
俩人都坐在了早点摊前。
卫舜体恤她手被绑了整晚,肯定又酸又疼,便顺手帮她掰开筷子,又将毛刺给搓干净,这才放上她的汤碗。
钟冉刚要端碗,老板插了一嘴:“这娃子都这么大了,不能惯到啊!”
卫舜本来没想说啥,钟冉却从筷筒抽出一双新的,学着卫舜的样子掰开搓毛,然后整齐地码上卫舜的汤碗,末了对老板说:“所以我这算惯着我爸吗?”
卫舜没忍住,嘴里差点喷出豆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挺睚眦必报的,不过这斤斤计较的模样比逞能可爱多了。
老板瘪嘴看了眼惹不起的熊孩子,搭上抹布回了店里。
卫舜实在觉得稀奇,伸手捏长她的脸蛋说:“是不是这小孩儿的身体影响了你,以前可不觉得你这人多拧啊?”
回忆起以前,卫舜感慨道:“不对,你以前就爱骗人,鬼话一套套的,多少人都被你乖巧的模样迷惑了。”
钟冉挣脱魔爪,揉揉发红的脸蛋:“赶紧吃吧,等会儿有正经的要讲。”
卫舜颇为扫兴,端起筷子准备吃面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通电话,竟是姗姐打来的:“喂姗姐,什么事儿啊?”
电话那端的黄姗语气急促,显得很是慌乱:“那个钟冉怎么回事啊?!她怎么在你房里?还成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黄姗:现在嫌人吵,等你有了小孩就真香了。
第51章051回魂
沣木雾蒙蒙的早晨,准备入沟的游客们小心翼翼地挑路走,生怕不小心撞上啥东西。
有游客经过一家三层旅店,听到有女人的哭喊和尖叫,顿时惊得鸡皮疙瘩高耸,赶紧拉着同伴快步离开。
黄姗头疼地看着说得口干舌燥的大朱,那个叫钟冉的姑娘依旧哭喊:“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大朱忍不住问黄姗:“这丫头先前看着挺正常的,怎么今天突然这样了?卫舜怎么把人家锁自己屋里了呢?”
黄姗摊了摊手,指着黑屏手机说:“刚和卫舜打了电话,他说马上回来,也没太多解释,只能等他来了再问了。”
大朱暼回依旧哭得撕心裂肺的姑娘,烦躁大声:“别哭啦!有什么你直说!!!”
那姑娘被他吼得一个激灵,蓦然止住哭泣。
她手指绞着衣摆,怯生生地盯着大朱,咬唇没有出声,可豆大的泪水还是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模样………真是又可怜又可恨啊!
大朱努力保持温柔:“你…到底有什么事吗?”
‘钟冉’擦了擦眼泪:“叔叔,我饿了。”
???大朱脑内飘过一阵问号:叔叔?我瞅着就比你大七八岁,不能因为我留了胡子就隔了个辈分啊…
一旁的黄姗噗嗤笑出声:“老朱啊,我早就劝你刮胡子了,你看现在二十几的姑娘都能理直气壮地喊你叔叔了…”
大朱挠了挠头。
叔叔就叔叔吧,你别哭得我头疼就好。
这时,赵老头拎着酒壶上了楼:“噫?舜娃子那辆车呢?”
大朱心正累着不想搭话,黄姗回他:“开走了,说是去接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说完就去厨房给那姑娘弄吃的了。
赵老头往凑大朱凑近:“刚经过的时候听你们这喊得吓死个人,不晓得的还以为搞什么人命了哦!“
大朱捂着额头:“是快出人命了,我被搞得烦死了。”
赵老头看向坐沙发上还在掉眼泪的‘钟冉’,一脸惊讶:“这丫头怎么啦?哭什么呀?”
听了这话,‘钟冉’又拔高一个音调嚷嚷起来。
赵老头猝不及防地抖了抖手,疑惑地望着大朱,大朱解释道:“我也搞不清状况,就今天早上听卫舜房里有人哭,打开门这丫头就在了。”
赵老头睁大了眼睛:“舜娃子还拐卖小姑娘啊?不对吧,隔壁好几个姑娘暗恋他来着,他还需要这么干?”
大朱摆摆手:“不知道,等那臭小子回来,我非把他吊起来审问不可!”
赵老头对着‘钟冉’瞅来瞅去,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目光略显深沉:“这丫头,是不是中邪了啊?”
大朱闻言猛然抬头,听赵老头说:“你看,她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印堂发黑,瞳孔还莫名有些大,你不觉得有点像……”
大朱被他说懵了:“你懂这门道?”
赵老头‘呔’一声:“自然懂嘞,我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人…我看这丫头,八成中邪了。”
大朱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那你说,有什么办法不?”
赵老头细细一想:“有,你家有鸡不?”
大朱闻言哼哧哼哧跑进厨房,抢过黄姗手里的菜刀,手起刀落间麻利地砍下鸡头,又哼哧哼哧端出了鸡血。
赵老头捧起那碗鸡血,手指些微沾了点,往钟冉七窍各点一滴。然后,他面朝东方念了几句神神叨叨的话,将剩余的鸡血给泼了出去。
大朱等人好奇地上前围观——
没变化,继续哭。
赵老头尴尬地捧着空碗,挠了挠略秃的脑门:“可能咒语记错了,要不…我再试试?”
就快到地方了。
卫舜看着再次昏睡的钟冉,心里十分焦急,弄不清她自己的身体现在怎么个样子。
这时,钟冉突然在副驾蜷缩起来。
卫舜见她的表情愈发狰狞,连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再坚持会儿啊,马上到了!”
钟冉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了,她右手抠住窗框,忍不住哼出声。
卫舜试图擦拭她额前的汗滴,却被钟冉用力拂开。
接着,她梗直脖子往窗户撞去!
卫舜心头一惊,立刻踩下刹车,然后死死地抱住她:“别撞别撞!会出事的!再坚持会儿…坚持会儿好吗?!”
他用手护住她额头,阻止她撞窗的架势。
因为休息不足,卫舜的反应能力变慢,一时没注意,钟冉再次撞上玻璃!
卫舜的手隔在当中,撞得他心脏直抽抽,龇牙倒吸着冷气,半天没能说话。
好不容易等他缓过来,钟冉已经不撞也不挣扎了。
她整个人晕倒在怀里,任凭卫舜怎么喊叫拍打,都没能给点反应。
卫舜的心一下跌进了崖底。
大朱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钟冉’,突然自沙发挣扎起身。
她直腰又倒下,不停地变换双手,试图去堵自己的七窍,哭得越发用力。
几秒后,她的七窍竟开始涌血!
沙发被指甲抓出一道道破印,很快,她的声音变小变弱,头直直往墙面撞去!
大朱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前去将人钳制,对其他人吼道:“愣着干嘛!快来帮忙啊!”
众人齐心协力,用绳子把‘钟冉’绑得结结实实,重新放回沙发。
‘钟冉’吼得声嘶力竭,七窍的血丝仍然外渗。
黄姗用毛巾给她擦着血渍,止不住喃喃:“这都什么事呀这是……”
就在众人愁云笼罩之际,房门陡然响起卫舜冷冷的嗓音:
“你们干了什么?”
众人循声看去,卫舜抱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儿,杵在门边一言不发。
大朱第一次见卫舜这种表情,冷漠之下含着隐隐的愤恨,任他多少年的人生履历,也止不住打了个寒战。
gu903();卫舜继续沉默着,将那孩子放在另一处沙发上,然后用湿巾擦干净‘钟冉’脸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