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队,别太难过,那孩子在受伤第一时间就被送到医院了,还在抢救,但医生说伤口暂时控制住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再说,这事儿是因我而起,你不用自责,责任我来担,不会连累你的。
是了,当时自己只看到有学生溺水,以为是凶手下手了,不成想那学生只是因为运动过量造成的暂时性休克,恰好被打扫游泳池的清洁工发现,于是打算下水施救。
而自己在没有确认其长相的情况下贸然下断论认为他就是凶手将所有警力吸引到游泳馆,这才导致凶手在另一边钻了空子。
这时候,祝玉寒才堪堪摆正脑袋,他看着童嗣,手指不停摩挲着自己的警员证。
良久,他才叹一口气,小声道:跟你没关系,怪我,抓人心切,太过自信,也太心急了,没有考虑到事情发展中存在的偶然性,才酿成大祸。
说着,祝玉寒缓缓闭上眼睛,看起来似乎非常疲惫。
头一次,童嗣没有再不赶眼力劲儿地耍贫嘴,他沉默地坐在祝玉寒身边,看着祝玉寒电脑屏幕中显示的杨敏杰个人档案,也是觉得有点委屈。
自己失误是不假,但如果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警方身上,那才是真的冤。
杨敏杰现在怎么样。祝玉寒闭着眼睛轻轻问了句。
安法医在对他进行精神鉴定,如果确认没有问题一会儿就直接由卢科长亲自来审。
祝玉寒点点头,没再说话。
以前傅怀禹还在警局的时候,只要有他的协助,案子破的快也不会出现什么重大纰漏,但自打他走了以后,自己办案真的是一团糟,抓错人,判断失误都是常有的事,可以说能破案真的全靠运气。
原来如果没有傅怀禹的帮助,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这一次也是,除了傅怀禹,也因为储荣请了长假,在没有其协助下自己问题百出,甚至是再晚一步,那名受伤的学生很可能就因此丧命。
回望自己从警十年的生涯经历,到底学到了什么,似乎除了骄傲自满、过度自信外再什么也没学到。
祝队,凌晨两点多了,不然我们先回去吧,坐在这里等也等不出结果,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既然凶手已经归案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说着,在水里泡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童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小风一吹,冷得他浑身打哆嗦。
祝玉寒点点头,拿起车钥匙:我先把你送回去。
两人一路沉默,只有在童嗣到家时才小声道了谢。
祝玉寒也不急回去,将车子停在路边,摸索了半天才从口置物盒里找出半包不知道什么放在车里的烟。
他打开车窗,点燃香烟,轻啜一口,望着浑浊的烟柱散开于夜空中,随着风向打着旋,接着很快消失不见。
就像是自己对于警察事业的热忱一般一点点消散。
回到家时,本以为这么晚了梁梵肯定已经睡下了,不成想这孩子还抱着阿杜窝在沙发里等自己回来。
桌上的饭菜被热了一遍又一遍,梁梵知道今晚他们去学校对凶手实施埋伏行动,但不知道祝玉寒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闲极无聊刷刷微博,却见微博已经炸开了锅,几乎是全网一致指责警察的不靠谱,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在你们警察眼皮子底下有人受害,你们还能再无能一点嘛?
突然看不懂警察的考核制度,如果这样都能当警察,我家的哈士奇也能。
道歉吧,引咎辞职吧,找个工地搬砖吧,那里不需要你们动脑子。
楼上的,你会说话吗?别让他们来祸害工地了好吗,他们建的楼你敢住?
我他娘的意大利面呢,快端上来给友军尝尝。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但梁梵还是想让他回来能吃口热乎的。
最后饭菜都被多次加热而变得蔫了吧唧的,看起来实在让人没有食欲。
你怎么还没睡。祝玉寒脱下外套,随口问了句。
在等你。梁梵站起身,乖巧地接过祝玉寒的外套替他挂好。
我没什么胃口,饭菜放到冰箱里吧,我明天再吃。祝玉寒说着,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
梁梵站在浴室门口,听不到里面任何动静,不知道祝玉寒到底在里面做些什么。
哥,其实犹豫良久,梁梵终于缓缓开口。
人都会犯错的,只是大家都只能看到别人的错误并将它无限放大而永远忽视自己犯过的错,不要太在意他们说什么,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了。
祝玉寒没说话。
因为如果是别人,未必有你做得好。
祝玉寒还是没说话。
我想那些人早晚有一天也会想明白的。
这一次,祝玉寒终于忍不住了:能不能等哥上完厕所再说啊。
翌日一早,祝玉寒一去到警局就见那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在吵吵嚷嚷,俨然菜市场的架势。
吵什么呢,都很闲是吧。
话音刚落,就见周晓冉皱着她的小脸从人群中挤出来,接着,其他的人也霎时犹如海潮般用来,将祝玉寒团团围住。
祝队,你看这个。周晓冉递了一份儿报告过来。
还他妈有这种事,那个安岩就是个疯子。
祝玉寒诧异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心道什么事儿又扯到安岩身上了。
他接过周晓冉手中的报告一看,是一份精神鉴定报告,被鉴定人杨敏杰,经过初步鉴定,杨敏杰患有家族遗传性的精神疾病,父亲有过精神病史,而昨天将杨敏杰抓获后对他进行的鉴定称,他极有可能在案发时处于一个发病期,具体表现为意识混乱不清,逻辑思维能力下降,丧失对自己的行为的辨认与控制而对当事人造成伤害。
意思很明显了,这人是个有精神病的,行凶时也处于发病期,一旦确认成立,那么他很可能不用负刑事责任,最好也是从轻或减轻处罚,蹲个十几年就放出来了。
而且杨敏杰的父母现在正从农村老家往这边赶,还为他请了辩护律师,律师一会儿就到。
周晓冉越说声音越小,继而转变为小声抽泣。
努力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结果一句有精神病不用负完全刑事责任给打发了。
玩儿呢?
祝玉寒捏紧手中的鉴定报告,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安岩人在哪。
在局长办公室呢,局长说要亲自找他谈谈。
寒意刺穿骨子,融进血肉中。
他搞不懂这个安岩到底在想什么,其实不管司法程序如何,一个残杀这么多人的恶魔,无论他有没有精神疾病,理应都该负刑事责任,或者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鉴定为精神无异都是可以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但有时候司法参与其中加以这么多条条框框就恶心了。
gu903();但你这个时候讲什么狗屁人权,死者的人权公道又有谁为他们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