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穿着女装,板起脸来也很吓人的。”季凤青说道,“走啦!”
“也对。”
徐玉郎说完就跟季凤青一起去了后边的厢房。
那个死士躺在床上,面色还很苍白,他看见徐玉郎跟季凤青过来,先是一愣,旋即就明白这两人是谁了。
“你们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他说道。
“是吗?”徐玉郎笑着说道,“我们也不想问什么太让你为难,简单聊两句都不成?”
死士现在动弹都困难,只是瞪了她一眼,没理她。
“家里都有谁?”徐玉郎问道,“别跟我说无父无母,就连精怪还有个爹娘呢!”
那个死士仍旧没理她。
季凤青刚想上前,被徐玉郎拦住了。她走过去伸手拍了拍那个死士的脸。
“我跟你说,你最好早点告诉我你家住哪儿都有谁。”徐玉郎说道,“我估计现在说都晚了,你信吗?等你能动了,回家看到的,绝对是一片断壁颓垣。”
“你胡说!”
徐玉郎闻言一笑,说:“怎么是我胡说呢,我再告诉你啊,王太医说你伤到了那个地方,能不能治得好都是两说,到时候你再绝了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死士躺在那里,确实觉得下面一阵一阵发疼。季凤青在徐玉郎身后板着脸,其实心里已经快乐开花了。她怎么什么都敢说。
“我家住曹家庄。”死士终于开了口。
“行。”徐玉郎说完拍拍手,几个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去曹家庄。”她说完之后转头看向死士,“你叫什么?”
“我在曹家庄叫曹二。”死士说道。
徐玉郎点点头,说:“去打听曹二家在那儿,然后在一边守着,有人对他家不轨,就救回来。记得别露了行迹,让人跟到这里。”
“是!”几个侍卫说完就走了。
徐玉郎拉把椅子坐在那里,说:“为了怕你说我使诈,我也不走,就在这里坐着,你信吗,最多丑时,我那几个侍卫就能就能把你家人都带回来。”
那死士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吃饭吗?”徐玉郎又问道,“王太医说你能喝点白粥,我让你给你端来。你说你,明明要杀我,我还得找人伺候你。”
“你还不是想让我给你作证人!”死士说道。
徐玉郎又笑了,指着他对季凤青说道。
“你说这个人傻不傻,我不让他做证人为什么要救他?我又不是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
“你少说几句吧。”季凤青在一边说道,“回头你再把他气死!”
徐玉郎翻了个白眼。
“这个人要杀我,我还得让太医给他治病。还得找人喂他吃东西。我再不挤兑挤兑他,这心里多憋屈。”徐玉郎说完看着死士,“想吃什么就说,太医让吃的我肯定都给你准备上。”
那死士躺在那里,忽然觉得当初还不如一剑给他来个痛快。
“不过你的牙就惨了点。”徐玉郎继续说道,“估计以后啃骨头只能那左边啃了。”
季凤青在一边忍不住揉揉鼻子,他才知道,这个人说话这么有意思。
刚过子时,徐玉郎就看了看外面,又起身踹了踹床。
“你这个人心真大,还居然能睡着了,还不等着。”
曹二瞪了她一眼,说:“我家主子说了,我们死了,会好好安顿我们家人的。”
徐玉郎一下子就笑了。
“那安顺的话,还能把你们给哄骗了。这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你觉得他能照顾好你家人?”徐玉郎收到,“我看,倒是能让一家人在黄泉路上团聚是真的。整整齐齐地去阎王爷那儿报到,兴许来世还能做一家子。”
季凤青在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若是那个曹二,估计得羞愤而死。
这时,院子里传来动静,曹二虽然起不来,却梗着脖子往外面看。
“不是说你家主子能安顿好你家人吗?”徐玉郎也站了起来,“那你还看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侍卫推开了大门,身后还跟着一对老夫妇跟一个年轻妇人,那妇人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几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怎么回事?”徐玉郎问道。
“回大人,我们当时在曹二家外面守着,没多久就来了几个人黑衣人,等他家人都睡着了之后,往屋里吹了迷药,之后点了院子里的稻草垛。”
徐玉郎看向曹二,一挑眉毛,说:“信了吧?”
“安顺这个直娘贼!”曹二恨恨地拍了拍床板。
“轻着点!”徐玉郎说道,“塌了还得给你换地方。行了,现在一家人也齐了。就让他们照顾你吧。”
徐玉郎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大人不是有话要问吗?”曹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太医说你虽然伤势严重,但是且死不了。这个时候我知道你更关心你家人,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徐玉郎没回头,边往外走边说,“我让厨房那点点心过来,受了惊吓,得吃点甜的压压惊。”
第74章
徐玉郎跟季凤青出了厢房,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说:“我饿了。”
“我去让厨房弄点吃的来。”季凤青说道,“要甜的吗?”
徐玉郎摇摇头。
“大半夜的,弄点清淡的就好。”
季凤青回头看了一眼翠墨,翠墨点点头就奔着小厨房去了。徐玉郎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在笑。
“笑什么?”季凤青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这丫头性子直,偶尔还会犯傻,不过忠心又听话。”
“小姑娘挺可爱的。”徐玉郎说道。
走到正院门口,她抬头往天上看去,繁星点点,照得院子里也颇为明亮。
“这事情就快结束了吧。”徐玉郎立在门口问道,“死士有个活口,柳贵妃的人也有了下落。”
“是啊!”季凤青怕她冷,说话间把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了结之后,你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大理寺少卿了。”
“但愿吧。”徐玉郎说着伸手指着天空,“你看,北斗星。今晚的星星可真美。”
季凤青顺着望过去,说:“是很美。不过,不及你的眼睛半分。”
徐玉郎闻言忽然就害羞起来,还没等她往回走,就被季凤青揽在怀里。
“你知道吗,白日的时候我快要吓死了。”他说道,“我在前面听着飞箭的声音,紧张得手心都冒汗,生怕你出事。”
“我也是。”
徐玉郎靠在他怀里,鬓边有碎发落下来,正好垂到她的肩膀上。季凤青低下头抿了抿她的头发,之后亲了亲她的脸颊。
“公子!”翠墨推开窗户喊了一声,“吃食已经备好了。”
之后她指了指屋里,张大嘴巴,无声地说了一句“曹妈妈在里面。”
两个人赶忙分开,徐玉郎扯扯衣裳,说:“进去吧,一起吃一点。”
“好啊!”季凤青高兴地应了,他还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呢。
两个人坐到桌前,徐玉郎看了一眼,说:“鸡丝面挑一些来就好,小菜再夹一点。”
知春应了一声,刚要动手,就被刚刚洗过手的季凤青拦住了。
“我来。”
徐玉郎坐在那里,看着季凤青,忽然歪着头就笑了。
曹妈妈立在一边本想说两句,可是见他对自家姑娘如此殷勤,张了张又把话吞了下去。
“吃完了别急着睡。”季凤青说道,“横竖明日没什么事情,晚一点起也没事。”
徐玉郎点点头,一点一点地把汤面咽下去。这事情,永远都是了了一桩又有一桩,谁知道明日还会有什么事情呢!
用过饭,季凤青陪着徐玉郎聊了一会儿,这才去乐厢房。徐玉郎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绷着的弦才彻底松了下来。她准备想想明日怎么审问那个死士,结果刚想了两招,就抵不住高床软枕,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她翻了个身,不小心扯到后背的伤口,疼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姑娘。”
知春听见动静走了进来,帮着她掀开帘子。
“洗漱之后先把药换了。”徐玉郎吩咐道,“这衣裳穿起来麻烦。”
“是。”知春抿着嘴应了。其实,她家姑娘穿女装真的挺好看的。
换过药,翠墨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
“徐,徐大人。”翠墨犹豫了一下,“我家公子问您要不要用早饭。”
徐玉郎正站在那儿让知春系裙子,听了这话,说:“可以。你让季公子多等一会儿。”
知春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怎么了?”徐玉郎问道。
知春笑了笑,说:“姑娘这些日子跟季公子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徐玉郎正偏着头看她给自己系带子,听了这话,伸手照着知春脑门弹了一下。
“哎呦!”知春捂着额头,嘟着嘴看着徐玉郎,“姑娘往后可得改改了,怎么还跟个小爷似的。”
“这样不好吗?”徐玉郎笑着问道,“还有,什么叫我跟季公子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季公子的翠墨不过就是来问一句用不用早饭,您倒好,直接说让季公子等一会儿。”知春说道,“感情不好,这饭还能一块用?”
徐玉郎又点了她额头一下。
“小小年纪,想的还挺多。”
知春帮着徐玉郎把短袄的带子系好,嘴里也停不住。
“姑娘,虽然说您跟季公子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您是个姑娘,还是得矜持点不是?”
徐玉郎忍不住笑了,说:“怎么矜持?”
“这……”知春犹豫了一下,“婢子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您得端着点,别一颗心都放在季公子身上。”
徐玉郎笑出声来,她捏捏知春的鼻子,说:“你放心,你家姑娘没那么傻。”
知春嘟嘟嘴没说话。
“走了。”
今日厨子准备的都是徐玉郎爱吃的东西,她笑着看季凤青,说:“你吩咐的?”
“那当然。”季凤青毫不客气地应了,“你那么瘦,得多吃一点。”
两个人刚用过饭,外面就说悟觉师太来了,徐玉郎愣了一下,说:“孝慧太子妃?”
季凤青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拉拉她的袖子。
“那是你亲娘。”
“我知道。”徐玉郎说完站起身,“你去忙,我出去了。”
季凤青也知道她们母女难得单独相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徐玉郎刚走到门口,季凤青忽然想起来什么,跑过去拉住她。
“怎么了?”徐玉郎问道。
“你,跟孝慧太子妃说话别太客气了。”他说道,“到底她是你亲娘。”
徐玉郎笑了,说:“我知道。”
谢蘩今日穿的是常服,坐在那里无端就生出一股气势,她见徐玉郎走进来,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还好吗?”谢蘩问道。
“肩膀受了伤,不过已无大恙。”徐玉郎说道,“坚持换药,六七日的功夫也就好了。”
谢蘩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
徐玉郎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那里笑了笑。屋里很安静,她忽然有些尴尬,抓抓头发又摸摸鼻子。
谢蘩见她这样,忽然就笑出声来。
“你这小动作跟你父亲一样。”她柔声说道。
“是吗?”徐玉郎舔舔嘴唇,“我小时候就喜欢这样。”
“行了,先说正事。”谢蘩说道,“大概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皇后昨日就遣人去了万安寺。我今日过来,除了看望你之外,就是想问你今后的打算。”
“我在金陵的时候,师傅也跟我说过。”徐玉郎说道,“就是范家老天爷。”
“哦?”谢蘩一挑眉毛,“他老人家是如何说的。”
徐玉郎没说话,左右看了一眼。
“放心。都是我的人。”谢蘩说道。
“师傅让我效仿陈朝敏德郡主。”
谢蘩想了想,说:“可以。只是你愿意吗?”
徐玉郎笑着点点头。
“当然,这日子过得多有意思。当然,昨天除外。”
谢蘩见她笑得孩子气,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徐玉郎先是后背一僵,旋即就松懈下来,眼前这位是她亲娘,这般行事,再正常不过了。
“那季公子呢?”谢蘩又问道,“我可听说就连季大人,都在皇帝跟前提了你俩的事情。”
徐玉郎把脸一红,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我觉得他挺好的。”
“这就好。”谢蘩说完招招手让徐玉郎坐到自己身边,“过几日皇帝应该会招你进宫,你记得,你所有能得到的都是你父亲的余荫。换句话说,如果你是个男孩,我相信皇帝是连退位的心都有的。”
徐玉郎听了这话,瞪大眼睛看向谢蘩。
“你想,当年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为何能娶到太子妃的妹妹,还是不就是想让他借点势。你父亲这个人,最是体恤手足。”谢蘩说完自己也笑了,“谁承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徐玉郎见她神色有些落寞,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
“我呢,在万安寺住了这么久,也算是通了些佛法。”谢蘩说道,“况且在东宫那些年,你父亲就守着我一个,这辈子也值了。”
徐玉郎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只能拉着她的手。
“不说这个了。”谢蘩笑着说道,“差点把今日来的目的忘了。你记着,到了皇宫,想要什么就尽管说,皇帝亏待不了你的。你要的越多,他越安心。”
“我明白。”徐玉郎说道,“师傅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还有,记得你的养父养母。”谢蘩又叮嘱道,“若是没有他们,恐怕你早就不在人世了,找皇帝要个封赏吧。我日后还是久居万安寺,你日后,总不能让他们对着谁都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