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是他知识太匮乏了，竟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词汇。两个字分开都认识，组在一起完全懵逼。

“类似美文赏析的耽美文？”

“不是不是!”

姑娘兴奋地眉飞色舞，眼睛里有光亮，这是遇到自己喜欢的话题的狂热之光，花费半个小时，她积极地向楚十一科普这占据网文半壁江山的题材。

“腐女？”

“对，我就是腐女，你没听说过，腐女千千万，一个寝室腐一半。”

“……”楚十一表情空白，他已经不认得这个疯狂的世界，“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在一起？还有很多女生支持？”

“你怎么思想如此腐朽？”骆芸芸激动地拍桌子，“有性别之分的是厕所，不是爱情。”

不能怨楚十一不懂耽美文化，主要他不太跟人接触交流，毕业以后也忙于事业，很少上网冲浪，思想大部分受到楚大熊潜移默化。

楚大熊一直念叨“什么时候能娶老婆”，“传宗接代”，“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直接导致楚十一从懂事就默默攒老婆本，生怕跟楚大熊一样到晚年娶不到老婆。

“我师傅告诉我说，娶不到老婆是男人的耻辱，他教导我好好挣钱，娶老婆然后生娃娃，然后抱孙子。”

“他自己还在新手村摸爬滚打，怎么还敢教你？”她拍拍楚十一的肩膀，像好兄弟一样，“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才是王道。”

“我看你就很有当美受的资本。”

又白又嫩，屁股还翘。

已经被普及耽美文化基本概念的楚十一下意识反驳：“我也有当猛攻的资本。”

骆芸芸上下打量，嘴里“啧啧”可惜。身无二两肉，皮似白豆腐。

连当攻的资格都没有，何况是猛攻。

“唉，猛攻标准很高，你这身体素质估计不太靠谱。”

竟然被人说不行，绝对不能忍！

“我身体杠杠滴！”

这句话说完，前后左右几桌客人频频打量他们两个。像看疯子一样，

楚十一快崩溃了。

他一个直男，为什么讨论自己当攻还是受的问题？

“我是那什么……直男，我是钢铁直男。”

骆芸芸严肃，抿着嘴唇，眼镜下面有独属于教师的犀利：“直男？你仔细想想自己从来没和哪个男生亲近？也从来没想过和哪个男生亲近？你绮丽的梦中没有出现过男生的身影？”

“如果你能摸着自己的良心，全部答否，我就相信你。”

楚十一下意识想要回答，在她明察秋毫的目光败下阵。他的小九九无所遁形。

像打一场胜仗，她笑容满面：“我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属于我们这个大家庭。”

“你爸妈知道你这样吗？”

“你学生知道你这样吗？”

“聂阿姨知道这样吗？”

文文静静，老实本分，这些都是早上聂阿姨对他说的。

“哦，不知道，谁还没有点小秘密，就比如你，做梦梦到男人你告诉谁了？”

“卧槽。”楚十一崩溃，“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说前两个问题的时候，你只是耳朵尖红，到第三个问题的时候你耳朵全部充血，并且眼神闪躲。”

这敏锐的观察力，简直天生就吃教师这碗饭，之后还能快速升迁为大魔王级别的教导主任。

云曜一大早就来到留月巷，这巷子不比留漫巷，又老又旧。水泥地面坑坑洼洼，里面积有脏水，巷子狭窄曲折，阳光都射不进。

随行的还有敖烈与牛二。

云曜此行的目的就是楚十一。

看完《新手爸妈第二步之如何了解青春期宝宝一举一动》，然后昨晚他辗转反侧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留住楚十一。

他面无表情地穿过一条又一条巷中巷，一路夹杂夫妻吵骂，儿童啼哭，狗吠猫叫。

好不容易来到楚十一的大本营，敲门没人应，三位大佬拽唧唧站在门口，跟门神一样。

以云曜为中心，组成天团。

无论从衣着还是气质，这天团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很快，他们被周围热情似火邻居的围观。

直勾勾的视线令云曜很是烦躁，可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突然消失不见。

令人暴躁。

敖烈比较骚包，对着摄像头各种凹姿势。

牛二凶神恶煞站着，一动不动。

日上三竿，围观拍照的人陆陆续续回家吃饭，就剩三个姐妹一直眼巴巴盯着三个帅哥，最小的妹妹大概四五岁，还留着鼻涕虫。

“姐，他们是新出道的组合？都好帅哦。尤其是中间的，真的好帅，好帅。”

“不知道，可能是练习生，不过就这这颜值以后绝对顶流。”

“姐，你曾经还说十一哥以后肯定是顶流。”妹妹朝天翻白眼。

“那不是之前年少无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帅的男人。”

两个姐姐比较怂，缩在墙后面不敢上前。妹妹则是出生牛犊不怕虎，颠颠径直跑到云曜面前。

“哥哥，给你吃。”小丫头从嘴里掏出最宝贵的橙子口味棒棒糖，要和最喜欢的人一起分享。

棒棒糖“滴答滴答”淌口水，并且不知道鼻涕虫有没有粘上去！

云曜脸布满寒霜，周围空气温度蹭蹭蹭下降，冷气不断蔓延。

两个姐姐不停抖啊抖，抖啊抖。

方圆十里的人都断定，滨城的秋天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

云曜准备甩袖子走人。

敖烈紧跟其后。

牛二人高马大，半蹲下来悄悄用纸巾给小姑娘的鼻涕虫捏走，铁汉柔情。

姐姐：“C位是队长吗？脾气好差哦，以后只能走红黑路线。”

妹妹：“我突然好喜欢西装肌肉男，有种别样的反差萌。”

小妹：“中间的哥哥漂亮，比我的芭比娃娃还好看。”

云曜耳朵清晰捕捉这句话。

好，很好。

小姑娘不知道，她一套芭比娃娃已经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怪物史瑞克。

还没等三人天团出巷子口，就碰到刚买菜刚回来的聂琴。

云曜认出来，收拾负面情绪，努力保持优雅。

知道主子不怎么想和陌生人开口的尿性，牛二上前一步问：“请问楚十一在哪里？我们是他朋友。”

牛二高大威猛，再加上穿黑西装，简直像道上混的，今天准备收保护费。

聂琴一个朴实的家庭主妇，哪里见过世面。生怕十一在外边惹到不该惹的人，颤颤巍巍道：““什么十一，十二，我不认识。””

牛二：“……”

敖烈：“……”

云曜：“……”

牛二正欲再说什么，嘴巴刚张开，聂阿姨提着一筐西红、柿土豆、茄子还有五花肉一溜烟跑了，压根没注意到新鲜蚕豆撒了一地。

速度是聂阿姨半辈子最快的。

云曜：“以后需要看脸的事情还是我亲自来。”

第11章

顺着一地翠绿的蚕豆，云曜三人轻而易举找到聂琴家。当然，没有豆子他们也能找到。

这次云曜亲自出马，果然，依靠盛世美颜轻松取得聂阿姨的信任。并且一阵忽悠使得聂琴心花怒放。

此刻他们成为“三界快递公司”合伙人甲、乙、丙。

云曜依仗自己从中老年最喜爱的肥皂中汲取的丰富知识，和聂琴聊许久。

聂琴笑得合不拢嘴：“十一能交上你……你们这样的朋友是他荣幸。”

牛二：我觉得把“们”去掉可能比较真实。

敖烈：请下次遵行本心，老子不需要虚伪客套。

“十一能得到阿姨你的关照才是荣幸之至。”合伙人甲·云曜郑重其事道，真诚地不能再真诚。

“哈哈哈哈哈哈哈。”聂琴是真高兴，俊俏的人儿说漂亮的话，显得更俊俏，“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一把年纪，不中用。以后十一成家立业还是需要依仗你们这帮兄弟。”

牛二：“成家？”

敖烈：“成家？”

比起云曜的略微错愕，牛二、敖烈直接惊声尖叫。

楚十一成家？

楚十一能成家？

楚十一敢成家？

聂琴被嗷嗷阵势吓得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我给十一介绍对象，赶明儿成了不就结婚了吗？”

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到时候喝喜酒都来哈，一个不能少。”

对象？！

喜酒？！

牛二，敖烈均是心脏抖啊抖，抖啊抖，如同触电般酸爽刺激。

云曜面沉如水。

而外面刚才还万里晴空，陡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明媚温暖的阳光早已躲藏在乌云之中，不见踪迹。

听到打雷声，聂琴惊奇跑到窗户边儿朝外瞅瞅，喃喃道：“奇了怪，这天气。”

她担心地回头，准备问问那三个小伙子有没有带雨伞。

哪知回头一望，空无一人。

“嗖”一声回家的云曜，丝毫不顾及维持自己优雅的人设，大力地摔上书房门。

徒留牛二和敖烈面面相觑。

敖烈向牛二示意：你说先生是不是一直以为楚十一是他私有的？

牛二：不，先生一直坚信，只是自己今天才意识到并不是。

楚十一与骆芸芸吃完饭，邀请她去电影院看电影。这步是楚十一从网上攻略查到的，很俗套，却也是最正常的答案。

譬如XXOO这类虎狼之词被楚十一面不改色自动屏蔽。

临时买的，热门电影票售罄，剩下的全是能得不能再冷飞的小众电影。在仅有的几部电影中，他们精挑细选，最后选择一部动画片。

推开门，他们进去。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极其错误。因为目前为止座位只有三个人，一位妈妈带两个小朋友。

“要不我们换成鬼片吧。”楚十一建议。

“不用。我打小看这动画片，好不容易出来电影版，我当然要支持。”骆芸芸高兴地跑到电影院最后一排。

楚十一端着两盒爆米花，跟着走过去，坐到骆芸芸旁边。

本来以为再冷的片子，也会有三分之一的人，最后证明是楚十一多虑了。

电影放到一半，再也没有第六个人来。最开始说喜欢看动画片的骆芸芸头仰着，四仰八叉睡着了。

楚十一心中无奈地叹口气，也打算眯一会，突然感觉右侧一股冷风袭来，汗毛当即炸起。

他立刻抬头看大屏幕。明明是一只无耳蓝猫，不黄不暴力，最重要并不是灵异电影。

此刻突然发生灵异事件，楚十一胆子立变得小巧玲珑。

不在冥界看见冥界物种，着实让人挺慌张。好像给孟婆发微信求救。

楚十一假装并没有发现右侧不速来客，悄无声息地掏手机。

可对方完全不给他装鸵鸟的机会。

冰冷的温度侵袭楚十一手腕，冰冷刺骨，还有莫名的熟悉感。

低头下，修长白皙的手覆在他手腕，骨节分明有力。

情景与中元节那晚重合。

被男人攥住手腕，楚十一“唰”得转头。

男人面容清俊，双唇紧闭，下颌紧绷。

云曜！

楚十一吓得“唰”又转头。

还好，骆芸芸还在睡觉。

这样想完，楚十一瞬间崩溃。

为什么他会觉得，骆芸芸在睡觉是还好，甚至挺好的。他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楚十一还在崩溃的边缘无力的挣扎，一股湿热的气息点热耳朵。

“不给我送快递可以，但是你需要赔偿，跟我走。”声音低沉。

楚十一脑袋一片混沌，全身的感官已经停摆，只有耳朵不断接受敏感信息。

湿热气息如同好闻的晨间林中的雾霭，令人惶惶不安。

他实在受不了刺激，胡乱点着头：“赔偿赔偿。”

压根没听到云曜后面“给我走”三个字。等到迷迷糊糊地来到时光回溯通道，他才反应过来。

“云先生，这是去哪里？”

“03年。”云曜攥着楚十一的手腕，紧紧的，没有丝毫松手的迹象。

楚十一此刻心情就是被吹得越来越大的泡泡，压根不敢问一些沙雕问题。比如“你为什么一直攥着我的手”？比如“你好才为什么离我那么近”？

这些问题一旦问出来，大大的，五彩斑斓的泡泡可能瞬间化为乌有。

“那我直接走，等下芸芸发现怎么办？”

呵！

芸芸？！

呵呵！

“我只带走你的灵魂。”

闻言，楚十一低头。果然自己身体透明轻盈，风一吹快要散了。

隧道两边浮光掠影，每个时间点的故事楚十一来不及观详，匆匆扫视一眼，时间就已经跳跃百年。

百年光景，不过匆匆。

人界，03年，7月。

云曜如同牵着未成年的孩子过马路，一刻不松牵着楚十一过海。

越往前走，海水越深，一直一直来到美轮美奂的宫殿。珍珠铺地，宝石点缀，水晶为门。

“龙宫。”云曜言简意赅。

喜欢blingbling的物件，高调奢华乃龙族本性。

“我们来这干什么？”楚十一不解。

云曜简单介绍此行目的，楚十一瞪大眼睛：“所以我们来找真凶？”

“可是，我听冥河公说03年水患真凶是条恶龙，最后被星曜神君给收拾扒皮，抽筋了。”

“真凶不是那条龙。”云曜解释，“当年我扒它皮，抽它筋不过是他被人下毒。”

“哦，原来如此，”楚十一恍然大悟，然后仔细品品云曜刚才的那番话，“什么叫‘我扒它皮，抽它筋’，大英雄不是星曜神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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