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香奈惠蜷曲手指敲击墙壁,上年份的和式住宅都以木头制作框架,以至于墙体远胜西方的钢筋混凝土敲击声清脆。
珠世小姐、珠世小姐。她呼喊着,终于听见门内传递出回音,身穿和服的女人拉开门扉道,请问有什么事?
蝴蝶香奈惠看她得体的、挑不出一点儿错的笑容,忽然意识到冥冥之中或许有条线早就将太宰治愈珠世牵连在一起,他们在掩盖伤痛的技能上有同等级的天赋,外人无法勘破丝毫端倪。
我听说你在找太宰先生的书。她的谎言拙劣,从此可以看出蝴蝶香奈惠本来就不是善于撒谎的人,她只是为自己的行动寻找一个局促的借口,我有太宰老师还没有出版过的作品手稿,想拿来给您看。
她缺乏耐心来观测珠世的表情,同时也不想听见对方拒绝的声音,码整齐的草稿纸被一股脑儿地塞进怀里,蝴蝶香奈惠愿意相信,太宰留下来的文字是要拿给珠世看的,可他骨子里只有日本人的迂回,连我爱你都要说成今晚的月色真美,又怎么会对养母直抒胸臆。
[太宰君将它们交给我,不就是为了给珠世小姐看吗?]
她无意给自己的行为按上崇高的内涵,对注定死亡的珠世小姐来说,一切都只能算是临终关怀的伪善,可是比起满含痛苦地死,能够笑着别离不是更好吗?
抱着以上的心态,她充当起了不曾见面二人间的信使。
实在太简单了。中原中也在来迦勒底的三个小时内被告知了英灵太宰治的一切活动,以及他困于异世界几百年的奇妙经历,只是找到圣杯,杀了叫无惨的就可以回来。他双手抱肩道,又害怕阳光,头又能被斩下来,虽说有完全进化的可能,那混蛋的体术也烂得要死,可太宰有一肚子的坏水,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能把无惨骗走晒太阳,不行还能笼络一堆人,替他打生打死。
所以说,为什么会拖几百年?他明明很厌恶活着这件事吧?
太宰先生失忆了。玛修说。
哈?中原中也瞠目结舌,连带着对迦勒底的科技也充满了不信任,你们在转换灵子的时候很容易出问题吗?
迦勒底的每一位员工都有义务打消新英灵的怀疑,即使他们不清楚,太宰治的意外是怎么发生的。
不。达芬奇亲说,太宰是第一例哦。
哈。他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他又做什么了?
那要去问太宰本人。达芬奇说,或许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失去记忆孤零零活几百年产生的能量之类的,最新的横滨特异点可被称为奇迹,而每一个奇迹背后都有相应份量的付出。
我猜他为了奇迹做出了交换,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换了什么。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中原中也嗤之以鼻,脸上出了嘲弄还是嘲弄,我都能猜到他准备怎么离开。他讲,大正时代。
哦?
中原中也的表情带着奇妙的厌弃,他很唾弃自己了解太宰治的事实,可对那人的行为模式又有相当程度的深入了解。
首先,他会写好一个剧本,尽量保证所有人都能得到想要的结局。中原中也冷漠地说,该活着的人活着,该死的人死,与他不相关的人就像是西洋棋盘上的棋子,尽可能地使用。
诱饵的成分是太宰治、产屋敷夫妻与他们的两个女儿。
理论上来说,我与天音的分量并不是那么重。产屋敷说,可我们能为您争取时间。他说,无惨得到的消息时我们住在一起,最先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定是我们,当他去寻找您时,需要人引爆埋藏的□□。
他病得很重,说几句话就要休息: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能起到这作用再好不过,更何况
更何况,哀兵必胜。太宰治接下话头,身为剑士的心灵支柱,关键时刻绝不能苟且偷生,你的身体哪怕是去除诅咒都活不了几年,不如在关键时期利益最大化。他拍手说,我喜欢你的性格。
过奖。产屋敷无法抬起自己的头颅,他太虚弱了,每多活一日就要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您的修复能力够快吗?我是说被炸一次后在火场中重新获得行动力的时间,我们需要您在短时间内赶到预定的地点。
你大可放心。太宰治轻飘飘地说,只要我还有双腿在就能奔跑,烧伤只会带来疼痛,却不会影响身体的运动,我能够一边走一边恢复。
[除了疼痛外,什么都不会多。]
他肯定会把自己摆在棋盘上。中原中也肯定,而且是最危险的位置。
他的自杀癖无处不在。谈起这点中原中也就恨得牙痒痒,千万别相信他的假死,每次都是正儿八经地追求死亡,要不然就干脆搞点儿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策,让其他人跑东跑西,救他的命。他想到了涩泽龙彦,有一瞬间中原中也以为太宰治真的死了。
他对女人还不错,总的来说会希望成全他们的心愿。
珠世抽取太宰治的一张手稿,叠成小方块,塞进御守的夹层中,贴身携带。
御守不是她求的,珠世想自己是注定下地狱的鬼,又怎么能去污染神明的居所,神明的大社,出云的神宫,哪怕是山野角落里的地藏神小庙,她都会避讳,自觉是污秽的生物,何必用瘴气玷污神踏足的土地?
她跟无惨不同,相信神罚,没有降临不过是不到时候。
御守是蝶屋三小只联合送她的,或许是相处久了,便没办法割舍,她不知道在那三个女孩儿心中自己究竟是何模样,总归比寻常鬼好一些吧?
[请保佑他。]珠世将扁平的御守夹在手心,双手合十。
[保佑他生活平安顺遂,保佑他实现自己的梦想,保佑有人陪他走下去。]
在吃下致死的药物前,她心中依旧满怀对太宰治未来的担忧。
[倘若他真是神明,拥有近乎永恒的时间,要怎样才能够不含悲苦地活下去?]
啊。在听中原中也讲话的同时,达芬奇还分了只眼睛给大正的特异点,因两边世界流速不同,屏幕上的画面要被放慢n倍才能流畅观看。
剧情过得太快,说两句话的功夫就跳转至房屋被炸,无惨追着燃烧着火焰的太宰跑,在中途被珠世拦截下,女人顺利被他融进身体里,而在这过程中,太宰治只跟珠世奔跑着错身而过,甚至没有交换眼神。
鬼杀队的成员一窝蜂地涌上来,又被上弦之鬼阻拦,砂石扑灭太宰治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焦炭色的皮肤一寸一寸生长,如同不断蔓延的白色拼图覆盖他的身躯。
中原中也忽然想到,在伤口成长的过程中,人要感受绵长的麻痒,灵子重组并非转瞬即逝,它将皮肤生长的速度压缩在折磨却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他不得不回忆起过去的每一个太宰治,十五岁时穿黑风衣的太宰,二十二岁穿沙色风衣的他,无论是身处武装侦探社还是港口黑手党,绷带都缠绕着部分裸露在外的肌肤,就好像对他来说受伤永远是家常便饭,痛苦总是如影随形。
在两个世界中他见到了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太宰治,平均三天就会发生一场高水平的刺杀,即使有自己做护卫也不能保证完好无损,于是不仅绷带,就算是太宰的脸上也贴上了纱布。
偶尔中原中也会想,混蛋太宰是不是跟他们十五岁时一样,只是打着石膏伪装骨折,绷带下是完好无损的肌肤,可有数不清的人试图伤害他,取他的狗命,而太宰也很厌倦于活着,他擅长伤害自己,那么受伤就成了可以理解的事。
gu903();啊。达芬奇亲说,他开宝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