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狐疑,出门后,景致与昨日也大不相同,树木之排列、山势地貌、合抱粗细皆不相同,至于昨日上山的路,竟也找不到了。
跌跌撞撞天后才走到山脚,穿着怪模怪样的男子吹怪异的埙向我走来,后来才知那叫哨子,他说自己名为护林人,我当时想,真是奇怪的名字啊,还追问我如何上山,是哪里人士,我说明。
他听后看我眼神古怪,后又叫来医师,真是点儿医师的样子也没有,这里的人为何穿窄口的上衣下跨?
几日后我才弄明白,原来我同浦岛太郎样,时间已过几百年。且别看我这样,也是读过小仓百人首的人,甚至还能写些汉字,是村上的秀才,我于几百年后生活几天学了不少新词,些名曰化学家的人检查了我随身带的樵斧、布匹同碟终于相信我的来历,看我的眼神也随之变。不是我多想,他们先前看我模样,同隔壁妇人见庄上痴傻儿类同,我可是读汉诗的秀才,怎能蒙如此对待?好在他们现在对我尊重了不少,令我通体畅快。
且别说,四百年后之人生活真好,不仅可以吃到精白的米,这类稻米怕是大名也吃不到吧,柴鱼也滋味丰富,但有点我是很不赞同的,怎能吃牛肉呢,牛难道不是要起耕作之用,如果家人般的存在吗?想到他们吃牛,我就十分作呕。
红豆面包十分美味,将这种点心给我的医师说,其掺杂了白糖,故此红豆才会变得甜美可口,我骇了跳,糖如此珍贵,竟也是人人可吃了,这里的人还真是过得比将军都要舒坦啊!
第三十四日,有人来问我是否想去看大正博览会,据说会上有许多好物,我没做多想当即同意,此时我还觉得,今人有如此多的手段,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方式将我送回家,现世花样繁多乱花渐欲迷人眼,我到底还是挂念家妻儿,只想多见识点有趣之物,到时候能够回家同他们吹嘘番,也是不枉此行。/
上篇到此为止,小庄速与太宰治聊过,这只是短篇小说,连载二到三次即可,周交次稿,两人合作过挺长时间,太宰老师要不就不提笔,只要开始写作很快就能完成,他的出作品周期较长,据老师自己的说法,他是体验派的作家,喜欢写自己经历过的事。
先前也不知怎么的,他离开了东京,直游荡于远离东京的山镇,只用书信与小庄联系,他猜老师可能是为了搜集民俗故事,或是了解乡人的生活,作为写作素材。
真是非常有教育意义的章啊,太宰老师。他赞叹,对于东京的人来说,无论是大正博览会还是现代化学都是耳熟能详的词汇,可东京共只有两百万市民,其他地区的农民对这些新技术还不太了解,太宰老师的作品简直就是现代生活导读。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朝日新闻的发行量很大,就算是偏远乡村,个村庄也会订上份报纸,充其量到的时间迟点,村有专门的读报人,告知村民报刊上讲述了什么事,以此更新民众的知识储备。
东京与大阪周围的山村都在朝日新闻的辐射范围内。
太宰听了小庄编辑的话,笑盈盈的,他此时的笑容又略有变化,眼角向下弯垂,好似月芽,至于嘴角上扬的弧度则让对面人略有些不寒而栗,他说:小庄编辑是这么想的啊。
逶迤的尾音昭示某种不平,小庄意识到大事不妙,硬着头皮说:不,倒不是我这么想,应该说是读者都是这么觉得的。
与其他作家样,太宰老师并不想公开自己的住所,读者的信件都是寄给编辑部的,些清楚其弯弯绕的读者还有人,干脆不署名给太宰老师写信,而是署名编辑部收,在信件说自己的反馈意见,老实说,对这篇新章,评论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些人嚷嚷着:太宰老师也江郎才尽了,顺应时代发展写出如此拙劣的宣传性字,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还有些人则持不同意见:这篇很好,太宰老师先前的字太过晦涩,发人深省没错,看了之后却容易让国人受病,只不过食人鬼之流的怪力乱神之语还是少说为妙,我们已经进入明开化的大正时代,怎么能说那些迷信之事。
笑容满面的太宰威胁力太大,小庄不得不把这些言论汇总后股脑儿地吐给作者,对面人听后思考说:想要听听下篇的结局吗?他说,我已经构思好了。
小庄心里叫嚣着拒绝拒绝拒绝,心说;[太宰老师怎么这样,我还想好好品味字,干什么非要提前给我剧透啊],面上却不得不带着勉强的笑容说:您请说,老师。
[太有趣了,小庄的表情。]太宰忍俊不禁,[抗拒的强颜欢笑,光是冲着他能娱乐到我的面部表现,指定他当编辑就很值当。]
时间越久,能让他打心眼儿里愉快的事物就越少。
是这样的。他双手交叉摆在小腹前,姿态优雅,家利,也就是主角并不是被带到大正博览会上参观的,而是作为展品参与展示的。
唉?唉!
相当正常的发展对吧。他说,比起作为人的价值,他身上的科学价值要高得多,前几年爱因斯坦先生的相对论已经翻译到本国,据说去年又有新的关于时空的发现,就算是在第流的西方国家,也没有出现过真正意义上的能够穿越时空的人对吧。说得没错
既然这样的话,在政客们急求进步的现在,将他视为展现国力的藏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他完全能吸引外国的知名物理学家生物学家和医学家吧。他压低声音说,穿越时空的人身体构造与正常人有什么不同,有求知欲的人都会好奇。
是、是的。小庄瞠目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
就是这样。太宰摊手说,下篇我想写的,就是最正常不过的发展。
小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带着愉快的心情而来,推门离开时心却沉甸甸的,只留下了袋子书信,明明都出门了,却还是回头磨磨唧唧道:太宰老师
嗯?
家利,我是说主角,他应该会回到过去吧。哎呀,这就难说了,我还没想好。
小庄知道自己不能以自己的想法影响作者构思,他早就明白了,异才与凡人间是有区别的,他把如果他回去肯定比在大正过得好咽下去,转而说出了更深层的话:请定要保重身体啊,太宰老师。他板眼地说,我是知道学家多愁善感,不,当然不说是什么坏事,只是思虑太重伤身,如果可以的话,太宰老师还是多放松放松吧,无论是去镰仓海边疗养还是花柳街都行。
[真是让人担心啊,太宰老师的身心状况。]
太宰先愣了下,完全想不到小庄会说如此温馨的告别语,恰逢时近傍晚,夕阳西下,斜阳余晖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晕染出橙黄色的富有生命力的色泽:大可不必为我担心。他说。
[更让人担心了好吗?]
而且
什么?
太宰将手指竖在嘴唇前:夜间有食人鬼出没,可不是什么假话,在太阳落山前回去吧,纵使是亮如白昼的浅草也不是什么安全地方,不,正因为浅草的夜晚亮堂又热闹,才会更危险吧。
[唉,如何用言语形容老师的神色,是变幻莫测还是神秘主义?]
小庄编辑确实感觉到了,他预言家似的告诫。
咕咚口水顺食道而下,喉结上下逡巡阵。
我、我明白了。小庄说,我这就回家,也请老师多保重。
gu903();浏览读者来信是很有意思的活动,尤其读者有不少是你认识的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