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超脱言语的彼此了解,说明他们可以是最默契的双打伙伴;也可以是最契合的对手。
肯特的目光被黏牢了,为此常在自己的账号上发布两人的精彩剪辑,双打或者他们的对决。
不过都没掀起水花。因为他们太、太年轻了,什么都没有。
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只关注职业里能有头衔的大师。
直到肯特把这场两人间的小游戏上传。
短片段的浏览量以一种不科学的速度飙升,甚至被搬运到各种视频平台。
“惊了!”
“真的敢啊……”
“他们的距离大约是12米,算下来…这球时速起码160!”
“而且你们看那个顶着罐子的人,这也太淡定了吧?”
如果是罗德里克或者诺伊这等大师,还不至于让大众惊为天人。关键点同样是——他们太年轻!
于是休尔顿杯正赛还没开始,两位青年就一无所知地出圈了。
“你不觉得这几天看我们的人多了点吗?”幸村不动声色地扫视全场,“不管是训练还是正赛。”
徐佑十分坦然:“迟早要习惯的,没事。”
几场下来,他们的所有对手都明白,一旦让这两人形成双网前站位,失分的概率是99%。
至少选手里还没哪对能比得上去年U17那对英国第一双打。
一月第3周周日,幸村和徐佑一同捧起叶形金杯。
“本届休尔顿杯男子双打冠军——幸村精市、神木佑!”
作者有话要说:
是真的,比赛期间要禁欲,不能做。否则更容易卷铺盖回家。
第181章世界的旅程二
莫拉比的澳网公开赛正如火如荼。
徐佑和幸村从休尔顿当日赶来时,前三轮已经比完了。128人只剩下16人。
“你们的第一轮比赛都在明天上午……”正田教练说明一堆情况后,出门。
幸村躺倒,在床上翻滚两圈。
“八强就撞了啊。”
两人都不是种子选手,没有分区保护,八强相遇已经算得上运气不错了。
徐佑打开包装煮茶,几分钟的时间,门铃突然被按响。
“萨拉查?”
幸村起身:“斯特林先生?”
“打扰了。”萨拉查进门,坐在沙发上,徐佑给他倒茶。
“恭喜晋级16强。”
“谢谢!”萨拉查点头致意,双手接过茶杯,“这几天状态不错……好茶。”
“有把握吗?”大满贯。
“10%”
幸村挑眉:“认真的?”
萨拉查瞄一眼坐在旁边的幸村,尝一口茶水,放下,坐姿端正:“如果按照我内心的想法,我只会说——100%。”
“当然,面对记者时不能这样。你得说出大众审视下的概率。”毕竟他是从资格赛脱颖而出的黑马。
“所以这是官方回答。”
“没错。”萨拉查微笑,“面对采访同样是一门必修课。他们有时候会像…请原谅、像苍蝇一样讨厌。”
幸村抱臂淡笑:“这就是你造访的目的?”
“不准确。”萨拉查挥手示意,“我的比赛在明天上午。所以我想在下午和你们来一场训练赛。”
“我们?”徐佑笑出声,“你认真的吗?”
“是,我认真的。”萨拉查表情严肃,“抱歉,我发誓没有一点点轻视的意思,只是想给自己一些刺激。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们接下来比赛的贵宾票。”
幸村还是有些不满。
萨拉查想一对二。这是对他们的挑衅。
不过徐佑同意了:“如果你能承受黄金蛋。”
萨拉查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要知道“双神”中的一人站在对面,就足以给他造成压力,两人的压制力则是无限大的。
但他需要刺激。
他心中对大满贯有着无比的渴望与自信,于是,接下来的比赛也将万分艰难。
因为想得到,与能得到,有时往往截然相反。
他想提前承受这份令人窒息的感觉,拥有打破不可能的决心!只有这样,在“不成功便成仁”的战场上,他才能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天空由黑转白。
不得不说,单打和双打、A级赛和四大赛之间确实有条鸿沟。
哪怕是第一轮,仍然有大约几百人、三分之一的上座率,不像上周只有零星几群。资格赛更是整片整片地空着。
幸村走出球场时,徐佑正在门口等待。
“走吧。”
青少年级赛事只占据莫拉比网球公园东北角的六片和南边两块千人座场地。西边则热闹得多,海恩球场和玛格丽球场的观众鱼贯而出,罗兰第一场馆里仍时不时传出惊雷般的呼喊和掌声,将惊心动魄传递给外面观看大屏幕的人们。
“嘿,神木。”萨拉查从玛格丽球场里快步走来,身后几人跟随。应该是他团队里陪同出赛的成员。
“还顺利吗?”
“3-1”萨拉查说着,引两人去自己的训练场。
“恭喜。”
三人到达时,已经有人在场上训练。
艾布纳·穆森,四巨头之一,目前有三个大满贯头衔。他的比赛在明天。
“穆森先生。”
“Well.萨拉查,以及两位…我记得你们,幸村和神木,对吗?”艾布纳一一握手,朝萨拉查问道,“你的训练赛在下午吧?”
“是的。”
“那好,请问幸村先生能接受和我对拉吗?”
“很荣幸。”
幸村和艾布纳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去年U17世界杯结束后的选手座谈会,一次便是现在。
无论是私下会面还是球场对拉,这位网坛尖层的大师都显得随和有礼。这让幸村收敛了些自己的傲意。
艾布纳是底线防反型球员,他的底线对拍基础功极为扎实稳健,不急不躁。这一特点从拉拍中可见一斑。
幸村目前的正反手还不像艾布纳那样,能回回打得又深又急,这也是他上次面对艾利奥特时的劣势之一。
几分钟下来,基本上都以幸村下网的失误中断。
连续几轮之后,幸村渐渐适应与艾布纳对拉的速度和节奏。
此时场边聚拢了不少观众。
“那个和艾布纳对拍的青年是谁?很眼熟。”
“厉害,他能跟上艾布纳的正手速度。”
“已经两分钟没断过了。”
“旁边和萨拉查练截击的也不简单!天,他还压了萨拉查一筹。”
谈论的声音愈渐嘈杂,穆森的主教练转身向观众们示意:“请安静!”
“你的挥拍很漂亮。”这是艾布纳结束拉力后对幸村说的话,“期待下次。”
“精市从艾布纳身上学到了什么?”徐佑夹来一块西蓝花。
幸村想了想:“求稳的底线对拍,然后瞄准漏洞反击的战术。”
“以及?”
“……追求制胜,但不能过于急躁。”
徐佑不置可否:“还有呢?”
“还有?”幸村戳戳鱼排,“嗯……不能因为别人的喜欢和追捧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吗?”
轻轻摇头:“不准确。”
“谦逊。幸村君。”
“但是你说需要自信。”
“谦逊和自信,并不绝对矛盾。这从来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
“怎么说?”
徐佑放下筷子,擦擦嘴:“网球起源于宫廷,一开始是一项贵族运动。”
幸村点头。
“决斗、竞技,需要自信、骄傲。而网球的标签是绅士、优雅。”用帕子擦擦手,叠好放在桌边,“对手、裁判、观众,以及你自己,都是整场比赛的一部分。一场精彩对决的前提是,尊重。”
“只有做到尊重,才可能表现出优雅和强大,发挥自己所有的实力。”
幸村想了想,看向坐姿端正的徐佑:“这难道不是自然该做到的吗?”
“但是很多时候,不少人都会忘了它。”徐佑耸肩。那位传奇的“武士”就做不到。
“希望你能时刻谨记,幸村君。”
周四,徐佑在1/4决赛三盘险胜幸村。周六下午,他在海恩第二球场与雅尼克进行决赛。隔壁罗兰球场正在进行澳网决赛,萨拉查与诺力的角逐。
“Threesetmatch.Kamikitoserve.”
“Ready”
“Play.”
幸村感觉到晃动的阴影,扭头一看。
“穆森先生!”
“嘘。”
穆森戴着顶黑帽子,盖住他棕色的标志性卷发。他在昨天的半决赛上被诺伊击败,无缘大满贯。
“Wo!”身边的观众们鼓起掌来,是徐佑Ace了。
雅尼克成熟不少,他的底线进攻又深又粘,给徐佑带来不小的麻烦。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引拍似乎做出了改动,变得短而极具爆发力,就像徐佑不久前让他训练的那样。
反复揣摩,幸村出了一身汗。
他现在对上雅尼克,竟然没有十分的把握。
小佑是这样,雅尼克也是。已经到职业网球的临界点了,这正是在基础的“地基”之上发展的关键时刻。没有人会驻足不前!
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威胁感涌上心头。
“Yeah!!”爆炸般的呼喊,雅尼克也用网面拍拍手表示赞服。
幸村回神看向大屏幕的回放,徐佑转换左手正拍的动作行云流水。
掌声持续到裁判发出提醒:“谢谢,请安静。”
雅尼克被打乱了节奏。
他知道徐佑的左手正拍这一杀招,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使用啊。
这就是战术层面的事了。
“天才。”幸村听见艾布纳轻轻的评价。
这之后,身边观众一次次振臂高呼,吹着口哨,挥舞着毛巾或者帽子。而艾布纳不发一语。
雅尼克明显受到影响,他开始出现失误,然后懊恼地摔拍,失误、摔拍、失误……他头发半白的的教练坐在一边,神态平静。
观众们的反应逐渐两极化,他们在徐佑制胜时全然不吝鼓掌叫好,而在雅尼克摔拍时嘘声一片。
“比赛结束,神木佑获胜[7-6(2)、6-3]。”
虽然有雅尼克的暴脾气造成一些小小插曲,总体而言这不失为一场精彩的比赛。大家都很给面子地鼓掌庆贺,然后满足地陆续离场。
“你喜欢网球吗?男孩。”
“嗯?”幸村立即反应,“当然。我的目标是——”大满贯!
……不。
“比赛,然后胜利!”
艾布纳看看幸村,笑着转头望向场边就坐等待颁奖的两人。
“你说得很好。”
“不过,胜利和失败,都是人生的一部分。”
“?”幸村不太能理解。可艾布纳起身离开了,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一片闪光灯下,雅尼克神情郁郁地接过银牌,这是他连胜5场却在最后失败的奖励和象征。
闪光灯突然变得密集,照得人眼花。徐佑手握冠军金杯高高举起。
“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亚军——萨拉查·斯特林!”
余音未去,萨拉查笑一笑,抿嘴接过银盘,在颁奖嘉宾的轻声鼓励下浅笑着点头。
“以及!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冠军!他是——诺伊·德尔科维奇!”
山呼海啸般的哨声和呐喊中,布鲁克斯挑战杯熠熠生辉,被诺伊揽在怀里。他高举左手向全场满满的人群致意。
一瞬间,幸村仿佛看见发光奖杯和冠军脚下,堆成山的灰色阴影。
那是所有的败者。
颤抖的野心缓缓滋生,让幸村的理智兀地警惕。
作者有话要说:
黄金蛋,就是6-0、6-0、6-0,亮闪闪的削零碾压比分。
艾布纳,参考了3个大满贯头衔的英国网球大师安迪·穆雷。他目前受身体伤病困扰。
第182章失败者的笑
萨拉查火了。
澳网公开赛之后,他的世界排名一跃升至前20,而RT年度排名更是火箭一般窜至前10。
幸村翻翻报纸,叠起来放到一边:“这个跟神一样的人物怎么也不像上次拿了黄金蛋的萨拉查。”
“媒体总是这样,他们在需要的时候,恨不得用世界上所有的溢美之词去堆砌。”徐佑按住写字板,一心二用,“很多时候,当你能听到的所有声音都这么说,你会感觉它就是事实。”
“比如,‘你的未来不可限量’这之类?”幸村起身,背手在长椅边踱步。
“这就是为什么需要谦逊的原因。”徐佑放下写字板,起身与幸村对视,“每一年都会有几百人注册职业,他们之中至少有一两人常年占据青少年排名的顶端,被媒体看好。”
“在三年或五年里,每个国家至少有一两人被誉为网坛的未来大师。像日本,难波江、手冢、越前。”
“当每一年的青少年No.1在职网汇集,又有几人能达到前100名?”徐佑的视线移向球场,缓缓走着,“网坛的顶峰从不是一年一年地变,而是一个时代接一个时代。”
“这个时代,从世纪初罗德里克独步天下,到现在的四巨头垄断大满贯,整整十六年了。你觉得有多少青少年时期的‘传奇人物’在注册职业时,想着‘我一定能从四巨头的笼罩中开出一片天’呢?”
幸村抱臂转身:“我觉得我是独一无二的。”
“但凡是能被称为大师的人,他们有共同的特性。”徐佑转身凝视幸村,“不是有技术就能成为大师,比赛从来不是单纯的正面刚。网球比赛不是剑道,它是一段不短的经历。在这段经历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变化。”
“我知道。”
“你不清楚。”徐佑毫不客气,“你只做到了自信,却还没做到发自内心的谦逊。”
幸村微微蹙眉:“如果你说的谦逊是尊重,我觉得我时刻都有注意到。”
“所以我说你不清楚……胜利和失败都是网球的一部分。”徐佑想了想,笑着摆手,“算了,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是他太急。还没起步,就以大师的标准来要求幸村。
幸村莫名松了口气。正巧徐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上他的肩:“对了,精市,你不能向真田看齐。”
“什么?”幸村猛地转身,神情不愉,“我什么时候向真田看齐了!”
“去年全日青、刚刚的澳网,你在正式比赛上已经连续输给我两次。”徐佑淡定的语气稍稍安抚幸村,但犀利的话刃剖开内心,“你是不是有一种,只能输给我,遇上别人绝对不能输的想法?”
……
气息有些不稳,幸村花了不短的时间稳定情绪。
“不能对输产生习惯,幸村君。”徐佑拍拍他的肩膀,走开准备训练。
完全不一样了。
职业的世界,和俱乐部、社团、集训营完全不一样。幸村能适应日渐残酷的竞争,全年紧凑的赛程,但这些都比不上徐佑的变化。
自从成为幸村的临时教练,徐佑有时候会让幸村产生剧烈的压迫感。这源于他对幸村想法和某些潜意识的窥探,以及毫不委婉的指正。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