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心里暗自揣摩着,果然真理最终还是掌握在了少数人手中。当年他看到大帝的时候,正是大帝消失前不久的时间,很明显大帝并没有即将陨落的死气也没有受伤,而且他还说恶魔之眼是他为心上人准备的礼物,白果是“为爱历练说”的发起人兼忠实拥趸。
“大帝,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白果憋了憋心里的疑问,很遗憾,没憋住。
“你不是已经在问了。还有,别叫我大帝,跟以往一样就好。”迟瑞随意靠在床边,不知什么时候,骨扇已经被他祭了出来,绕着修长的手指略显随意地转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果总觉得骨扇比他上一次见晶莹剔透得多,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不,应该说是重生了一般。
第181章
“你不是已经在问了。还有,别叫我大帝,跟以往一样就好。”迟瑞随意靠在床边,不知什么时候,骨扇已经被他祭了出来,绕着修长的手指略显随意地转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果总觉得骨扇比他上一次见晶莹剔透得多,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不,应该说是重生了一般。
就在白果盯着骨扇发呆,以为迟瑞不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迟瑞说道:“当年我确实是为了瑶瑶投胎转世。”
白果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一脸喜中彩票的表情,搓了搓爪子,带着往迟瑞身上蹭了蹭,见他并没有反感,愉快地打蛇顺棍上,手脚并用爬上了迟瑞的肩膀,问道:“大佬,你啥时候想起来所有事情的?”
迟瑞捏了捏眉心,罗酆大帝的一切离他太久远,远得好似上辈子的事情,包括时不时出现在梦中桃花树下的安瑶、浴火的自己,以及众鬼神都不想提及的那位——被打入十九层地狱住单间的青羡。没有遇见安瑶之前,也有算命先生说过自己不凡,甚至还给他指了修习之路,不过他发自肺腑地不想理这些前尘往事,只想认真过完这一世。直到遇到了安瑶,他终于知道那份执着的缘由。
迟瑞笑了笑,长长舒了一口气,堵在胸口的那口郁结之气终于散了出来,既然是美人劫,他认栽就是了,反正前世今生都是她。
“一个小时前。”迟瑞说道。
“啊?哦!”白果懵逼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迟瑞是在回答他方才的问题。一个小时前?那不是安瑶还没有醒来的时候?也就是说应当是今晨他回去补眠的时候全部回忆起来的。白果摸了摸下巴,理论上说,他还是个小狐狸的时候,罗酆大帝就投胎转世去了,就算是世世高寿,也至少转世六七次了,难道从来就没觉醒过?
“喵!”一声短促而又带着控诉腔调的猫叫在门口响了起来,只见银杏满头满脸的水,迈着小碎步冲向了白果。
白果惊得尾巴竖了起来,惊惶之中直接从迟瑞肩膀上滚落了下来,狼狈地采用了驴打滚的姿势堪堪稳住了身形,慌不择路地往外跑。银杏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充分利用了猫咪自身的优势,一弹一跳之间,落在了白果身上。
白果绝望地叫了一嗓子,在银杏牛皮膏药的攻势之下,溃不成军地看着银杏满身被马桶水打湿的毛发与自己干爽洁白的长毛亲密接触,进行了跨物种的细菌交流。
“白果!你是不是又趁着我不在,欺负银杏了?”安瑶手上拿着一条大浴巾,将白果和银杏打包成一团,替他们擦干。
迟瑞手腕一抖,骨扇应声收起,他站起身子,从安瑶手上接过那两只,简单粗暴地揉搓了两下,一猫一狐发出两声惨叫,他斯条慢理地抖开浴巾,滚落的银杏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白果九条尾巴炸得像芦苇,其中两条尾巴似乎还有烟袅袅而起。
“我认为是时候去买个干毛机了,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玩水,总不能每次都需要你手动擦干吧?”迟瑞恶人先告状,在安瑶和她的狐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打开了某宝,并迅速搜索了一款看起来极尽奢华的猫咪干毛机,可以设定不同模式进行擦干和吹干。
白果顾不上控诉刚刚公报私仇,借着擦毛之际差点把他烤成肉干的行为,心思都被这五位数三打头的干毛机吸引了:“就要这个!还可以设置梳毛和抓痒服务,简直贴心!”
“喵~”刚刚逃得飞快的银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爪子不老实地拨弄着白果冒烟的尾巴,也好奇地探出头瞪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瞅着手机。
在享乐和金主爸爸面前,白果完全把罗酆大帝抛诸脑后,熟门熟路地抢过了迟瑞的手机,选颜色型号提交订单输入密码付款成功一气呵成。
“喵!”银杏似乎被白果这番帅气的买买买所折服,抱着他的尾巴发出的这声喵,就算是聋子也能听出来其中的愉悦和讨好。
白果正享受着资本家挥金如土的大气,身后一声轻笑,听得他狐躯一震。刚才太过于得意忘形,以至于忘记了信用卡所有权人迟瑞以及他的契约主人安瑶也在场,翻车现场,绝对是史诗级的翻车现场。
白果讪讪地转头,却见迟瑞连余光都懒得分给他,正专心地看着安瑶,唇角带着宠溺的笑,伸手替她将散落在鬓边的头发掖进耳后。
嗯?喂喂喂?这里还有一只母胎单身的狐狸和一只未成年猫,你们不顾及一下他们的心理健康?
“刚才是谁的电话?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虽然我学捉鬼时间不长,但好歹占了个天赋不错,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迟瑞手指放下的时候,轻轻滑过了安瑶拿着手机的手指,见安瑶没有避开,唇角的笑意更深,继续道:“况且,虽然小师弟我才疏学浅,但是财大气粗,就算你现在想要私人飞机飞回去,我也能办到。”
安瑶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道:“刚刚我与曼曼通了个电话。曼曼知道我会捉鬼的事情,所以我不在学校的时候,总是她替我打掩护,也会在之后打电话告知我情况,防止我回去之后不明所以穿帮了。一般就算是无事发生,她也会每天微信联络我,哪怕我不回复,她也总会像思想汇报一般汇报情况。”
“张曼?”迟瑞略一思考,问道。
安瑶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的,我舍友。”
迟瑞了然地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之前确定了他自己的心思和心意的时候,他便把她的关系网全部理顺了一遍,就连她小学班主任他都一清二楚,更别提她唯一的闺蜜了,自然是了如指掌。
安瑶眨了眨眼睛,她自然知道迟大教授迟大律师过目不忘能熟背法条的本事,只不过一般来讲,为了避免太过神伤慧极早夭,一般此类人都会刻意训练记忆点,对于无关紧要的资讯若过眼云烟左耳进右耳出,她没有想到百忙的迟瑞竟然知道张曼,安瑶心理有些微妙。
“不是。”迟瑞神色认真地解释道:“她在我心中并不重要,只不过她是你的舍友,我才留意了一下。”
迟瑞的视线像是有温度一般,安瑶直接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脸上,脸上发烫得厉害,她迅速移开了视线,努力从有些乱的思绪里边理出一条线,道:“但是她这次,几乎一个周没有联系我,刚刚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慌乱,解释也是颠三倒四,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我不放心,想赶紧回去看看。”
安瑶舔了舔嘴唇,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好像撒娇要让人陪着回去一般。
“我昨天接了律所的电话,说是有个案子搞不定,正好我也要回去,不如我们一起回去?路上还可以相互照应着。”迟瑞站起来,晃了晃手机,道:“我已经提前看过机票了,今天来不及了,订明天一早最早的航班吧。这事儿交给我处理,你去收拾一下东西。”
白果目光嫌弃扫过安瑶和迟瑞,一个是穹空派嫡传弟子,捉鬼揍妖就没有手软过;另一个是已觉醒的罗酆大帝,天上地下谁都要给个面子,还相互照看呵,他才是那个需要照看的好不好?
正在腹诽的白果狐躯猛地一震,神情迅速转为严肃而正经,比川剧变脸还要快,看呆了一旁傻傻围观的银杏。比参加神兽选举大会还一本正经的白果毫不怜香惜玉地捏起银杏的后颈皮,昂首阔步在安瑶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从眯着眼睛警告他的迟瑞身旁路过。
…………
S省岱宗山脚下,一个名为曳尾村的小寨子,像往常一样,曳尾村为数不多的村民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吃了晚饭坐在土炕上看电视打发时间。随着灯火一盏一盏灭了下去,山村陷入了寂静,融入了暗夜中。黑暗的村中,还余了一盏灯,有些破旧的窗帘布后面,隐约可见一老一少两个身影。
小姑娘身上穿着绿底红花的棉布睡衣,衣袖有点脏,她毫不在意地扯着衣袖擦了擦打呵欠流出来的眼泪,伸出小手拽了拽老人的衣角,示意老人她想要睡觉。
老人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出头的样子,头发稀疏斑白,倒是有些像耄耋老者不像半百。更与他的面容不相符的是他的身材,撸起来的袖子下,胳膊有力强健肌肉线条流畅,一看便是在身体管理方面从未懈怠过,而随着小姑娘拽衣服的动作,衣衫贴在他的胸膛上,勾勒出二三十岁年轻人都望尘莫及的胸肌。
第182章
老人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出头的样子,头发稀疏斑白,倒是有些像耄耋老者不像半百。更与他的面容不相符的是他的身材,撸起来的袖子下,胳膊有力强健肌肉线条流畅,一看便是在身体管理方面从未懈怠过,而随着小姑娘拽衣服的动作,衣衫贴在他的胸膛上,勾勒出二三十岁年轻人都望尘莫及的胸肌。
老人低头温柔地看向了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单臂抱起来,问道:“妞妞困了?爷爷今晚有客人要来,妞妞自己睡好不好?”老人的声音喑哑啁哳,像是冬日里村口快要冻死的黑乌鸦的声音,让人不由地产生阴冷悲戚之感。
若是这番话被曳尾村其他村民听到,免不得要一阵嘲讽。这家从来不跟人来往,这黑灯瞎火的,谁来串门?老人姓殷,村里人压根就不记得他的名字,就像是不记得他家是何时出现在这个村子一样。所有人都认识这个人,但是所有人都跟这家不熟,只知道殷老头家中儿子已故去,只留下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孙女妞妞。常理来讲,妞妞看起来不过四五岁大小,村中人应该认识殷老头的儿子,可实际情况是,不仅无人知道他儿子儿媳零星半点的消息,甚至连他们的长相都无人记得或者说是无人知晓。即便如此,从未有人怀疑或者询问过,好像不识其子不知其来历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悉悉索索~”微不可查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夜色下,看似静寂而平静的曳尾村,就像海啸到来之前的海平面,暗流涌动无人知晓。
一道黑影出现在曳尾村村口的村碑上,黑色兜帽斗篷与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他在村碑前微微抬首,露出小巧光滑的下巴,根本察觉不到他的身影。黑影低下头,轻笑了一声,伸手缓缓地摸过村碑,纤细的手指与夜色中暗红色的字相互映衬。
黑衣人喟叹一声,重新将手拢回斗篷中,抬步朝前走去。坑坑洼洼年久失修的青石板路,就连村民都时不时会被绊一下,黑衣人如履平地,起步落脚颇有分寸,就连步幅都保持一致,若是有人在侧,必定会叹为观止。
乡野村落房屋不需要经过国土局的规划,故而多得是岔路拐角,若不是村里的常驻居民,定然得迷路一番,即便是村民,夜晚行路也免不了停下了辨认一下东南。而黑衣人毫不停顿地迈步向前,依旧不疾不徐地保持着原有的步幅,宛若宫廷之中教养最好的妃子,每每遇到岔路口,他总是第一时间选定方向,目不斜视地坚定向前,堪比精心设置的程序代码。
几乎是取了直线,他径直走到了殷老头的门前,察觉到门内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脚步一顿,碰到了门口多日不曾打理的草,发出了及其微弱的窸窣声。他住了脚步,负手站在门前,没有敲门也没有推门,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连呼吸都轻微地难以察觉。
不过十几分钟的工夫,殷老头门口的地面上隐约可见有白霜出现,周围的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焉了。
“吱呀——”殷老头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才将门从里边推开。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他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原本在心里设想的理论和借口全部都咽了下去,他直截了当地跪了下去,如同多年前他做得那样,腰挺得笔直头垂得很低,还不忘将进门的路留出来。
黑衣人嗤笑一声,极轻极轻的气音,却让殷老头身子抖了抖,跪得更加笔直,头也垂得更低,下巴快要抵到胸膛上。
“殷,多年不见,胆子愈发地小了,武艺本事不会也跟着胆子变差了吧?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的。不对不对,你的胆子不是变小了,而是变大了,胆大包天,甚至还想要从我手中逃开,对不对?”黑衣人用平淡无波澜的语气说着,颇为优雅地迈步进来,好似他进的并不是独居带娃的老鳏夫阴湿脏乱的老房子,而是亮堂华丽的宫舍。
殷老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他自然是知晓黑衣人言中的意思。如果人生再来一次,他会不会做相同的选择?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飘着雪的冬天,鹅毛大雪席卷着整片大地,逼仄的房子里弥漫着刺鼻的中药味。
那时候,他不叫殷,他叫做尹澜,澜是波澜壮阔的澜,这是他父母告诉他的,说这个名字是他出生的时候,一个路过讨水喝的道人送的名字,那个道人还说,他并非笼中鸟池中鱼,只有澜这种大气磅礴的字才能配得上他。
尹澜强烈怀疑那位道人是为了骗吃骗喝才这么说的,他现在快要饿死了,什么笼中鸟池中鱼,他快变成饿中鬼了。不过尹澜还是感谢那位道人,最起码没让他叫尹狗蛋或者尹大这类听起来就猥琐的名字。
尹澜和他的弟弟妹妹们缩在炕头,炕冰凉没有一丝热气,他们的母亲抹着眼泪将一碗药端去了隔壁屋。说是隔壁也不尽然,这个房子太小了,为了让生病的父亲有个清净的休息地儿,母亲用布帘将这个屋子一分为二。
他知道,母亲是害怕父亲将病传染给他们。隔壁传来一阵咳嗽声,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也一同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