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瑞看了一眼氧气瓶里边的氧气含量,还足够他在这里再待上一刻钟。迟瑞摸了摸身上,将一块棉质的帕子递到了海巫婆身旁。这是他准备用来擦氧气瓶的备用抹布,虽说是新的,但是就算是全新的马桶刷估计也没有人想用来刷碗,所以迟瑞根本不准备告诉她这块布本来承载的使命。
海巫婆愣愣地看着迟瑞手上的手帕,脑中却是想着安瑶走得时候递给自己的手帕,海巫婆一挥手,掀起的水流将挡在面前的瓶瓶罐罐们全部冲到了一旁。
迟瑞吓了一跳,莫不是这位海巫婆已经认出来这是块抹布?就算是认出来,他也死不承认。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她在一起?我可以配个药,让你们忘记彼此,你继续在你的陆地上娶个名当户对的女子,继承你富可敌国的家产,而她,继续在海中做自由自在的人鱼,不好吗?”海巫婆开口问道。
迟瑞毫不迟疑地摇头,道:“她已经深深地刻在我心里,刻在我的灵魂里,我的血液里,我不可能忘记她。在我心中,她就是最门当户对的,因为我爱她,她也爱我。人类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叫做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我也曾爱过一个人,也曾为了他放弃了大海。你们人类都是骗子!”海巫婆歇斯底里。
“我不是他,安瑶也不是你。”迟瑞淡淡说道。
“好、好、好!我就看看你们的爱情又多么珍贵!你娶她,在海滩上举行你们的婚礼,对着山圣海神说出你们的誓言!”海巫婆用力地卷起一道漩涡,将迟瑞朝上扔了上去,她根本不想看人类假惺惺的面容,就算是口口声声说着爱又如何,就算是拼了命过来找她又如何,他们是不会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哑女!
被卷飞的迟瑞也是一肚子怨气,早知道举行婚礼就能解决,他何必这么折腾?反正他都已经筹备好了他们二人的婚礼,只不过是想要送她一份婚礼惊喜礼物,才找了专家团队,仅凭着那虚无缥缈的童话故事找到了海巫婆的地址,又找了最顶尖的潜水设备公司,替他打造了潜水装置,这才见到了海巫婆。如果可以给这位海巫婆评价的话,他绝对给个差评,附赠八百字的差评评语,带图带视频那种的。
海巫婆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地走到了迟瑞和安瑶身边,安瑶看得出来,海巫婆的每一步也是踏在刀尖上,若不是如此,她不会走得如此慢不会走得如此痛苦。
“真是个聪明的美人鱼,在你第一次误入我的住处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没错,我杀了我的王子换回了鱼尾,但是我也是被大海抛弃的人鱼,我不能见光,我见了光就会恢复双腿,而这双腿遇海水若火灼,遇陆地则是踏在刀尖。”海巫婆妖媚地笑着,不得不说,海巫婆的确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即使怨恨让她浑身戾气,依旧不能掩盖她的美貌。
迟瑞稳稳地揽住安瑶,带着她避开了海巫婆想要触碰过来的手指。
“人类,你不是想要三公主重新得到海洋的接纳并且不再痛苦吗?与她结婚只能使她不会变成泡沫,想要不再疼痛,那么就只能让你承受她的痛苦。我知道你喜欢潜水,而且你是迟家唯一的继承人,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海巫婆手一挥,她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瓶蓝色的药水,药水稳稳地洒在迟瑞身上。
迟瑞闷哼一声,身子轻微地晃了一下,又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地点头道:“不用考虑了,我愿意为她承受。”
海巫婆有些征愣地看着迟瑞,她刚刚的药水,可以让迟瑞短时间内感受踩在刀尖上以及被灼烧的痛苦,换言之,迟瑞现在的感受,就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为安瑶承受一切。
“迟瑞,她对你做了什么?”安瑶惊叫出声,迟瑞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安瑶,一瞬间,整个海面都陷入了沉寂。
“瑶瑶,你能说话了,脚还痛不痛?”迟瑞一把将安瑶抱了起来,快乐地转了个圈,问道。
“不,我不要你替我承受!”安瑶哭着挣脱迟瑞,不让他再抱着自己,她自然知道踩在刀尖上的痛苦,抱着她,那就是痛上加痛。
迟瑞吻去了安瑶脸颊上的泪滴,在他亲吻上安瑶脸颊的一瞬间,他们身上散发出了淡蓝色与银白色交织的光芒,光芒所到之处,仿佛所有的苦难和疼痛都消散了。
“瑶瑶,你别哭,我不疼,真的。刚才的确有点痛,但是现在已经不疼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迟瑞吻着安瑶的额头说道。
安瑶试着踩着沙滩上,松开了迟瑞扶着她的手,又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碰触着海水,海水亲吻着她的脚尖,她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她已经可以亲近大海了!
海巫婆惊讶地站在原地,海水一视同仁地亲吻着她的双腿双足,五百年的疼痛,竟然消散了。海巫婆低头的时候,看到她的脚下散落了几颗浅紫色的珍珠,五百年前,她的眼泪是最漂亮的浅紫色,这么多年,她终于又看到了自己的眼泪。
海巫婆弯腰捡起来一颗珍珠,放在胸口,轻轻地笑了,腐烂的海草一般的头发渐渐变成柔顺的黑色长发,而她的面容也变成了云梦的样子。
“本来想要趁着你们魂魄受损,让你们在梦中忘记彼此,自相残杀。没有想到,到头来,被救赎的灵魂竟然是我。”海巫婆云梦含泪笑着,不再有怨恨也不再有绝望,化成了白色的泡沫。
梦境随之土崩瓦解。
第103章
飞机猛地在空中颠簸了下,飞机广播响了起来:“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受气流影响有轻度颠簸,请您不要担心,在座位上坐好并系好安全带……”
安瑶身子随着飞机的颠簸猛地一震,重重地撞在前面的座位上,将前面座位上的旅客吓了一跳。就在安瑶身子即将重重落回座位的时候,一双手轻柔地将安瑶揽在怀中,稳住了安瑶的身形。
飞机的颠簸渐渐轻了,迟瑞朝着前面的旅客微微颔首,前面的旅客看向迟瑞的面色有些泛红,待看清楚他怀中小心护着的女子时,才带了一丝遗憾地将头转了回去。
安瑶双眼微阂,刚刚还有些苍白的面容渐渐有了点血色,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约莫着过了十多分钟,安瑶这才睁开了眼睛,一抬眼便看到面露担心的迟瑞,安瑶脸上飞过一丝红晕。
“迟瑞,你还好吧?”安瑶开口问道,却是意料之外带着浓浓的鼻音,好似刚刚哭过一般。
“我没事,就是睡了一觉而已。”迟瑞安抚道。
安瑶转头清了清嗓子,这才注意到腿上还躺着一只半死不活的九尾狐狸,正是她家里的那只。
安瑶晃了晃脑袋,她低估了云梦的力量,没想到她在梦中竟然被牵着鼻子走,还险些折在云梦织就的梦魇里边,幸好白果及时赶过来,才将她的梦魇撕裂,本来他们就应该醒了,可是为什么又开启了海的女儿副本?
飞机恢复了正常飞行,见空姐就要走过来,安瑶眼疾手快地把腿上的毯子一卷,将白果卷在了毯子里。看玩笑,飞机上肯定不能有动物出现,到时候她肯定得被请去喝茶,好好解释一下她是怎么逃过了安检,到时候可是有口说不清。
“你就这么对待千里迢迢上天入地赶来救你的恩人?”白果在毯子里边动了动,嫌弃地想要扯开毯子。
林双双那个死鬼,虽说是把他送了过来,可快要到达的时候,她直接就把他抛了过来,自己原路跑了回去。见过打保龄球吧,他就是保龄球一般,以狗啃土的姿势冲进云梦的梦魇中。若不是出场太过于狼狈,他也不会在云梦用心口血织造梦境的时候,被五花大绑扔在海底。
“嘘,这可是飞机。珍惜这次机会吧,这很有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坐飞机了。”安瑶低头,小声道。
“为什么?看不起我们狐族?哼,我告诉你……嗯?你脖子上是什么?”白果正小声絮叨着,一抬眼,看到了安瑶脖子上的吊坠,白果蓦地睁大了眼睛,原本就水灵灵的大眼睛,现在感觉整张脸就剩下了一双眼睛。
白果这么一说,安瑶连忙伸手去摸,脖子上面的确戴了个吊坠,安瑶有些吃力地想要低头看吊坠,迟瑞打开手机对着安瑶“咔嚓”拍了一张,虽然飞机上开着飞行模式,但是不耽误拍照。
照片里边的安瑶眉睫轻垂,竭力看着脖子上面的蓝色吊坠,吊坠形状独特,仔细看去是眼睛的形状,边缘是若月光般明亮的银色边框,正是恶魔之眼!没想到他们寻寻觅觅找寻的恶魔之眼,竟然就这么出现,而且是以一种归属安瑶的姿态出现。
安瑶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会在梦中如此被动,不是云梦的力量多么强大,只是云梦用恶魔之眼加持。
最一开始出现的梦魇中,白兔先生的怀表便是恶魔之眼的一部分,而爱丽丝脖子上的蓝色吊坠则是恶魔之眼的另一部分,正是有恶魔之眼的压制,安瑶分开的灵魂失去了原本的记忆,只能模模糊糊地下意识想要找寻自己的另一半。
之后海的女儿副本的梦魇中,安瑶本来灵魂就受损没有完全恢复,恶魔之眼又合体,为整个梦境保驾护航,故而安瑶自始至终都是有些混沌的状态,还好有惊无险。
安瑶想起她在梦中与迟瑞的点点滴滴,耳朵有些泛红。将前因后果理顺的安瑶面色一变,赶忙转身看向了后面,她记得在梦的最后,云梦作为海巫婆变成了泡沫。
连飞大张着嘴巴,歪着脑袋,在座位上睡得像头猪一样,时不时传出来一声呼噜声。而坐在连飞旁边的云梦面色白得像张A4纸,喘息轻得感觉就要就近穿到飞机外边飞升了。
云梦似乎也察觉到安瑶的视线,开口笑了笑,却是激起了一阵咳嗽,剧烈咳嗽之后,面上似乎染了一丝红晕,倒是显得有烟火气多了。
安瑶探出头,朝着空姐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笑道:“美女小姐姐,能给我倒杯温水吗?”
不到一分钟,空姐便端了一杯温水,安瑶示意了一下云梦,空姐将水杯递给了云梦,见云梦脸色不太好,还贴心地询问是不是感冒了需不需要药物。
云梦接过水道了声谢,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事情。空姐临走之前还替云梦拿了个小毯子,交代她不舒服可以随时喊她。
云梦喝了几口水,看向了安瑶,道:“我从小最喜欢看童话故事,可是后来我发现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最开始我还没有把你的王子拉进来的时候,你对抗梦境的力量太大,导致我操控的梦境有些跑偏,让你看到了我成为梦魇织梦师之前的事情。没错,赵明玲就是我。”
“那连飞又是怎么回事?”安瑶看了一眼比她状态还好的连飞,明显云梦并不想害连飞。
“说起来话长,连飞是好人,我只是想要找一个救赎,但是我忘了,连飞也是普通人,他受不住梦魇对他灵魂的伤害。”云梦短促地笑了一声,道:“我本来想要收手,但是我体内的梦魇一直与我拉锯,企图吞噬连飞的灵魂。说起来,我得谢谢你,你救了我,也救了连飞。反正我的灵魂本来就残破不全了,用来补一下连飞的灵魂倒是不错。”
云梦露出一抹解脱的笑容,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连飞的头发,手渐渐地透明了起来,飞机开始向下滑行,一抹阳光~射~了~进来,安瑶眯了眯眼睛,待睁开眼睛的时候,云梦已经消散了。
安瑶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在白果诧异的眼神中,又陷入了梦境中。
…………
偌大的房间中,在暗夜中显得格外空旷,郭赢正酣睡,唇角微微仰起,似乎做着什么美梦。一切静谧而又安详,忽然厨房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郭赢蹙了蹙眉头,眼睛半睁半闭地摸了摸旁边,入手冰凉,旁边的人起床至少半个小时以上。
郭赢猛地坐起身来,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起来,还有不到一个周,正是关键的时刻,赵明玲可不能出什么岔子。郭赢猛地掀开了被子,拖鞋也顾不上穿,就往厨房跑。不穿鞋子也没有什么事,反正郭宁早就把整个房间都铺上了地毯,生怕赵明玲有什么三长两短。
郭赢急匆匆地拉开厨房的门,只见肚子大得像怀胎八月的赵明玲正背对着他,蹲在冰箱前面吃着什么东西。
“小玲,你若是想吃什么告诉我一声就行,这大半夜的,怎么自己下床了?万一你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办?你可是我们郭家的大功臣,金贵着呢。”郭赢松了一口气,上前抱住了赵明玲的肩膀。
“是吗?如果她是大功臣?那么我呢?”赵明玲阴森森地说着,缓缓地转过了头。
“啊——”郭赢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屁滚尿流地往后退。
这哪里是赵明玲,分明是他饮~毒自杀的发妻,这么说也不尽然,因为那张脸已经不是人类的脸,他记得清清楚楚,在医院的太平间看她最后一面的时候,因为是饮~毒而亡,她的面色发黑,七窍流血,而此刻,随着面前的人眨眼的动作,血泪正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而她手里拿着的,啃了一半的食物,正是赵明玲的头颅!见郭赢看过来,赵明玲的头竟然睁开了眼睛,朝着郭赢眨了眨眼睛。
“找我吗?”赵明玲咧开一抹笑,问道。
“啊——”郭赢连滚带爬地往房间中跑,无论他多么努力,始终到不了厨房门,厨房的门似乎与他只有一步之遥,但他就是爬不过去。
“你跑什么?你不是就想要儿子吗?现在儿子就在我肚子里,你开心吗?”他已死的先妻按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问道。
郭赢吓得失禁,在先妻松开手的一瞬间,猛地窜了出去,一头撞在了墙上,发出巨大的一声撞击响。
…………
浓烈的消毒水味道中,郭赢幽幽醒了过来,只见郭宁背对着他站在床边,似乎与医生聊着什么,他想要抬手,却发觉手臂重逾千斤根本抬不起来,他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只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啊”声。
“郭小姐,我从医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郭先生这种状况。我们配合警方做了一系列检查,郭先生确实是自己撞在墙上的。郭先生年纪大了,骨头比较脆,这下撞击可能已经伤到了脊椎,至于是颈部以下瘫痪还是腰部以下瘫痪,抑或是从背部哪个地方瘫痪都说不好,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脊椎受的伤不可逆。”医生看着手中的病例,说道。
“什么?好好地在家里还能撞到墙上?你在看玩笑吧?那我那个便宜小妈在哪儿?”郭宁气急败坏地问道。
医生推了推眼镜,道:“这个问题本来应该是警察回答你,不过我回答你也无妨,毕竟赵明玲小姐当时在床上睡觉,听到了你父亲撞击墙壁的声音才爬起来报警。你应该知道吧,郭先生家中安装了监控,所以赵明玲小姐有最完美的脱罪证明。至于郭先生,目前不能排除梦游因素。”
gu903();“不可能,我爸从来不梦游!”郭宁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