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不会吗？”百里珣紧紧的握着初心，尽管他的手因为激动和疼痛在剧烈的颤抖着，可他的双眼怒视着万朝远，就是这一个眼神，也足够击穿万朝远的心。
能死在百里珣的手下，也算是解脱，他甚至坦然的露出他的笑容，“你会的，珣儿，我只是很遗憾，没办法再听到你对我没说出口的话。”
百里珣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哽咽的声音，只是手上的剑迟迟下不了手，明明只需要再向前一寸，他眼前的就可以血流此地，他就可以为他的师尊报仇，可看着那个人的脸，他就是下不去手，他没办法杀了他。
双影一见情况不对，能杀了万朝远的人只有百里珣，只要万朝远死了，这魔尊的位置，就是肖逆的了，这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她惊呼道：“呀！魔尊您的剑！”
百里珣来不及反应，以为是万朝远还在博他同情，竟还想要驱动本心，他往前一用力，刺中了万朝远，却不致命。
大师兄及时赶到。
他本和师妹耽误了些时日，赶来时候却发现银月山庄已是一片死气，不由心中一紧，而自小生活在这里的师妹更是难以接受晕了过去。
大师兄刚一到就看到百里珣要杀了万朝远，立刻将百里珣手中的剑让旁边拉了一下，这才导致百里珣只刺伤了万朝远的胳膊而并不致命。
百里珣的眼睛布满血丝，那样子倒是与他被控制的时候有几分相似，大师兄还以为他神志不清，“珣师弟，z……朝远兄他为了找你，日夜奔波，你怎么……”
百里珣恶狠狠的看着大师兄，紧压着他内心的怒火，对大师兄道：“你没看到师父身上的本心吗？是他杀了师父，你还要拦着我吗？”
大师兄难以置信的看向躺在地上的师父，胸口的确插着本心，血已经有些干涸，看样子有些日子了。
可是胸口的本心的做不了假，那是百里珣一直带着的，又送给万朝远的，大师兄知道万朝远有多在意那把剑。
“这……”大师兄一时间哑口无言，他确信万朝远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却又给他找不到任何借口，甚至连万朝远都不会解释一下，他就直直的看着百里珣，像是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放手，师兄。”百里珣咬着牙，“如果你还要当我的师兄，就放开我。如果你要站在他那头，我不介意再多杀一个人。”
大师兄还是没放手，他知道他只要放开手，百里珣就真的会刺向万朝远，这其中明明有误会，他看到站在一旁的双影，皱眉道：“肖逆呢？这肯定是他安排的，他人呢！”
双影战战兢兢道：“左……左护法也是听从魔……魔尊的安排的，上，上次的清海镇不，不也是吗……”
“你胡说！”大师兄怒道，“珣师弟，你别听她话说，这其中……”
百里珣冷笑道：“这么说，师兄是要站在魔尊那头了？真不知道师兄是临时叛变，还是这场阴谋，也有你一份？”
百里珣想要甩开大师兄，他一个两个都不怕，忽然，他的丹田异动，难受的让他拿不起初心，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时不时的发出呻/吟声，这比他动不了的三天三夜还要难受，仿佛他全身上下都要消失，却又不能让他一下如意，就这样折磨着他。
初心“哐当”一声的掉在地上，万朝远一瞬间就冲了过去，也让百里珣没有倒在地上，双影察觉事情不对想要跑，却被大师兄抓住，“肖逆呢？”
“左护法他，他不在这……”这已经与他们计划的不同，万朝远没被百里珣杀死，那么他们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万朝远不敢碰百里珣，他就像是被无数个小虫子一口一口的吃掉一样，他虽然暂时死不了，却是生不如死，他甚至连叫都叫不出，只能勉强的发出几声，人都蜷缩在一起仿佛才能好受一些，一会又在地上打着滚，无人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师妹也在这时过来，可她根本没办法靠近百里珣，大师兄咬咬牙道：“主上，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如果珣师弟醒过来，我们就没办法离开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事有异啊。你难道不想让珣师弟知道真正的真相吗？”
前面的话或许说不动万朝远，可最后一句话的的确确打动了他，他又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玄霜师尊，若是刚刚让百里珣杀掉的确一了百了，可是银月山庄的秘密也会永远的埋葬这里，更何况，真正的凶手还没有浮出水面，他不能死。
他把百里珣抱回房间，来不及收拾银月山庄的残局，他控制住百里珣，让师妹看了看，发现他身上并无异常，倒是内力在逐渐的回来，所以现在痛的受不了。
就好像是一个没学过武的废柴，突然被灌输大量的内力，自然是受不了的。
听完这话，万朝远才安下心来，对大师兄道：“你若愿意留在这里，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一年后的武林大会，我一定会带着真相给珣儿。”
大师兄看着红着眼睛的师妹，不忍道：“璎儿，一年后，我就来找你，好吗？”
师妹抱住大师兄，“不好师兄，一年后孩子都该出生了，你难道不想看着他出生吗？”
就在师妹发烧晕倒的时候，大师兄请来的大夫确定师妹是怀了孕，自然是禁受不住淋雨，不过也是小问题，给她们开了安胎药，养一养就好了。
提起他们未出生的孩子，大师兄也更添几分不忍，可是如果他不去帮万朝远，他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等百里珣醒过来，名门正派自然要通缉他，肖逆不可能帮他，沐歌又飘忽不定，他的得力助手，只有自己。
师妹见他为难，立刻道：“大师兄，我愿意跟你走，既然一年以后就能得到真相，我相信师兄肯定可以理解的。”
师妹既然已经如此体谅他，大师兄最终还是点点头，带上师妹，和万朝远一起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他成长的地方。
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
百里珣醒过来的时候，全身清爽利落，唯有心，是难以愈合的。
他多想告诉自己，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他现在出去还能看到师兄弟打闹的场景，还能听到师尊的谆谆教诲，可一切，都是真真实是发生的。
这偌大的银月山庄，只剩下他自己。
清醒过来的百里珣在武功上又上升了一个度，如今可谓是无人能敌。他冷静的处理着所有师兄弟和师尊的后事，那把本心被他镇在最瞩目的位置，他立志要给师尊报仇雪恨，还有所有无辜的亡灵。
他在在处理尸体的时候还看到那个在清海镇侥幸逃过一劫的小伙子，那个清海镇的唯一幸存者，以及那个脖子上有着永远无法消去的疤痕的颜灵。
他们最终还是丧命在魔教手中。
也许是他在一天之内见到了太多死亡，反而没有很大的反应。所有人都被百里珣埋在后山，那里本来就是用来静心的地方，现在百里珣就坐在这里，面对一排又一排的墓冢，尤其是在最前排的，写着恩师玄霜师尊之墓，他的确能够静下心来修炼。
他的心中早已被仇恨占满，容不得他去想其他的事情。
银月山庄的遭遇已经传遍大小所有门派。
原本那是个遥不可及的门派，现在一夜之间只剩下一个弟子，还何足挂齿？
少数的门派感觉遗憾，而大多的门派，竟是觉得兴奋，往年的武林大会必然是银月山庄拔得头筹，而今年却有了大的变动。
银月山庄也因为只剩下百里珣而不被人们重视，就是到了招募弟子的时候，门前也是寥寥无几，年龄也都偏大。不过百里珣原也不打算招过多的弟子，废柴他是决计不会要的，他现在要的，是在武林大会上，能够拿得出手的。
可是有些资质的，大多不愿再到银月山庄来，原本银月山庄也是靠着玄霜出名，谁人不像想得到他的真传？
现在就剩下个不知名的弟子，谁还愿意？
不过百里珣不需要多，哪怕只有一个，他就能多一份希望。
门口几个不成器的，百里珣看都没看，那些人还埋怨百里珣眼高手低，现在银月山庄也没什么可怕的，有几个甚至大声道：“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我们愿意来就不错了，竟还挑三拣四，活该你们灭门。”
此事是百里珣心中的结，他早就不似从前那般畏手畏脚，手起刀落，刚刚多言的人的头便已经落在地上，这些也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见一活生生的人头自然都是怕的，当即不敢多言。
百里珣冷冷道：“我门纵使只剩下我一人，也决计不是好让人欺负的，若真是无心入我门大可离开。”
他此言一出，本就寥寥无几的人只剩一人。
百里珣这才抬眼看过去，的确是练武的好体质，虽是过了练武的最好年纪，但却也是个可塑之才，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答道：“苏钰。”
第32章复仇之路
一年时间于他们来说，其实不长。
可是这一年来，是真的发生了不少事情。
纵使苏钰入了银月山庄，可是加起来也不过他们二人。
上下都要打理，苏钰又没有武功，百里珣除了山庄的事，大多时间都和苏钰在一起。
教他武功，时间久了，两人便住在一起，只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实在是这山庄太空了，又太静了。
只要安静下来，百里珣就永远无法忘记，本心刺在师尊身上的那一幕。
永远，无法忘记。
前几个月的时间，总是有来山庄上拜访的，无论是来看他笑话的，还是真的来表达哀悼的，总之都一同前来。
百里珣在这些人面前还能保持一份稳重，至少让他看上去真的没有那么可怜。
其中，为首的是仅次于银月山庄的门主，哦当然，在这位门主心里，已经把自己的门派当成天下第一了，其余人脸上或多或少的还带上些伤心，这位可是一点都不装，那脸上的笑意都快堆不下了，“我看你骨骼惊奇，大可直接来我门派，总好过守着这里，眼看着他败落。”
“银月山庄不会败落。”百里珣的声音不带一起感情，他不介意眼前的人也人头落地，可是他不在意却还要考量门派，银月山庄已经大不如从前，若是此时再沾了话柄，会更加难过。
那位仿佛听了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倒是年少有为，可不正是做梦的年纪。”
百里珣握紧了初心，防止那剑不听话的出了鞘。
来的门主不少，像说的这位如此大胆的不多，大多都是来看笑话的，有人争当这出头鸟他们自然是愿意看的。
百里珣不再理会这人，说多了也毫无意义，便直接对所有人下了逐客令，“各位的心意既然已经带到就请回吧。山庄内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恕不远送。”
还是那位多嘴的，“哟，我怎的就瞧不出你们这破山庄还能有什么事？要说玄霜这老头教出得徒弟也是够没有礼貌的，竟是如此待客的？”
说他，可以忍。
说他师尊便是如何都忍不了的。
百里珣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那位门主瞧着就是生疏了训练，脚下发虚，百里珣这一拳下去，便让他找不着北。
那人缓了半天才回过味了，他这是被打了啊！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打我？”他过于肥硕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还跟着抖了抖。
这家伙虽是门主，却并不是主事的，说他是废柴其实都算是抬举。
百里珣完全没当回事，不屑道：“各位还有其他事情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还是理智的离开这里。
这百里珣虽是看着年龄不算大，可实力却不容小觑，当真闹起来，谁又能打得过一穷二白的银月山庄呢？
什么都没有的人，从不害怕失去。
其他人要看着就下山离去了，那位闹着的可能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竟是没有一个人拉起来他，他若是自己站起来又显得很掉价，百里珣冷眼的看着他，看的他心里发毛，故作镇定道：“小子，我给你个机会，你扶我起来，我就原谅你！”
百里珣赏了他一个白眼，越发不耐道：“赶紧滚，银月山庄可不留你这种废物。”
废物二字可能是戳到了那人的痛处，也不顾自己起来丢不丢面子的问题了，站起来指着百里珣，奈何身高不够，显得气势低了一大截，“你给我等着！你这个废物门派里的废物！”
百里珣送了他一脚，银月山庄几千台阶够他滚一阵了，放在平常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可他就是再废物，也该有点内力，百里珣就不管他了，山门一闭，他才像泄了气一样，无力的抱着自己，现如今谁都敢瞧不起他们银月山庄，可越是如此，他才越不能在这群人面前掉链子！
苏钰过来的时候，就见着他最脆弱的一面，他和百里珣并不是师徒关系，是师兄弟关系。
按理说这种时候，收徒的人也该是他了，可是他还是执意的让苏钰做师尊的徒弟。
他说：“师门患难的时候，你就该是师父的徒弟，我并不能教你什么，这些，都是师父教给我的。”
苏钰比百里珣小了四五岁，他懂事早，可还是不太理解百里珣的话，但是百里珣这段时间的痛，他却感受的真真切切的。
他把百里珣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师兄的颤抖，“师兄，别怕，还有我。”
百里珣记得，至少也有人对他说过这些的话。
珣儿，别怕。
珣儿，珣儿……
百里珣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的把苏钰推开，在看到苏钰半惊恐半尴尬的神情时才回过神来，“抱歉。”
苏钰从认识百里珣开始，他几乎没在百里珣的脸上找到过任何表情，只有在他偷偷看着百里珣的时候，他才能在他脸上找到那种痛苦和挣扎。
再和百里珣点点滴滴的相处，他自认为他天赋并不出众，很多基础的东西，百里珣都要教他很久，他知道百里珣的心里有深仇大恨要报，可是他从不指责苏钰，慢慢的，想把东西都给他，然后就放手一搏一样。
想到这里，苏钰心中一惊，原来或许百里珣从一开始都没想他参与这场争斗，他只是想，给银月山庄留下点什么。
“师兄，我想成为你的依靠。”苏钰听完百里珣的道歉，没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