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敛摔在姬越怀里,姬越重重摔在雪里。
后背的冰冷让姬越轻嘶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护住怀中的卫敛。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趴在身上的青年:还不起来?
卫敛从他胸前抬起头,一张举世无双的脸被月光照得发白。他略略抬了眼,身后穹光万丈,宛如披星戴月。
姬越心跳骤然收缩。
犹如破冰的种子萌芽,从雪地里开出一朵花。
卫敛从他身上离开的时候,姬越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卫敛起身俯视他:陛下,雪里躺着舒服吗?
姬越嘴硬:舒服得孤不想起来。绝不能承认是看卫敛看到发呆,他还要脸。
卫敛声音清朗,含着微微笑意:那陛下就在这里过夜好了。
姬越立刻就爬起来:孤凭什么听你的。
他用内力将身上的雪水与寒气烘干,顺便把卫敛的也烘干了。
卫敛掩唇一笑。
口是心非的家伙。
哎,雪也玩完了,好累。卫敛懒懒道,臣想回去睡觉了。
姬越一怔,忙问:还有一件事呢?
卫敛故作茫然:什么事?
姬越强调,你说要一起过节。
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往年臣一个人都不过的,今年也就不必了罢。卫敛随意道,看起来并不放在心上。
姬越脸一黑:孤不是人么?说好的要一起他有点委屈。
卫敛凝神望他。
姬越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道:你这么看孤作甚?
卫敛轻笑:陛下其实很期待与臣一起过年罢?
姬越矢口否认:没有。
卫敛转身就走:那臣回去睡觉。
有有有!姬越败给他了,上前去拉卫敛的袖子,露出一点孩子气,不许回去。
卫敛低眸望了眼:那还不跟上。
姬越这回是真乖乖跟着卫敛走了。
现在又要去哪儿?跟着卫敛走了半天,仍未到达目的地,姬越不由好奇。
卫敛回答:不知道。
姬越:???
臣也是第一次与人过年。以往从没参与过,不知道流程。卫敛诚恳道。
姬越: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卫敛:随便逛逛。
姬越:
神他太王太后的随便逛逛。
姬越止住脚步,不走了。
卫敛视线扫过来。
姬越生硬道:孤看往年宫人过年,都要赏灯看焰火。
孤知道一个地方,可以看见整座王宫的花灯,也离天空最近,可以看到最美的焰火。
他反手握住卫敛:孤带你去。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摘星楼是王宫中最高的一座楼,一共九层楼阁,因为望去就像一座九层宝塔。钦天监天文官时常在第九层夜观星象,推测国运。
卫敛望着一望无际的长长阶梯,面不改色道:陛下,我们还是打道回府罢。
并不想爬这么高的阶梯。
诚然只要施展轻功,这点距离不成问题。然而他无法施展,要是一步一个阶梯走上去
还是回屋睡觉罢。
噗嗤。姬越笑了声,懒狐狸,不要你走。
卫敛:?
他怎么又成狐狸了?
在姬越眼中,卫敛现在就是一只又腹黑又狡诈,偶尔怂得可爱,大多数时候都懒洋洋的小狐狸。
卫敛不懂姬越的想法,他还没有开始思考自己和狐狸的相似之处,腰身就被姬越一揽,整个人被横抱了起来。
抓紧了,怕就闭眼。姬越温馨提醒,气息擦过耳畔,几分灼热。
卫敛默默抱紧了姬越的脖子。
下一刻,姬越运功提气,平地而起,身姿轻盈。
他们在上升。
与地面距离越来越远。
卫敛听着耳边风声呼啸,平静地往下瞥了眼,高度令人不敢直视。
幸好他不恐高。
别怕。姬越安慰。
卫敛并不怕,甚至还有闲心看风景。
不过秦王都这么说了,卫敛还是很给面子地演了一下。
他闭上眼睛,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把脸埋进姬越怀里,搂着人脖子的手臂也微微圈紧。
姬越足尖在每一层的瓦片上借力轻点,几个跳跃,便将卫敛带到最顶上。
好了。姬越道,可以睁眼了。
卫敛睁开眼,发现他们并不是站在第九层的亭子里。
他们直接站在了第九层的屋檐上。
脚下是铺叠得整整齐齐的黑瓦。
俯瞰下去,是令人发晕的高度。
卫敛果断攥住姬越的手,几乎整个人都贴他身上:臣腿软,站不稳
姬越唇角不着痕迹地翘了翘,淡定道:那就坐下。
坐下的感觉果然好很多。尽管卫敛并不是真的怕。
两人并肩坐在屋顶上,感受着风吹过来的凉爽,极目远眺。
这里的高度可以将整个王宫尽收眼底,望见远处灯火辉煌。
绿瓦红墙掩映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宛如镜花水月。重重宫阙瓦上覆满霜雪,片片寒梅开在枝头争艳。
宫人们嬉闹的身影变成一个个小点,点缀着这座巍峨的王城,映入眼帘。
顺着宫道蜿蜒至城门,依稀能见宫外人家。街市繁华热闹,孩童聚集在街上燃放焰火。艺人杂耍,小贩吆喝,万人空巷。家家户户贴着对联,喜气洋洋。
远山隐入夜幕,唯余一个沉默的轮廓,勾勒出千里江山壮阔。
此地是人间。
他们在高处睥睨万物,彼此都有片刻安静。
卫敛静了心神,临睨而下,心潮翻涌。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盛况。
他突然扬声,夹杂淡淡的兴奋:看,焰火!
姬越抬眸望去,看见一朵烟花升至上空,盛放在夜色中,无比绚烂。
无数烟花紧随而至,将整个星空装点成璀璨的花海。
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