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不能随意敷衍,一味嘴甜,这个问题得回答得有说服力,才能让谢夺真的安心。
韩皎面色严肃地回答:“我为什么要追随他们?”
谢夺眼里的光泽,瞬间暗淡下去。
“我是个文官。”韩皎认真地分析:“哪怕他们一生都站在山巅,我也不会去巴结讨好他二人,我只会在心中默默崇敬和感激他们守护家国百姓,而我,有我自己的使命,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造福百姓,民富与国强,同样重要。”
谢夺还是有些失落,垂眸承认:“你的策论都写得不错。”
“这也要感谢殿下对我的信任。”韩皎不急不躁地继续道:“在我看来,我应该对自己严格要求,而不是去计较别人的实力地位。如果非要说追随某个人,我这一生也只会永远追随我爱上的人。我是个男人,坦白的说,我从前想娶个寻常人家的闺女,过寻常人的生活,我希望自己有能力完全照顾我爱的人,因为我天生不是适合高攀的性子。可造化弄人,老天让我爱上了你,我从前想躲来着,可拗不过自己的心。谢夺,不论你如何高高在上,抑或跌入深渊,我都只能乖乖相随,因为我早就离不开你了。”
话音刚落,韩皎眼前一晃,整个人被拉入谢夺怀中,横抱而起,转眼绕过屏风,被放在床上。
韩皎也兴奋起来,余光不断朝藏着油膏的柜子瞥。
没想到,满脸进攻欲望的大boss盯着他兴奋地开口:“快睡觉,养足精神,后天晚上我一刻不会让你歇息。”
韩皎:“……”
夫君还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呢!
即使小兄弟已经翘上天,自制力依然不减分毫。
从好的方面看来,谢夺一夜间仿佛恢复了许多安全感,至少不会在天亮前离开韩皎了,也不会再韩皎面前畏惧光亮。
坏的方面看来,臭弟弟是真的打算两日不睡觉——决不能输给任何韩皎见过的男人。
此外,韩皎还发现一件看起来很危险的事实——大boss精力异常旺盛,只要心情好,两天不睡觉根本毫无倦意,如此可见,若是让他放开束缚在床上“干活”,韩皎迟早得累死。
思及此,韩皎偷偷把三瓶油膏中的两瓶,藏去了地下储藏室,以免谢夺憋了这么久,突然失控。
转眼到了第三日,想到晚上即将激战一夜,韩皎把公务尽量安排去明天,抓住一切机会小憩,补充体能。
没想到后晌,紧急战报忽然抵达京师——燕王的军队被围困在玉承关。
燕王带领的队伍还没赶到罗州与大部队汇合,就再半路上遭遇了伏击。
发起突袭的敌军,是罗州的一支精锐叛军,他们奉土司之命,前来探查军情。
他们很快打探出:主帅并非传说中的战神谢夺,统领的军队也并非西北骑兵,而是来自三大营,且火器营的士兵占大多数。
这就出现了一个战机——火器营的辎重,比粮草还难运,也就是说:这批部队的主力,被完全切断了八成以上战斗力。
因为长期侵扰周边部族,叛军主帅的作战经验极其丰富,他知道,大楚火器营的士兵十分宝贵,如果此时发起突袭,重创这群没有火器辎重的火器营士兵,便能大幅削减大楚军队的特殊优势。
于是叛军主帅紧急制定了伏击计划,在一处山坳,对楚军发起了突袭。
燕王毫无防备。
他以为罗州叛军会像上回一样龟缩在老巢,利用地形优势严防死守,全然没想到,他们会主动出山伏击。
这次出征罗州的主要战斗力,是这几个月来在川贵地区招募的八万民兵,所以燕王没有像上次那样带着大批军队开赴罗州,他带来的援军六成是特种火器斌,而火器辎重,还远在百里之外。
万幸的是,敌军人数劣势,没法对大楚军队实施包抄,加上燕王反应较为及时,这一场伏击,并没有造成大量伤亡。
燕王带着火器营的特种军队,撤向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处小关口,并派人回京求援。
一日过后,燕王派出的探子带回了情报,称敌军最多不过五千人,约莫三千左右,且附近并没有伏兵迹象。
燕王认为这个情报很可靠,否则埋伏在那处山坳的敌军也不可能那么少。
面对区区两千叛军,燕王带来的火器兵虽然不太会冷兵器作战,可好歹有一万余众,手下的将领都认为可以组织反击战。
可燕王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因为火器营的特种兵相当稀缺。
光是训练操纵火器准头,每年就要消耗大量军费,这数千人的军队一旦损失,要想再练一批能上战场的士兵,至少得五年。
燕王认为这种情况下,不能意气用事,思虑再三,还是紧急加固防御工事,居守不出。
然而,以多敌少,却避而不战,很快招致敌军的嘲笑辱骂。
敌军愈发张狂的在城门下出言羞辱,燕王却始终不肯出城交战,这让手下的将士感到屈辱至极,军中起了不少怨言。
燕王毕竟没有太多作战经验,也不知自己这样的决定是否太过怯懦,两日过后,便有些动摇了。
第一份紧急军报传回京城:燕王遭遇伏击,被围困在玉承关中,并没有具体查清敌方底细,也不清楚情况有多危急。
消息震动朝野。
朝中怨声四起。
燕王上次带兵出征,凭白牺牲四千精锐无功而返,这次又主动请战,带走了大量火器营士兵,如果遭遇伏击伤亡惨重,代价就比上次大太多了。
比起朝中的抱怨,后宫里却是一片哭声。
主要是哭给皇后看的。
皇后娘娘得知军报,当场吓晕了过去,醒来后便泣不成声,妃嫔皇子公主们轮番登门安慰,都被她赶走了。
她彻底卸下了八面玲珑的铠甲,沉静在一个母亲的绝望悲痛之中,终日在佛堂长跪,为自己的长子祈福。
让韩皎意外的是,谢夺居然对这场意外伏击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惶恐。
当初鞑靼突袭京城,都没让谢夺露出半分惧色,燕王被围困却让他慌了手脚,还因为驰援方式跟大臣们起了争执。
因为不知道伏击燕王的敌军情况,情急之下,谢夺想派遣大量禁军驰援。
可朝臣们担心京城守备空虚,鞑靼趁虚而入的危机重演,所以拼死反对调拨大量京中守军,纷纷请求太子调遣驻兵驰援。
这么一来,耽搁得就太久了,燕王那头安危难测。
下了朝,韩皎立即去西苑求见。
谢夺对他的到来表现得十分不安,甚至不敢正眼看他。
韩皎思索片刻,终于明白过来,谢夺可能是在担心燕王若是遭遇不测,自己罪责难逃。
“去外地调兵驰援,至少多耗一倍时日。”谢夺无措地抱怨:“西北与京城守备充足,根本没有危险,那些臣子不过是顾及自身安危罢了,特别是那群燕王党,竟然无一人站出来替六哥安危着想,这群狼心狗肺的鼠辈!”
韩皎上前道:“殿下稍安勿躁,虽然还不清楚敌军底细,可回京的急报称这场伏击伤亡百余人,可见敌军并没有太大威胁,连我都能想明白,您这位战神倒是慌了。”
谢夺回头看他:“那你说应该如何驰援?”
韩皎无奈道:“问我?殿下知道我不善军事。”
谢夺疑惑地看着他:“你从前舍不得我动六哥的党羽,如今六哥有危险,你却如此镇定。”
“……”韩皎老实回答:“从前我不希望你与燕王失和,主要是担心你惹上麻烦,可你总以为我心里偏着你哥,如今燕王遭遇险境,谁更在意你六哥,你总该心中有数了吧?”
这话仿佛一记响雷,惊醒了谢夺。
心中的恐惧与无措,被一阵劲风彻底吹散了,惊慌的思绪也恢复清晰。
谢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立即低声嘱咐韩皎:“我明白了,韩皎,你在此地等我,一会儿回来详谈。”
韩皎还没来得及多问,便见他急匆匆出了西苑。
佛堂之中,皇后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似乎是在阻止外人闯入。
皇后抬起一只手,身旁的姑姑赶忙伸手搀扶。
因为跪得太久,皇后的腿麻了,接连三五个宫女上前,才把她小心翼翼搀扶起来,缓缓转过身。
她红肿的双眼无法适应门外的光线,一时竟没法分辨冲进来的人是谁。
直到那人唤了声“母后”。
“阿夺?”皇后虚弱地迎上前,哑声问道:“援军出发了没有?”
第138章
“调集驻军的加急军令,已经出京了。”
皇后焦急道:“他们多久才能赶到?”
“第一批轻骑兵,十五日内可以抵达战场。”
“这么久!”皇后急切地望着谢夺:“你哥能守得住吗?粮食够吃吗?”
谢夺面无表情看着她,沉默片刻,坦言道:“六哥的兵马只携带了足够抵达罗州的粮草,如今已经耗费十日的军粮,就算全军将士忍饥挨饿,最多也只能再撑七日,否则体力不足以御敌。”
听闻噩耗,皇后眼前天旋地转,身体斜斜软倒下去,被谢夺伸手捞住,扶到一旁坐在圈椅里。
谢夺低头安慰道:“母后不必太过担忧,这支叛军抢占地形优势发动伏击,而我军死伤不过百余人,可见叛军存在兵力劣势,并无太大威胁,即使真有危险,我军精锐骑兵也足以掩护六哥紧急撤离。”
皇后痛苦地摇摇头:“阿广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将士们没有安全撤离,他肯自己一个人撤退吗!”
谢夺没回答。
皇后虚弱地摆摆手,嘱咐儿子道:“快去给菩萨磕头,求菩萨保佑你哥哥挺过这一劫!”
谢夺没有动。
“快去啊!”
“母后。”谢夺沉声开口:“求神拜佛又有何用?这种时候,您该想想谁还值得您信赖。”
皇后惊慌地口中喃喃着给菩萨道歉,而后厉声呵斥儿子:“不许胡言乱语!”
“儿臣错了么?”谢夺面无表情望着她:“父皇修玄半辈子,大难临头时,也没有神仙出手相救,是儿臣替他扛起了重担,对付那些居心叵测的奸党。如今,六哥出了事,我在朝会上要求调用京师守备,火速驰援,徐阁老一派竟无一人出列响应,这群人可信么?可靠么?”
皇后麻木地冷哼一声,哑声开口:“那姓徐的早指望不上了,他本以为你会舍弃储君之位,主动让给你六哥,不料你代政之后,竟然第一个拿他开刀,他如今求自保还来不及,怎会关心你六哥的死活?”
谢夺眸光微敛,沉声开口:“是,此人根本靠不住,母后与六哥如今能依靠的人,只有我。”
皇后期待地看向儿子:“你有计策救你哥性命?”
谢夺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只需五千轻骑兵随我出京,四日内,必能击退乃至全歼叛军,救回六哥。”
皇后满面错愕:“五千?你哥领兵万余都被围困了,五千人如何能救?”
“儿臣能做到。”
“不成!太冒险了,要去,至少带兵两万,让其他将军领兵,你哥不在,你不能冒险。”皇后毫不犹豫地否决。
谢夺低声解释:“我只能调用这么多人马,再多,就会惊动朝臣,继而惊动父皇,必然出不了京城。”
“胡闹!”皇后含泪道:“你哥如今生死难料,你还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带着五千人去送死吗!”
闻言,谢夺平静的神色起了丝波澜,疑惑地看着皇后。
他本意是想提醒母后只有自己值得依靠,以免母后企图趁他不再京中联合燕王党再掀风浪,却没想到母后竟然不让他出京救援六哥。
“你哪儿也不许去,给我乖乖在宫里待着!”皇后撑着扶手,吃力地站起身,难得对小儿子露出威严的神色:“你父皇无力约束你,可还有本宫在!别说你如今还是太子,就算将来御极,本宫也管的了你!”
见儿子神色惊愕,似是吓傻一般,皇后深吸一口气,略微缓和情绪,温声道:“你六哥深陷重围,大楚的江山只靠你一人担着,你七哥是个不晓事理的,万事都听从李阁老命令,你若是贸然犯险,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本宫怎么活!”
母子二人沉默相对。
谢夺低声道:“看来在母后眼里,儿臣至少比七哥可靠。”
皇后蹙眉道:“那是自然,你七哥有脑疾,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和母后都指着你和你六哥。”
谢夺注视着她,再次提醒:“这是唯一能够确保六哥安全的办法,若是不让我出京,六哥必然会与将士共存亡,生死难测。”
“你这唯一的办法,要赌上我两个儿子的性命!”皇后绝望地呵斥:“母后只剩下你了,你胆敢涉险,母后立即吊死在你殿外!”
这声悲戚地嘶吼,回荡在佛堂与廊庑之间,不断撞击着谢夺的耳膜,流入心脏。
如同春日的和风,盘旋在心底的积雪之上。
数月以来,凝聚在谢夺目光深处的寒冰一丝一丝碎裂开来,积攒着重重防备的阴郁目光逐渐融化,露出许久没有得见天光的稚气神态。
“儿臣的性命,可以与六哥并重么?”
皇后蹙眉仰头盯着他:“你这叫什么话?你兄弟俩在母后眼里当然一样重要!”
谢夺眯眼笑起来:“有母后这句话,儿臣没有白来世间走一遭。”
皇后茫然注视着谢夺,忽然眸光一闪,终于听出了话中深意,刹那间脸色泛白,满眼惊愕,这些时日,儿子的疏离冷漠,都有了解释。
沉默许久。
皇后抬手让侍从全部退出佛堂。
大门关上,昏暗的烛火映照在皇后惨白的脸上,她退后一步,踉跄地坐进圈椅,哑声开口:“你几时知道的?”
谢夺立在原地:“父皇中毒当日。”
皇后一惊,仰脸看他:“陛下中毒了?”
“母后不知情?”谢夺已经确定父皇与李阁老联手欺骗了自己,却没想到连下毒的人,都不是母后,
“陛下不让我探望,我去哪知情?”皇后急道:“严重吗?”
谢夺反问:“父皇禁止探视,母后从未起疑?”
“宫里那位道长说储君之外的人瞧不得,你父皇向来信奉那些半仙,我又怎会起疑?”
谢夺看着她:“母后又是几时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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