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名气较大的著作字数都不多,抄一遍不算太大惩罚。
“抄哪一篇?”韩皎态度谦恭地询问。
“全都抄。”
不好的预感。
“全都抄……是指哪几本?”韩皎狐疑地看着boss。
谢夺抬起手搭在小神童肩上,轻轻一拨,小神童就被扭转过身,面朝一排排书架——
“第六排,最顶层那个朱漆木箱,看见了么?”
韩皎顺着boss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看见了。”
“去搬下来,那一箱,全都是法家著作。”
韩皎倒抽一口凉气,转头目光沉沉看向大boss。
谢夺朝书阁东南角扬了扬下巴:“够不着的话,那里有凳子。”
韩皎:“……”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
拖着沉重的步伐,从角落搬来凳子,韩皎蔫头耷脑地爬上凳子,伸手去拖书架顶层的红木箱。
箱子不是太大,打印机的大小,然而他用力一拖,居然纹丝不动。
心里一咯噔,这肯定是满满一箱子书啊!
韩皎闭眼缓和情绪,咬紧牙关,一点一点把死沉的木箱往外移。
这箱子沉得厉害,整个书架都被韩皎拖得直打晃。
大boss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一手稳住书架,仰头喜滋滋看他搬箱子。
这boss果然幼崽期就是个恶魔!
韩皎这几天对boss的担忧和感动,全都烟消云散了,气鼓鼓地把木箱猛地往外一拖。
十八岁的少年臂力很强,箱子一下子就被韩皎拖出来,举着也并不费力气,然而这份重量,让脚下的小圆凳失去了重心,猝不及防,韩皎跟着椅子朝后摔跌下去!
举在头顶的箱子脱了手,随着惯性也往后下坠,朝他脑门直直砸下来!
要是在藏书阁被砸残了,他可真要成了翰林院的笑柄了。
生死关头,韩皎居然想到的是面子问题,半空中胡乱挥手,想推开箱子,却抓不准方位。
即将坠地的一刹那,他看见扶着书架的大boss慢半拍地一抬眼,瞬间以他难以置信地反应速度,抬手凌空一拨,面前那沉重的木箱打着旋飞向了别处——
拨开箱子的同时,谢夺本能的伸出另一只手去抓小神童,刚巧被韩皎挥舞的右手抓个正着!
韩皎下意识自救的握力,瞬间给了大boss受伤的左手一阵暴击。
听见痛哼得瞬间,韩皎触电般松开手,摔坐在地。
红木箱子飞撞在墙上,摔烂了,书散了一地。
抬头看,大boss右手抓着伤手手腕,低头屏息,缓缓后退一步,靠在书架上,额角冷汗涔涔,显见是剧痛难忍。
韩皎回过神,立即从怀里掏出那包止痛药粉拆开,连滚带爬冲到谢夺面前,伸手去抓他左手。
“别动。”谢夺缓过劲来,侧头看向杀千刀的小神童。
韩皎真怀疑boss跟自己八字不合。
“臣摔一跤无妨,殿下手伤还没好,怎能出手相救?”韩皎是真弄不懂大boss在想什么,每次兴致勃勃地整他,然后又“舍命”救他,最后被整得最狠的,都是boss自己,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夺嗓音低哑:“我本能伸了一下手,你还真敢抓?”
“臣也是本能……”
“顶嘴?”
韩皎只能认栽,捧起药包小声说:“殿下,这止疼粉抹上一层,会好受点。”
谢夺眼神贼凶贼凶的:“废你一只手爷才能好受点。”
韩皎也不敢还口了,顺着boss的意思安慰道:“可惜这地儿没戒尺,有的话,臣就取给您撒气了,殿下保重身子,臣给您去请太医吧?”
谢夺的武力值有受到冒犯:“爷废你只手还用得着武器?”
韩皎看boss表情不像在开玩笑。
奄奄一息的大boss直起身,朝小神童摊开右手掌心:“把手给我。”
韩皎:“……”
这么丧心病狂的行径就不要用这么浪漫的邀请方式了好吗boss?
作者有话要说:
问题:注孤生的反派都有哪些特征?
韩小白:谢邀,刚下毛驴。
最佳答案——boss帅照.jpg
第15章
韩皎有点失落。
竟然不是生气,是失落。
其实boss在原著中,就是个被宠得很自我的小魔头,有仇当场就报了。
所以眼前这个要废他手的boss,才是真实的boss,他有什么可失落的呢?
大概是从大boss那天,在他面前朝皇帝跪下去的那一刻开始,韩皎在心里对boss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该有这种幻想。
“请殿下稍候。”韩皎面无表情的低头,把自己刚刚慌乱拆开的药包,按照原样小心翼翼的折了回去。
没有看见惊骇求饶的小神童,谢夺脸上闪过一瞬间迷茫:“你还真挺宝贝这包药。”
“那是自然。”韩皎面无表情地嘟囔:“借了一大笔银子买来的,得省吃俭用大半年才能还上。”
“你说什么?”小神童嗓音太小,谢夺隐约听清,却怀疑听错了,微一侧耳:“一包药还得借钱买?你这买的是天山雪莲么?”
韩皎抬头气鼓鼓看boss一眼,低声回答:“怕爹娘瞧见,借据臣还在身上带着,殿下要过目么?”
“拿来。”谢夺敛起下巴挑眼盯着小神童:“再敢骗我,今儿让你横着出去。”
韩皎丝毫没有惊骇之色,面无表情与大boss对视着,从袖兜里掏出荷包,又从荷包里抽出那张借据,粗暴地一抖,提溜到boss眼前。
谢夺仔细扫了眼借据,上面虽然写着借银子的数目和借还款日期,但是并没有写具体用来买什么,关键是……
“区区十一两银子得省大半年才能还上?”谢夺眼里的戾气已经无处遁形,怀疑小神童又在骗他。
韩皎神色依旧没有惶恐,实话都说了,就是做好等死准备的。
面无表情折好借据,塞回袖兜,韩皎把左手乖乖搭在boss掌心里,视死如归地坦然回答:“这药一共十二两,我借了十一两,您不信我也没辙。”
谢夺迷惑了。
心里开始算账,一个庶吉士的俸禄是多少。
只算大楚公务员的实际工资的话,十一两确实不是小数目,但各个职位上都有不同的油水捞。
作为庶吉士,暂时没有额外收入,也不是不可能。
谢夺不知道韩皎家世背景,以为他是平民家庭,一时还真信了几分,疑惑地歪头看他:“你没钱还买这么贵的药?太医院里不缺药。”
韩皎爪子搭在boss手里,随时要被废了,却还理直气壮地回答:“这不是您缺不缺药材的问题,臣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宫里什么珍贵药材都齐全,所以臣说了,主要是表达一下心意。”
谢夺的目光开始迷茫。
又来了,小神童身上这股难以理解的憨憨气质。
就是这股子傻气,骗得谢夺没想到他能写出那样的策论。
可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装的。
小神童每次狡猾狡猾的样子,倒像是装的,被拆穿后就认命,这股憨憨的赤子之心,才像是卸掉伪装真实的他。
看见大boss忽然哼笑一声,韩皎搭在boss手里的爪子一哆嗦。
怎么回事?
这boss在原著里并不爱笑啊?
有什么好笑的?
难道是觉得他在说谎?
韩皎心里拔凉拔凉,搭在boss手心的手忽然被握住!
韩皎一惊,本能往回收,握住他的力量也随之陡然一紧,却没有进一步伤害。
boss挑眼警告地瞪他一眼,不许他缩手。
韩皎深呼吸,尽量不让自己下意识自我防卫。
照理说boss下手干净利落,要折他手腕,就是眨眼的工夫,不会太煎熬。
可是大boss偏偏只是握着他的手,似乎还在犹豫。
这可太他妈吓人了!
“殿下你快点动手吧。”韩皎心理素质要跟不上了。
“你赶时间?”谢夺神色不悦。
“这不是怪吓人的吗?”惊恐中的韩皎坦诚相待。
谢夺一抿嘴,忍着笑意,陡然一紧小神童的手。
小神童果然吓得一闭眼,咧嘴倒抽一口气!
怎么不疼呢?
韩皎表情凄惨地睁开一只眼,发现boss抓着他的手,笑得可开心了……
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这boss怎么从小就这么变态!
吓唬他很好玩吗!
行刑怎么还带假动作!
韩皎敢怒不敢言。
boss很快停下笑,凶恶地唬他:“这次来真的了。”
我信你个鬼!
韩皎一看这小祖宗表情,就知道他又想戏弄自己。
这事儿简直比鬼故事还可怕,大boss好像突然把他当成小玩具了。
他到底哪里戳了boss的笑点?
小神童一副“我已经看穿你了”的气嘟嘟表情,谢夺整蛊的兴致都被破坏了,露出更加凶残的表情吓唬他:“爷动手了哦?”
韩皎:“……”
“殿下?”
“殿下?殿下!”
在这生死关头,门外忽然涌进来一大波翰林院官员,和几名太监。
众人刚刚听到一声木箱坠地的巨响,感觉是从藏书阁传来的,听说殿下在里头,赶忙围过来。
官员们都聚集外面不敢进来,等了许久,还是不见里头有动静,这才撞着胆子冲进来救驾。
没想到冲进来,就瞧见九皇子一脸威严地握着一个庶吉士的手……
一阵茫然地寂静。
为首的学士大人禀报道:“臣等方才听见书阁传来巨响,唯恐殿下受惊,特来……”
谢夺松开韩皎的手,朝身后墙边碎了一地的木箱指了指:“韩先生取书,不慎摔了一跤,箱子砸坏了,好在没伤着人。”
一群官员顿时恍然,原来刚刚九皇子是在扶韩皎起身,果真是体恤臣工。
人群中有官员惊呼:“殿下!您的手!”
韩皎垂眸看向boss左手,发现绷带掌心处渗出血迹,顿时惊慌道:“快去太医院!”
一群人都急着表忠心,呼啦啦一阵涌上来,簇拥搀扶九皇子往门外走去。
韩皎被一群人推让开去,试着挤进人群,却意识到boss不缺他的护送,干脆停下脚步,目送谢夺离开。
人群涌动中,谢夺竟然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回过头。
以为boss因为没能废了他的手不甘,韩皎下意识跟上两步,就见boss朝自己的方向弯了一下腰。
手里抓着的什么忽然被抽走了。
韩皎低头一看,才意识到手里那包名贵药材,被boss抢走了。
果然还是吃不消手疼吧?
韩皎心情一下好起来了,弯起嘴角,目送boss被簇拥着离开。
这包药终于没有白买。
回到文牍房,周浩一脸担忧地迎上来,询问殿下有没有为难韩皎。
毕竟刚刚那句“药效不重要”,被殿下亲耳听见了。
然而韩皎摆摆手,说殿下没追究,还说了自己取箱子时,九皇子特意出手相救。
一听这事,周浩居然比他更高兴,立即跑去陈元桥那帮人面前,显摆起九皇子的厚待。
散班回家的路上,韩皎在集市上买了小半块麦芽糖,回去投喂弟弟。
没进家门就朝屋里喊:“阿墨!”
没想到疾步冲出来迎接他的,是娘亲。
“阿皎!”
韩皎心下一惊,见母亲泛红的眼角和脸上的泪痕,赶忙大步上前扶住她:“怎么了娘?别着急,儿子在呢。”
“阿皎!”韩太太一见到儿子,强撑的意志骤然崩塌,脚下不稳,整个瘫软在儿子臂弯里,颤声道:“要命了……要命了……你爹那头倔驴还是招事儿了!”
韩皎心下一凉,胳膊一紧,半提着母亲快步走进厅堂,让她坐在圈椅里:“娘,别怕,慢慢说。”
今儿后晌,韩老爷大理寺的同僚刘仁飞找了个家丁,来韩邸报信,说韩老爷被宫里吏科都给事中弹劾,被留职审查,押送刑部衙门了。
最恐惧的事情居然猝不及防发生了,来得竟然如此之快。
gu903();韩皎也无法在母亲面前保持镇定,怔愣半晌,嗓音低哑地询问:“爹不是已经答应不插手那个案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