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着唐老四的两名军士便松开了手。
唐老四直起腰,眨了眨眼睛,就是要放了他?
看来他提皇后娘娘是好用了,季敏看在唐家的份上不杀他了。
旁边跪着的人一看,是长出了一口气。
诶,原来这个娘们是在吓唬人呢。
对呀,想来一个女人,一个公主,怎么能青天白日的就这么杀人呢,传出去还要不要名声,要不要皇家的脸面了!
可是他们就见季敏抬手拿下了头盔。
这一下,众人看清这位长公主的脸了。
果然是大美人。
可是脸长得好又能怎样,这心太黑了。
快把大伙儿吓死了。
这些人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两名军士抬来一把金弓,呈给季敏。
季敏双手握弓搭箭,弓开如满月。
这些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见一只黑色羽箭夹着破空声直射而来,
唐老四连箭是怎么飞过去的都没看清楚,就眼睁睁地看那箭头噗的一声,扎进了他的眉心中。
直到临死,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百步远啊。
……怎么会这么准?
校场内一片寂静。
监门卫的这些军士们看着唐老四他还维持着跪着的姿势,张着嘴,瞪着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眉心间的羽箭,一箭贯脑,黑色箭杆还在微微颤动。
扑通、扑通,旁边的人吓晕过去,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没晕的也好不了哪去,也都瘫软在地。
靠近裤、裆的地方渗出热气腾腾的黄色液体,水气都连成了一片。
校尉高喝:“行刑!”
百名女护卫持刀上来,噗、噗、噗,鲜血喷出,人头落地。
这个时候。可没人再说这些女护卫长得俏丽标致了。
这哪是女人啊,这分明就是地府出来的女罗刹啊!
死刑过后,便是执行杖刑。
一时间军棍起伏,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一日,校场斩四十三人,杖一千零六十七人。
第二天进来打扫的人差点都被熏吐了。
空气里满是血腥味儿和尿骚味儿。
地面用水冲了三遍,那石头缝里的黑血还冲不净。
…………
没用两个时辰,校场惨案便传遍了整个京师。
监门卫那些军士家里得到信儿后,是都慌了,一个个驾车的驾车,骑马的骑马是赶来军营,想看看自家孩子。
可是军营大门紧闭,门内排列三百弓箭手。
这谁还敢往里闯,谁也不想被射成刺猬啊。
这可怎么办?就没人能管永平长公主了?
不行,找皇上去,让皇上来评评理。
一群大臣急急面圣,可是不巧的是,一向身体健硕的皇上旧疾复发,卧床不起了。
巧的是,这旧疾,是皇帝刚参军做千户长,执勤时抓到了一名赌博的军士,皇帝一时心软放了那名军士,可那名军士不知感恩,反而诬陷皇帝赌博,皇帝挨了仗刑,受了重伤。
……这太应景了吧。
这些大臣怎么琢磨都有点不对味。
可是皇上卧床,找皇太子、找皇后,找庄王吧。
可是皇太子、皇后、庄王都在皇上床前侍疾,无心处理政务。
大臣也不能去逼这三人啊,你家孩子怎么也比不了人家皇上的龙体重要吧。
那怎么办?
去兵部吧,永平长公主还是归兵部管的。
大梁朝三省六部,只有兵部官员百分之百都是梁高祖登基后任命的,全都是高祖的心腹,没有一个大周旧臣。
等这些大臣到了兵部,又不巧了,兵部尚书不在,一问去哪里了?
原来兵部尚书得知皇帝卧床不起,心痛不已,跑到庙里去给皇上拜佛求神去了。
诶,这一对比,这些大臣就有点讪讪的了,都是大臣,人家心系皇上,以皇上安危为首要。
而他们这些人却在为自家不成器的孩子忙活,真是高低立现啊。
这些人的底气就有点不足了。
这一等,又等了两个时辰,兵部尚书才回来,见到这些大臣,就掉眼泪。
哎呀,皇上卧床,我这做臣子的心痛啊,你们说皇上就是心软,若是当年一刀把那赌博的军士砍了,哪会有现在的伤痛啊。
众人一听这话,也不是味儿啊,但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儿,得先捞自家孩子。
兵部尚书听众人讲完后,一脸惊诧,竟有此事。
我刚回来,也是才听说,但听事不能只听一家之言,我得去问一问永平长公主。
兵部尚书就去了军营,可是回来说长公主不在军营,也上山给皇上求神拜佛去了,没见着。
这一天时间可就过去了,这些人回家后是闹心啊。
能当官儿的都是人精儿,谁都不傻,一琢磨这事,看来不会有好果子了。
可还得先捞孩子啊。
第二天,这些人又都去兵部,直接找兵部尚书,说了,我们孩子不当着兵了,能不能让我们接回来。
兵部尚书一听,兵都是有兵籍的,哪能说不当就不当,要是都这么办,军队不得乱了嘛。
这些大臣你一言,我一语,找各种理由,反正我们家孩子不能当兵了,就看你兵部尚书给不给这个面子吧。
兵部尚书叹了一口气,同朝为官怎么也得给面子啊,我再跑一趟,去找一找永平长公主说说吧。
这一次回来的挺快,说永平长公主说了,反正军营里这些人伤也挺重的,没个三、五个月好不了。
就当给皇上祈福,每个人交五千两的银子,就可以放回家了。
什么?还得交五千两的银子才能领回人,这是抢钱呢?
可兵部尚书说了,这些人不当兵了,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得重新招募啊。
这招募也是有章程的,每个章程都得用钱,而且最后招上来的兵,你得先给人安家费。
这银子都从哪里来啊?
这都已经不合规矩了,你还等朝廷给你拿钱。
就这人家长公主还不乐意,嫌弃事多。
也就是看兵部尚书的面子才勉强答应的。
这些大臣一听,没办法了,赶快回家拿银子吧。
三日后,八百三十万两银票归入兵部……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了,还请小天使多多支持,动动手指收了蠢作者吧。
昨天上一章,多加了4000字,有没看到的天使可以重新看一下。
第9章解、袍
这一次永平长公主整顿军纪,连斩带罚又收了一大笔钱,震慑了整个京师。
只是牵扯到的世家、官员心里都有衡量。
长公主能这么干,肯定是自家子弟有确实的把柄在人手里,是翻不了案的。
而且皇帝明显是默许的,否则也不会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病。
如此以来,谁家也不能没眼色的因为一个不成器的子弟干的混帐事,再去理论了。
三天后,皇帝身体大好上朝,朝堂上只有一名平日里便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江御史上本弹劾永平长公主:滥用军法,太过残狠,以至军士离心。
其他人则是缄口不提,仿佛监门卫一事就是河里的一朵小水花,根本没有引起什么风浪。
但实则,此事在世家心中可是非同小可。
此次京城四大盛门:王、谢、桓、韦,都有子弟被斩,被仗责。
自家孩子就是再不成器,但他也是生于世家,脑袋上顶着王、谢、恒、韦的姓氏呢。
而世家之所以叫世家,是因有着长达数百年的传承,在历经多次的改朝换代后,依然人丁兴旺,家族势力如日中天。
皇帝又能怎样?又不是三头六臂,可以呼风唤雨,你治理国家怎么也得需要人。
而三百年来,拥有治国能力的人才全部出于世族大家,普通的寻常人家,连书都买不起。
更不要说,世家的雄厚财力还有豪强势力,都足以对抗皇权。
而且世族大家能够长盛不衰,还有个重要的诀窍,就是从不把“把鸡蛋装在同一个篮子里。”
逢乱世时,世家在各方势力中都会有自家的子弟,都能保证家族不会因改朝换代而没落。
就如高祖能够顺利的得到大周静帝禅让的皇位,是有着世族大家们的支持。
但八王之乱中如今占据漠北、西北的两位王爷,也同样都得到了世家的暗中支持。
就是前大周剩下的羽翼势力,与世家们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然,唐太妃怎么会有底气赖在皇宫里不走。
只这段时间,前有科举,选出一个不是世家子弟的状元,后有才回京城不足一个月的公主,把唐太妃撵出皇城,对世家子弟说杀就杀,实在是狠狠折损了世家的脸面。
如果这一次世家再退让,可想而知,以后类似的事情就会源源不断。
哼,永平长公主,你想当所谓的“斩妖除魔”的利剑,也得问一问世家们同不同意。
……
六月初一,豫州淮南山,山崩,现出一块巨石,上书八个红字: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三日后,巨石被送回京城。朝堂震动,百姓议论纷纷。
首先发难的是御史台的十余名御史,联名上奏。
此乃上天给大梁的警示:女子掌权,颠倒阴阳,会导致家破国亡。
请求皇帝,撤销永平长公主安国大将军和东南兵马大元帅的官阶职位。
后众文臣也纷纷上书,各显其道。
有自诩清流谏臣的,直白道:长公主行事暴戾,嗜血酷杀,实在有违天和,应早离朝堂、军队。
有从人伦大道上讲:千年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男养家,女持家,如今满朝百官皆是男子,武将中能独当一面者众多,不需要再用长公主来当元帅和将军了。
还有掏心掏肺的为季敏着想的:长公主乃龙女,本应锦衣玉食,无上荣华,可此前不得已带兵上阵,如今战事已平,就应让公主早日卸甲,享人间富贵。
这些奏章,如雪片般飞到了皇帝的龙案上。
但皇帝一直压着,不予回复批示。
只十日后,京城又传来消息:江东连日大雨,丽江江坝坍塌,十余州郡被淹,水灾严重。
这一下,朝堂上下,百姓之间又是一片哗然。
之前的石碑,老百姓虽然议论纷纷,但想着长公主的军功,还是半信半疑。
但江东一事,马上便有一种传言传遍京城:因长公主为女子纯阴之体,执掌朝纲,才引起此次天灾水患,如她再不交权,灾难就会不断。
言辞措措,百姓们吓得不行,都信了……
文臣们的奏章又如雪片般呈上来:若想赈灾,先退永平长公主。
就当这些人以为此次还需再费口舌力气才能达到目的时,永平长公主第一次上朝了。
金銮殿上,永平长公主摘盔卸甲,自请交出兵权,撤去安国大将军之号。
楚绍一直都记得那一日的季敏。
她站在大殿中间,站在一群男子中间,站在群臣的口诛笔伐之中。
面色平静,姿态挺拔,就像一个孤勇的战士,虽败,却依然坚守着她的尊严与荣光……
朝阳宫内,季敏在书房内用锦布拭擦自己的三尺梅花枪。
枪尖锋刃寒光闪闪,上面浸染着敌人的鲜血,封印了无数的亡魂。
这是她十三岁突围救父,名扬天下时,有义士感动于她的忠孝,赠此枪于她。
这枪原是西汉名将霍去病的宝枪,可惜霍大将军英年早逝,留下芳传千古之言:匈奴不灭,无以家为也。
今日,天下依然未定,但她也要封起银枪:“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季皇后站在房门口,看着季敏略带寂寥的背影,一阵难过。
她曾经深深地反对季敏学武,反对她从军,她已经有了带兵搏命的丈夫和二儿子,她不希望女儿走上这条艰苦的路。
她希望她的女儿能够娇憨明媚的享受青春年华,得到女孩家所有的幸福和快乐。
可是当女儿面对众口铄金,不得不收起搏击长空的羽翼时,她心中却是满满的心疼。
“母后,”季敏回头看见母亲脸上的表情,便明白母亲心里的想法,忙笑着安抚:“我没有事的。”
……将军不打无准备之战。
从季敏率军返回京城的时候,便想过可能会有这样一天。
她身为女子,统御大军,现又占了元帅这样的高位,必定会有心有不服的人,想把她拉下来,取而代之。
但她依然选择无所畏惧,冲锋向前,逐唐太妃,整顿军纪,更是碰了某些人的利益。
他们构陷于她,也是意料之中。
打仗不以一城一池得失为荣辱,比起费力气去澄清谣言,不如让敌人露出马脚,然后以退为进,另寻战机。
昨天她也是这般劝父皇的,父皇疼爱她,不欲她受委屈。
但政局动荡,父皇也不得完全施展。
她不能让父皇再为她承担压力。
如今救灾为首要之事,她的小委屈都不是什么大事。
……
这一次,世家大获全胜,便有那得意自满之辈招摇道:皇帝能怎样?公主又能怎样?还是离不开世家的支持与困箍。
但也有那目光长远之人,暗自叹息:这季敏果然是人中龙凤,宠辱不惊,非同一般。
竟然主动交出兵权,平息事态。
虽然世家看似赢了,但这天下都是人韩家的,等过了这段时间,皇帝随时可以再次任命季敏为大将军,为元帅。
等到那时,就是人家秋后算账的日子了,他们能做的还是早一些安排,做好退路吧。
六月二十,是唐家唐太公的七十大寿。
人生七十古来稀。
唐家又出了两代皇后,唐太妃是唐太公的嫡亲女儿,季皇后是唐太公的亲外孙女。
故此,这七十大寿是要大摆宴席,好生庆祝一番。
但此次宴会,最受瞩目的是,永平长公主做为曾外孙女也要来贺寿。
这可是永平长公主卸甲交出兵权后,第一次出现在公开场合。
所有人都想看一看,永平长公主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唐家此时,二房媳妇在唐太公面前是哭哭啼啼,因为她唯一的儿子就是唐老四,被季敏一箭射死。
“父亲,若那季敏来了,你必要好生说说她,替我的儿子、替我们唐家出口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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