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急了:“傻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哪!”高志有武生员的功名在身,可不是一般的庶民,把人打坏了要吃官司的!
众仆人赶紧上去把人分开,可还是晚了一步,高志哀嚎着抱住双腿,疼得在地下打滚。
“快请大夫!”
大夫来了一看,叹息道:“哎,不成了,双腿都断了,人怕是废了。”
高志恨恨地瞪着陆乔,大声喊:“我要上衙门告你殴打致残,你这辈子别想参加武举!”
陆乔面露害怕,下意识地看向王氏。
“阿娘帮我!”
众仆人也着急起来,他们家二郎这么有本事,只要能参加武举,肯定能当官,说不准将来能做到大将军,带着家里飞黄腾达,怎么能因为打架不能参加武举呢。
于是众人眼巴巴地看着王氏,就连大管家也不例外。
面对众人的希冀,王氏觉得肩上担子重得不行。
她心思急转,让人把高志抬到厢房,等厢房里只有她、高志、陆乔和大管家之后,王氏向高志提出了条件。
“高师父,今儿的事实属意外,我陆家愿意出一百两给你养伤。”
高志怒道:“你打发叫花子呢,我今年秋天本要参加武举,明年就可授官,一百两就想赔我的损失,呸,衙门见吧。”
“别别别,”大管家赶紧从中斡旋,“高师父有事好商量,一趟衙门下来,大家都要吃亏,何必呢。”
高志瞥向陆乔,陆乔微不可察地颔首,然后高志的语气软了下来。
“你说得也有道理,没必要闹上衙门,大家都难看。这样吧,你家给我一千两,这事就算完了,我拿了钱,肯定不跟任何人说你家二郎打残我的事。”
“一千两?”这么多的钱,饶是王氏也不由得惊呼,摇头拒绝。
高志又开始嚷嚷,连“草菅人命”四个字都冒出来了。
大管家急切地劝说王氏:“夫人现在不是看重钱的时候,不说二郎能不能参加武举,就说咱们陆家的名声,要是背上个伤人的恶名,大娘子也要受影响的啊。”
王氏想到陆香亭今年就要招婿,若陆家致武生员残疾的事情传出去,就是本来有意上门的,只怕也要打退堂鼓。
孽障啊,儿女都是债啊。王氏闭了闭眼睛,无奈地松口。
“一千两,你给我签字画押。若是今儿的事传出去,我陆家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说到最后,王氏语气狠厉,神情冷肃得仿佛要杀人。
高志一咬牙,答应下来。
王氏给了银票,让人把高志隐秘地送走。
她回过身,目光紧紧盯着陆乔,猛然一拍桌子。
“说!你的力气是怎么回事?箭术是怎么回事?你,你是不是用了巫蛊!”
说出巫蛊两个字,王氏自己打了个冷哆嗦,惧怕地跌坐在凳子上,惊疑地看着陆乔。
第12章倒贴钱也想会一会
面对王氏的惊惧和猜忌,陆乔丝毫不慌,搬出早就想好的借口。
“阿娘,我的力气是阿爹给的。”
“摔伤后,我的魂魄迷迷糊糊走到阴司,遇到了阿爹。阿爹已经升为了十殿阎王爷,他说我们陆家该有大造化,叫我继续扮男装,并且赐我力大无穷和箭术神技,又将我送了回来。”
这时候的人是很敬鬼神和祖宗的,陆乔的话一出,王氏的脸色不再仓皇,怀疑地问:“你为何不早点同我说?”
这个问题的答案,陆乔也想好了。
“先头我身体虚,两项神技使不出,我疑心遇见阿爹的事是做梦。直到今天将将能用,我才知道那不是梦,阿爹真得在冥冥中保佑着我,保佑着咱们陆家。”
王氏的脸色又好了一些,带着点期待问陆乔。
“你阿爹他在下头还好吗?”
“挺好的,整个阎王殿都归他管。他说他的病已经全好了,不难受了,让阿娘你别担心。他不怪你叫我扮男装,还让我跟你说,你辛苦了。”
陆乔的记忆中,陆老爹是得了重病,拖了一段时间后死的,死前想必经历过不少痛苦,所以加了一句病好了的话。又想到王氏这么多年,心里肯定没少揣度女扮男装的事,肯定有心结,陆乔特意说出来,能转移下王氏的注意力。
果然,王氏听说陆老爹不生病不难受了,脸上显出欣慰,待听到陆乔最后一句“你辛苦了”,王氏感动得简直要哭了。
王氏年少时便嫁给了陆老爹,少年夫妻,相伴多年,感情自然深。而且陆老爹除了陆乔她娘,没有任何妾室,就连陆乔她娘也是别人硬送的。
陆老爹去得早,王氏日日夜夜想得都是陆老爹的好,所以陆乔搬出了陆老爹,又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王氏便信了,脸色恢复如常。
“既是如此,你就照你爹的吩咐,好好把武艺学起来。”
说起学武,王氏想到了损失的一千两银子,心疼得不行,彻底把巫蛊的念头抛在脑后,恨得不成钢地瞪陆乔。
“刚有了点本事你就惹祸,头一次我看在你爹的份上替你兜了,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留情。”
“谢阿娘教诲。”演戏演全套,陆乔郑重地朝王氏作揖,开口表了一番对陆家的忠心,并许诺以后老老实实,绝不惹事。
王氏这一早被陆乔和陆香亭两人折腾得不轻,头隐隐作痛,摆摆手让陆乔走。
陆乔出了梨香院,下意识地往疏桐院走去。
等到半路,她忽然停下脚步,朝疏桐院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脚步一转,往外院去了。
到了外院,陆乔要马出门,大管家闻讯急急赶来,亲自帮陆乔备马。
往常套马鞍这种杂事,是最下等的仆人做的,大管家从不沾手,可他今日不仅沾手,而且态度殷勤,比伺候王氏还积极。
陆乔发现,不光是大管家,就连其他仆人对她的态度也和往日大相径庭,从推三阻四变成了争着抢着,一个个看她的眼神,让陆乔怀疑自己身上贴了金子。
当然,她知道自己身上没贴金子,众仆人之所以态度大变,想来是知道她是个大力神射手了。
要不说人和人之间的所有关系,都是利益关系呢。
陆乔从“纨绔”变成了“有用的人”,哪怕这个有用是将来的,下人们的沾光是微小的,可她的待遇却已是大不同了。
陆乔翻身上马,临走前,笑眯眯地对大管家说:“来顺不错,调疏桐院来吧。”
大管家点头哈腰地应了,众仆人暗暗羡慕来顺。
瞅瞅人家,大腿抱得那叫一个早,等将来陆乔做将军了,来顺说不定能脱了奴籍做家将呢。早知道就不嘲笑来顺吹牛了,人不是吹牛,是实话实说。
众仆人的懊悔,陆乔并不知道。
她和楚星泽约在了平康坊的同乐酒楼,反正都出来了,就先去等他。
她来得太早,订得玄字号包厢里有人,陆乔便坐在包厢外头的等候区,叫了两道菜,要了一小坛酒,慢慢吃喝。
同乐酒楼是平康坊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消费不便宜,不过陆乔有份例银在手,还是吃得起,请得的。酒楼有两层,一层是堂食,此时临近中午,吃饭的人挺多,桌桌有人,有的还要拼桌。
二楼分包厢和等候区,包厢是一间间隔间,有的门敞着,有的门关着。等候区就在包厢不远,用纯色纱帘隔开。
陆乔端着小酒杯浅酌,她酒量不算好,啤得能喝三五瓶,白得只能喝一盅。不过这时候的酒度数低,比啤酒还低,而且多是果酒,就跟后世的饮料差不多,陆乔百无聊赖,喝着玩。
喝着喝着,陆乔的目光落在了玄字号包间。
包间门大敞,里头都是漂亮姑娘,环肥燕瘦,穿得很清凉,围坐在一桌,喝酒猜拳掷骰子,好不热闹。而且有别的包厢的男子特意去玄字,笑嘻嘻地敬酒说话。
“去去去,红姨我今儿带着姑娘们出来耍,才不要你们这些臭男人来搅和。要想跟我们怡红院的姑娘喝酒说话,晚上准备好缠头再进门。”
一个年约三十,细腰柳眉,风韵犹存的妇人一手叉腰,边往门口走边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突然,她发出“哎哟”一声,按住肩胛处,面露痛苦。
想占便宜的男子赶紧溜了,玩耍的姑娘们紧张地围住红姨。
红姨勉力笑道:“最近也不知怎么的,手多抬一抬就疼。”
“可否由在下看一看?”
红姨寻声望去,看清陆乔的模样,警惕的神色微微放松。
长得真是俊俏,眼神清正,看着不像揩油的登徒子。
“你是大夫?”
“不是,在下略懂些推拿之术。”陆乔心道:准确来说,是科学的健身知识。
科学的健身,要充分了解人体的肌肉。陆乔看红姨按的位置,在肩胛靠后方,是斜方肌的位置。
红姨不置可否,姑娘们让开,陆乔上前。
她伸手摸着红姨的斜方肌,果然如她所料,红姨的斜方肌紧绷僵硬,长久得不到放松,引起了疼痛。
红姨虽然是鸨娘,但已有二年没沾男人了。陆乔俊美,靠得又近,认真地在她肩后方摸来摸去,弄得红姨挺不自在,只能找话说。
“郎君瞧着年轻,可有婚配?”
“有。”陆乔回忆着放松斜方肌的方法,随口答道。
旁边的姑娘们都面露失望,有几个胆大的心中暗想:娶亲了又如何,这般好看的郎君,倒贴钱也要会一会。
第13章不怕,我在
陆乔教红姨歪着头,耳朵慢慢触肩膀,又教红姨像天鹅一样缓缓挥动双臂。
放松了一会儿之后,红姨惊喜地道:“我的肩抬得起来了,好像不怎么疼了。”
陆乔故作神秘地对红姨说:“在下有一宝物,用了之后,可解决你的肩胛疼。”
“是什么宝物?”
“此物乃传家之宝,不光能除肩痛,使用得当,寻常的腰痛、腿痛皆可治。”
红姨眼睛亮了,她除了肩膀痛,腰也老疼。而且她受肩痛和腰痛的折磨,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每次疼起来,就像没有尽头。
起初她找了大夫来针灸,可渐渐的,针灸不管用了,所以红姨迫切需要可以缓解疼痛的东西。
陆乔刚才教她那几招怪模怪样的动作,大大减轻了肩痛,以往她可是至少痛上一刻钟的。
红姨问陆乔:“郎君那宝物,可愿意出售?若是唐突了,还请郎君原谅则个。哎,我这肩膀老这么疼下去,怕是活不到老。”
红姨叹气,周围的姑娘们也跟着发愁。她们很喜欢红姨,整个平康坊,像红姨这样爽朗、仗义,又不过分剥削姑娘们的鸨妈,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众姑娘热切地看着陆乔,七嘴八舌地询问和劝说。
“郎君,你那宝物长什么样?”
“好郎君,求求你了嘛,帮帮我们红姨嘛。”
“郎君你风姿俊朗,一看就是心善之人。”
面对众姑娘的热切,陆乔冷静地道:“宝物是传家之物,轻易不可售卖。”
众姑娘或是失望地低头,或是幽怨地盯陆乔,只听陆乔又开口。
“不过,改日我可以让红姨试用一下,后头的事儿咱们再说。”
陆乔的话没说死,而且愿意先让红姨用一下,是极大方的举动。
红姨对陆乔更有好感,邀请陆乔到包厢一起吃酒。
陆乔想了想,没有推辞,施施然地坐到了众姑娘之间。
其实她刚之所以说改日给红姨试,是因为所谓的宝物是她编的。说编的也不全对,那东西在现代很常见,健身的人都知道,可是在这个朝代,还没造出来。
但那玩意不难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没啥技术含量。不过材料不太好找,陆乔需要时间来想替代的材料。
红姨喊陆乔一起吃酒,特意又叫了一桌席面,众女也从各自玩耍,变成了围着陆乔玩耍。
“郎君尝尝我的酒。”
一个粉红衣裙的娇媚姑娘给陆乔喂酒,旁边一个绿裙子的小娘子,马上纤纤十指捏着紫葡萄,望陆乔嘴里送。
“郎君尝尝我的葡萄嘛。”
“郎君,这道酥肉很好吃呢。”
“郎君......”
“郎君.......”
包厢门关着,外头的人听着里头那一声声娇滴滴的“郎君”,恨不得把陆乔拽出来换成自己。可又惧怕红姨的彪悍,没人敢去。
楚星泽到了酒楼之后,看到二楼的玄字包厢外站着、蹲着不少男人,无一不满眼羡慕嫉妒恨,嘀嘀咕咕地议论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喂,你们干什么?”
楚星泽一声大喝,吓得男人们做鸟兽散。
“怎么回事?”
楚星泽纳闷地推开包厢门,只见他的好兄弟被□□个漂亮小娘子围着,喂酒、喂菜、喂葡萄,说笑、逗趣、听小曲,以凶悍闻名的鸨娘红姨笑眯眯,看陆乔的眼神像看自家子侄。
楚星泽暗暗竖起大拇指,陆乔牛啊。
陆乔笑着招呼楚星泽:“来了,坐吧。”
众姑娘转头看去,待看到楚星泽敦厚的身形,顿时失了兴趣,态度并不热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而且往常楚星泽出来玩,都是从大把大把撒钱开始,姑娘们对他还是比较热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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