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再二没有再三,要不是你两次逃跑的风声传了出去,我和爸爸又何必临时找王春芳这个女人来凑数,”对淑芬说不出话的表现十分满意,李辉居高临下地看向对方,“今天躺在祭坛上喝狗血刀穿心的本该是你,杨淑芬,是我和爸爸救了你,懂吗?”
“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娘皮的滋味可真不错,”回味似的舔了舔嘴角,李辉脸上露出一个猥琐的笑,“为了落实她的罪名,我和爸爸也是花了大功夫哩,不是吗?”
扶住炕沿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杨淑芬咬唇摇了摇头,而后神经质地重复道:“收手吧、收手吧辉哥,她们会缠上你的。”
“缠上我?我李家主持了几代祭祀可都没怕过谁,”不屑地嗤笑一声,李辉根本没有将女人的话放在心上,“家家户户都养了公鸡和黑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谁家曾经出过事?”
“别找借口了,”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踢到一边,确认过女人身上再没有什么钱财的李辉不耐烦地警告,“生是我李家的人,死是我李家的鬼,再敢背着我往外逃,小心我把你扒光了锁在家里!”
骂骂咧咧地出门,正在气头上的李辉并没有发现及时撤退躲到柴禾垛后面的安妮几人,无声地对视了两秒,几位玩家显然都被这个所谓的内幕惊掉了下巴。
“我滴个乖乖,合着这神罚就是他们自个儿编的?”拍了拍胸脯,确定李辉离开的许志刚小声道,“欺骗群众不说还糟蹋人小姑娘,这李老头一家也忒不是东西了吧。”
或许李家祖上真的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才被推选成了山神祭的主持者,可到了现在,许志刚只能看到他们为了报私仇而打起了神明的幌子。
连夜里的阿飘都看不到,他才不相信这个有家暴倾向的李辉会是什么“神巫”。
“嘘,”伸出食指在嘴前比了比,安妮用眼神瞥向只剩下杨淑芬自己的里屋,“你们看。”
停下手中的动作,原本还在沉默着收拾衣物的女人好似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突然起身走向了里屋中梨花木做的梳妆台。
镜面明亮,淑芬背对窗户,只留给安妮三人两根乌黑光泽的麻花辫。
为了避开李辉,几人离淑芬的距离变得稍有些远,隔着方正透亮的窗户,视力最好的宁琴也只能勉强看清那一小块镜子倒影中女人嘴巴的翕动。
“她好像在和谁说话,”不确定地反馈自己所看到的情况,宁琴不解地猜测,“自言自语……还是鬼上身?”
几乎就是在“身”字刚落的一瞬,屋内的女人忽然发疯似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她一手用力一手外扯,看起来就像是在和身体里面一个看不到的人打架。
左肩的衣物忽地浸满鲜血并迅速灰化,重重摔在地上的女人不住翻滚,裸|露出的肩膀上隐约可见一个青红交加的狰狞鬼脸。
那是一个由几张不同人脸拼凑在一起的丑陋面庞,她们各自诡异地微笑,看样子是极想送这个被俯身的女人去见阎王。
“哗啦!”
就在安妮几人忍不住想救下眼前这个明显与主线任务有关的npc时,呼吸困难的杨淑芬却突然一脚踹翻梳妆台,任由那上面的瓶瓶罐罐噼里啪啦地砸在自己身上。
之前被女人捧在手心的小瓷坛也在其中,没有倒干净的黑狗血随着飞溅的碎片洒落在地,同时也溅在女人身上留下一块又一块暗红的污迹。
似有青烟升起,又似有冤鬼哭嚎,女人肩上的丑陋鬼脸彻底被激怒,竟一点也不怕黑狗血似的继续停留在淑芬身上。
知道这点份量根本不够看,只差一点就要将自己扼死的淑芬拼命挣扎,并毫无形象地伸长了舌头去舔那残留在瓷坛碎片中的血渍。
说也神奇,在女人痛苦又屈辱地咽下黑狗血后,她肩上的鬼脸立时发出声线各异的咯咯怪笑,只一眨眼的功夫,她们便从淑芬的肩上脱离向许志刚三人所在的方向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许哥噌地掏出小刀扑向了那条睡死了的大黑狗,”嘴角勾起一个坏笑,站在许志刚身后的安妮向左一步侧了侧身,“为防万一,我们还趁乱把这个大功臣也带了出来。”
模样乖顺,不知被下了什么药的大黑狗香甜地趴在草地上酣睡,左前爪还有着一个已经止了血的小伤口。
不动声色地退到严森身后,有着一双猫眼的青年咬着牙道:“你想的可真周到。”
“可不嘛,”飞快抢过安妮的话头,最擅长和稀泥的许志刚打着哈哈道,“可惜我身子重跑得慢,还是被女鬼给挠了两下。”
“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手误,”配合地接话,见青年下意识躲到自己身后的严森笑道,“那把‘除了刀鞘都能砍断的水果刀’?”
“可别提了,”摆了摆手,许志刚一脸无奈道,“这玩意儿太利,每次用它我都心惊胆战。”
刚刚追逐战中的取狗血也是,要不是他操刀多年有分寸,搞不好当场就能来个黑狗版血溅三尺的惨剧。
“村里不安全,可山里也没安全到哪去。”不想让众人的话题再在黑狗身上绕,江宁隐去某些粉红桥段,简单地将两人的经历说了一遍。
“看来大家都挺惨,”心有余悸地感慨一声,处于长胜山和长胜村交界处的许志刚转身四处看了看,“前有狼后有虎,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回村吧,好歹那里还是活人的地盘,”看了看一直老实挡在自己身前的严森,江宁理智地提出建议,“先不说今夜的篝火晚会会不会出事,就算真的要上山烧坟,我们也得等严哥的子弹补上。”
思索了一下,相对走保守路线的宁琴谨慎地开口:“我不是杠,但要是那个多脸女鬼还在村子里呢?”
“一个总比一堆好吧,”指了指身后的长胜山,青年夸张地用双手画了个大圆,“这个充其量就是脸多,但返程回山,你要面对的可是整整一坑。”
“虽说早死晚死都得死,但我们也没必要自讨苦吃选一个地狱难度。”
“江宁说得没错,”赞同地点了点头,严森补充道,“比起恶鬼,还是恶人更容易对付。”
“我也赞成,”难得地没有和江宁对着干,安妮故意掐出一副娇滴滴的嗓音,“没想到山神坐镇还那么邪气,人家还真是好怕怕。”
“少来这套,”嫌弃地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江宁一边绕路一边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小动物”,“谁说的谁扛,男子汉大丈夫,你可别就这么不管人家。”
“啧,真是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臭男人。”
孩子气地斗了几句嘴,几人心头因被鬼追而染上的压抑也不由得消减了几分,可下定决心没有回头的几位玩家,却偏巧错了长胜山内一幕诡异的景象。
黑云压顶,木染冷霜,正如暴风雨到来前的最后一刻平静,长胜山内静得可怕,仿佛就要有什么不祥之物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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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怜香惜玉我也是怜严森好嘛【叉腰
第12章
江宁几人再次回到李家之时,那只曾经在许志刚手上留下几道抓痕的女鬼早就已经没了踪影,趁院子里没人,安妮许志刚赶紧联手将小黑原样放回了狗窝。
约莫是因为今天日子特殊的缘故,村子里的男人们都没有和往日一样出去干农活,村口的槐树下搬过去了几张木桌,不少男人手上夹着旱烟,嘴里吆五喝六地打着扑克。
沉迷耍牌,倒也没有几个人留意到这几个外乡人的怪异,第一次见长胜村有这么热闹的烟火气,江宁神经一松,总算确定了这里并不是什么鬼村。
“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没有发现许志刚等人的偷看,端着脸盆要倒水的女人,仍同以往一般无二地对几人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她换了件高领上衣,黑亮整齐的麻花辫也应该被重新编过,若不是听过安妮他们的讲述,江宁根本无法想象对方之前还经历过那么狼狈的时刻。
“第一次进山,就贪玩了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青年表现得就像一个青涩的大男孩,“还好没遇上什么危险,不然又要让姐姐担心了。”
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甘示弱的安妮也凭借自己性别的“优势”凑上前去:“不说这些,姐姐今天打扮的格外漂亮,是为了晚上的篝火晚会吗?”
“我听说晚会上还要为山神跳祈福舞,淑芬姐姐也会去跳吗?”
当安妮全心全意且不带刺儿地装女孩时,就算是十分有女人味的宁琴都得甘拜下风,笑容甜美却又不惹人厌,此时的安妮真真是像极了一个天真无邪的邻家小妹。
“可能要叫你失望了,这舞只有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才能跳,”接收到对方炙热的目光,女人好脾气地摇了摇头,“不过晚上姑娘们都汇聚在一起,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跟着一起学学。”
向那个邪门的山神跳祈福舞?这不是生怕那些女鬼不找他嘛!默默在心底吐槽一句,除了化妆并没有点亮其他技能的安妮面上还是装作感兴趣地“嗯!”了一声。
“姐姐很喜欢这个发绳吗?”伸手绕了绕搭在肩上和淑芬同款的麻花辫,不想就这么放对方离开的安妮没话找话道,“这红色纯正,倒不像小卖部里卖的便宜货。”
红配黑,这本该是一个不会出什么大错的选择,可或许是女人头发太过乌黑的缘故,那发绳怎么看都会给人一种红得太艳的感觉。
“你说这个,”单手将盆抵在腰间,女人用空着的手摸了摸发绳,一双藏着忧郁的杏眼里也露出了点真正的笑意,“这不是发绳,而是辉哥替我俩求的红线。”
“只是在无意中见过一面,他就傻乎乎地天天到城里找我,整整一年风雨无阻,当时我就想着,嫁给这个人也挺好。”
说起往事,淑芬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少见且真心实意的笑来,只是那笑停留的太过短暂,还没待安妮再恭维几句两人的爱情,女人的嘴角便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公式化的弧度。
可谁能想到,当时那个淳朴笨拙的男人会是个不折不扣的家暴男呢?轻轻叹了口气,杨淑芬松开抚摸着红线的左手:“我有些累,就不多陪你们了,厨房的锅里留着饭,不用烧火就能直接吃上。”
看出对方不愿再多谈,严森几人倒也没再强人所难,本以为淑芬在摆脱恶鬼缠身后会轻松许多,可在江宁眼中,女人的眉间却被刻上了一抹更深的愁色。
“她觉得自己有罪,”走到院子门口观察着那群围在槐树下的男男女女,江宁轻声开口道,“作为一个外人,她和村里的其他女人不一样。”
哪怕生活在离山神祭最近的李家,杨淑芬也没有和其他女人一样变得麻木。
她怕死,所以她默认了丈夫和公公拿漂亮却无辜的王春芳去抵命,那一坛坛被强硬灌入的黑狗血,早已成了杨淑芬心头挥之不去的魔障。
在今日祭品彻底咽气的那一刻,杨淑芬的手就真的再也洗不净了。
“难道她无辜吗?”没有盲目地站在同性这一边,宁琴神色复杂地开口,“抛开李家男人可能有什么特殊的辟邪法子不提,这村里那么多人,女鬼们怎么就追着杨淑芬一个不放?”
不管是为了爱情、为了活命还是为了其他什么,杨淑芬都把自己的双手伸向了那些同样无助的女人。
“现在讨论这些没有意义,”将话题从杨淑芬身上拽回,安妮看了一眼虚拟屏幕上的时间道,“已经过了中午,我们得尽快找到破局的办法。”
“不然要是再来几个多脸鬼什么的,就凭我们几个还不是去给人家送菜?”
“可不是,”瞧着那些毫无危机感的村民们,许志刚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大腿,“山神祭司根本就是种排除异己的私刑,神明不干事,这些女鬼还不得趁机把村子搞个天翻地覆?”
“刚来就撞上祭祀,我就知道这种开场准没好事。”
小声地抱怨了几句《归途》没有任务指引的奇葩设定,暂时无事可做的几人也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四处走走看看,所幸他们这几个外乡人今早在山神庙前过了明面,不然他们还要浪费唇舌挨个去解释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祭祀时跟在李家身后的缘故,村民们看向他们的眼神总是带着抵触,特别是家里有小孩的女人,她们的眼神中甚至带着憎恶。
“看来我们住进了一个招人恨的人家。”打趣了一句,向来容易获得男女老少好感的江宁也总算尝到了连吃闭门羹的滋味。
“或许我们应该去见见村长,”停下脚步,严森提议道,“好歹也是同意我们进村的人,他那里八成会有什么线索。”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在连续敲过几家大门后,几人终于从一个独居的男人口中打听到了村长家的地址。
那是一栋位于村子东头小瓦房,严森眼力最好,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那扇虚掩着的简陋铁门。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群鸡鸭在嘎嘎乱叫,望了望那并不算高的土墙,被默认为最无害的安妮不情不愿地上前两步:“请问有人在吗?”
没人回答,除了一只停下“咯咯哒”的胖母鸡,院子里再没有一个生物给予安妮几人回应,推了推那扇普普通通的大铁门,江宁眉梢一挑:“进去看看?”
“看样子是独居,”点了点头,严森十分自觉地赶在了青年前面打头阵,“我记得李辉说过村长年纪大腿脚又不好,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遭了。”
想起之前为什么被鬼追的江宁:“……”听听听听,我的暗恋对象可真会说话。
不过这一次他们还算幸运,看着栅栏里那只淡定踱步的花冠公鸡,江宁总觉得这玩意的威力不会比那只黑狗差。
“村长,是我们来了。”
伴随着安妮提高音量的又一次招呼,严森拉开那扇同样没锁的房门,立时就看到了一幅被打劫过后的凌乱景象。
“这是遭了贼……?”不确定地开口,许志刚看着那些丢在地上的衣服皱了皱眉,“就这么个小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偷完也用不了呀?”
“我看着倒不像是贼,”蹲下身检查了几个被拉开的抽屉,习惯在犄角旮旯翻来翻去的江宁指了指那完好无损的黄铜锁头,“没有划痕和被撬过的痕迹,这锁应该是主人自己开的。”
“他走得很急,”起身拿起桌上留有烟蒂的铁盘子,江宁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继续说道,“这上面有个黑印儿,他连烟都没来得及掐灭。”
“行啊你小子,不愧是玩恐怖游戏的。”热情地拍了青年的肩膀一巴掌,将铁盘里烟头晃开观察的许志刚,突然觉得自己的脊背唰地一凉。
奇怪,这青天白日也不像个有鬼的样儿啊?顺了顺手臂上竖起的寒毛,许志刚看着在自己身后认真搜寻的安妮和严森,到底还是没有把那句“是不是有鬼”问出口。
蔫坏蔫坏深藏功与名的严森:怕就对了,谁让你总是随便碰我媳妇儿。
完全没有注意身后某人暗搓搓的小动作,发现屋内值钱物件和当季衣物全被带走的江宁一拍脑袋:“糟了,村长这老头好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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