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在哪儿?还回来的话我们就不追究你这小姑娘的责任了。”门值暗自唾弃了自己一把,见着个长相非常的小姑娘就当人家官家小姐,谁知竟是个贼!刚怎么没想到拿住她细细问一问呢!
赵魁宿想了想,这样将马还掉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可是……这往后岂不是还得买一匹?唉……银子啊……
恶狠狠剜了男子一眼,转身回酒楼请小二牵马。
门值将马牵进去后又递出一大块赏银给这青年。
赵魁宿本待看他如何与自己解释,这万万不会是巧合。
谁知这青年接过银子,转身便要走。
这可了得?赵魁宿一把扯住青年的衣袖:“你是什么人?”
青年定神压了压快勾起的唇角,回身就欲扯回衣袖,轻轻扯了几下竟未扯回,只得解释道,“我好几日未吃饭了,如今得了银子自然是找家馆子吃一顿了。怎么?你想请我?”
赵魁宿恼怒,心说,你用我的马换了银子,还想让我请吃饭?
谁知一恍惚,教青年一把扯回袖子,“不请挡什么道!”
说完就举步要走。
赵魁宿脑子还没转,嘴先动了,“谁说不清了?不许走!”
嗯嗯?我请?我请个屁!
赵魁宿一跺脚,又欲开口。
这青年却是更快,蓑笠下的嘴角终于忍不住似的一弯,立刻回身托住赵魁宿的腰,“行,你请就你请。”
“诶诶诶诶诶”待赵魁宿的双脚重新落到实处,他俩已经在她刚刚坐过的酒楼二楼靠窗位置坐下了。
第一回从窗子飞上二楼,赵魁宿还未平定好心绪。
小二已然甩过肩上的抹布抹了抹他们的桌子,谄笑着看着穿着华贵的赵魁宿,“客官您回来了。”
青年摘下蓑笠,一头松松垮垮随意扎在头顶的长发也露出来,果不其然,刺刺挠挠的。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都给我上一份。”青年随意捋了捋头发。
小二为难道,“小店没这些。再说客官吃得完吗?”
“那就上几道招牌吧。”
眼瞅着衣着华贵的姑娘并未反对,小二眉开眼笑地下楼了。
赵魁宿这才反应过来,瞥一眼他放在一旁凳子上的蓑笠,又移开目光,“现在可以说了吧?”
青年咧嘴一笑,“说什么啊?”
赵魁宿气得一瞪,“说你是什么人啊。”
“哦,这个啊。在下江宁府扬州人士,肖遥。”青年坐着抱拳躬了躬身,“那姑娘呢?”
“我不是问你这个。”赵魁宿一泄气,“我叫赵五儿。”
肖遥暗自点点头,既是京里来的,又姓赵,怕也是个皇家的远亲呢。
这时,小二端上个黄澄澄的鱼盘,“客官们尝尝,我们这儿招牌菜,糟鱼。”
真像几日未吃东西似的,肖遥一见菜上桌,两眼放光,“先吃先吃,一会儿再说。”
赵魁宿举着筷子晃了晃没好意思动,他这真的是很几天没吃东西了吧……
“吃啊!太好吃了!”
赵魁宿象征性夹起一小块鱼肉,哟,别说,这糟鱼味道还真不错。肉质鲜嫩,骨酥刺烂,老少皆宜,吃到嘴里主要是咸香,然后又透出一点点甜味,吃完后,那香味还在嘴里萦绕不去。
“你家在江宁府扬州?”赵魁宿又夹起一块。
“嗯……”肖遥嘴里塞满了桌上已有的各种菜,应答似乎有些困难。
“那你现在干什么去?”赵魁宿又品了品这糟鱼。
“……”肖遥嚼了好一阵才把一口菜咽下,“回家。”
“啪”赵魁宿一下子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却说赵魁宿这是为何?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话本子写手——秦简
中国加油!
第6章陈仓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这赵魁宿突然一拍筷子,教肖遥愣了几楞。
“谁派你来的?”
这话一问,他更愣了。
但他还是悠悠地扒完碗里的饭,目光在赵魁宿身上游走一趟,这才放下碗筷,盯着她腰间的精致的苏绣香囊道,“你把这个送我我就告诉你。”
赵魁宿第一回遇上这种无赖,满心想着蒙混过去是吧,我偏不叫你如意,我倒要看看,香囊送你,你还待如何。
赵魁宿凛然解下香囊,大有看破一切的气势。
肖遥实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啥好给她看破的?得意洋洋接过香囊,随手就系在自己腰间。
“实话告诉你,我自己派我自己来的。谁派我来的?来干嘛?取你性命?你当你命多值钱呢还是当我闲呢。我家在陈留的铺子经营出了点问题,我来看看,今早路过那树林,眼瞅着你从六匹马中间牵着一匹走了。就这么巧,怪谁呢?”
赵魁宿一听这话虽还有些将信将疑,却也是羞愤难当,刚准备与他道歉,却见他夸张地嗅了一下,称赞道,“我就道你周身怎么这么香呢,果然是这香囊。这回归我了。哈。”
赵魁宿一愣,这也太泼皮了,道歉的话自然也没说出口。
肖遥却是毫不在意,解下原先挂在腰间的玉杖,抚了抚,“唉,腰间挂两样东西实在就不像话了,这玩意儿还是先给你拿着玩吧。”
赵魁宿原先没觉得有什么,他都这么说了,这东西自然玩得,谁知刚接上手,赵魁宿就惊了,“这是……暖玉啊……”这么一柄浑然天成的纯色玉石是极为少见的。赵魁宿顺手摸了摸更是惊讶,都做成这种形状了,居然不曾钻孔做成萧笛之类,那为何……
“这是哪儿来的?”
“祖传的。我娘说我身家性命都没它重要。”
怪不着……必定是祖上意外不曾将他雕刻琢磨完全,后世之人又穷得请不起技艺高超的工匠打磨,也不愿浪费这好料子。
见赵魁宿一脸果然如此得神情对着玉杖点点头,肖遥无奈扶额,她又知道什么了。
“这是你母亲传下的?那你父亲呢?”
“哦?父母健在,在下也尚未婚配。不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肖遥终于吃饱丢下筷子,抬起一只脚跷在凳子上。
“我不是这意思,这玉我不能玩,你拿回去。”
“不行。要不这样,你去哪儿,在我们分道扬镳之前你再还给我,在这之前我护你周全。这样的交易你看如何?”
“……”
“就这么说定了。”
“不是……我……”
肖遥抄起一旁的蓑笠往赵魁宿脑袋上一扣,“把脸遮着,省得招祸端。”
赵魁宿将玉杖一段系的红绳套在手上,摸摸蓑笠,有些小欣喜,早就觊觎这顶蓑笠了,原来带着是这种感觉。
肖遥居高临下望了眼摸在蓑笠边缘的白嫩嫩的手,勾唇一笑,牵起这只手准备下楼结账。
赵魁宿一愣,刚准备挣脱,谁知他自己就松开了,“走了!愣着干嘛!想赖账啊!”
赵魁宿无奈,抚抚额,摇了摇头。
从黄布包里翻出一只苏绣的钱袋,倒出一小块碎银子,那钱袋的厚实程度教肖遥看红了眼,“真没想到,你也太有钱了吧。”
赵魁宿收好钱袋,切一声“你不会想和我一块走就是贪图我的钱吧?”
本来通过昨晚和今晨的所见所闻,肖遥早知她与挟月庄夫人有关,这可惜这挟月庄夫人身份知道最多的也就传闻是皇室远亲,这小姑娘倒不是个江湖人,怕也是个皇室远亲呢,也可能是个大官儿家小姐,毕竟还有个“世子”名号的护着他。
“我今天早上都听见了。”二人在街上走得好好的,冷不丁肖遥说出这么一句。
赵魁宿手脚一凉,听见啥了?正努力回想今早大家的对话内容,就又听肖遥开口了,“你笑得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生生把我从挺远的地方给吸引过去的。”
赵魁宿一下子想起今早在马车里见到那些个瓶瓶罐罐,一下子得意忘形的样子,“噌”一下,脸就红了个透。平生第一次笑成那样,居然被人听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肖遥似乎对这样的效果很满意,开怀大笑。
赵魁宿恼羞成怒正要推肖遥一把,倒教肖遥一把直接带到怀里。
“干什么?!”蓑笠一下子撞上他的胸膛,赵魁宿慌神了,“疼不疼啊,啊?”
“嘘……”肖遥俯身低语,“悄悄往街边看。”
赵魁宿正欲给他揉揉的手顿时停住了,目光一斜,从蓑笠下缘看去,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扛着一条大麻袋鬼鬼祟祟扎进巷子里。赵魁宿恍惚了。那麻袋里,是人吗?
肖遥低头正看见赵魁宿举在半空的手,暗暗懊恼一回。
肖遥牵起赵魁宿的手沿着大街往前走,赵魁宿还没回神,自然也不曾挣扎。
“我在陈留就听说了,这伙人最近才来江浦的,听说到处抓衣着光鲜的少男少女,问他们父母要赎金,不给赎金的,就都卖到窑子里。”
赵魁宿听完一阵恶寒,却突然低头瞅见自己这过分华贵的衣裙,还未来得及作何感想,就感觉肖遥停下了。
赵魁宿驻足一看,“成衣阁?”
进店后,赵魁宿小心翼翼摘下蓑笠,轻轻地将它搭在没人的柜台上,这才开始在店里四处张望。
一个从内间出来的少妇打扮女子风风火火得,走路都扑簌簌往下掉脸上的□□。
“哎呦,多俊的小娘子呀,我这小店许久不曾见到这么俊的人儿了。”这掌柜的扯着赵魁宿东看看西瞅瞅。
赵魁宿打着哈哈就笑笑。
“店家,这身衣裙取一身与她试试。”肖遥指着一身淡黄色的粗布麻衣唤道。
掌柜的瞅一眼长相平凡的青年,再瞅一眼身边娇滴滴的小娘子,一点也没见小娘子有反驳之意,心中大有不平。
拉着赵魁宿到后间,边给她丈量尺寸边数落外间的青年:“小娘子啊,你这相公哪里像疼你的!和这样的人私奔,也亏得你!这样一身好衣裳是家里带出来的吧!连一身料子好些的衣裳都不舍得给你买!”说着还细细扯了扯她身上的褶裙。
赵魁宿被说得脸色隐隐透红,刚想反驳,这掌柜的就又自顾自说起来了,“就知道说了你也不听。啧,看看你这皮相,这模样,就是不当他娘子,攒些银子去京都甜水巷,那也是日进千金啊。”
赵魁宿这下心里有些发毛,一个冷战将所有反驳的话咽了回去,生怕她一会儿说什么,正好正好,去甜水巷刚好合适。
掌柜的给她递上尺寸合适的成衣,又去前面数落肖遥。
“我说小伙子,你什么本事,拐到这么个天仙似的小姐,死心塌地跟着你。我说了她半天,半句怨言没有。”
肖遥心里一乐,面上做出无赖泼皮的神情,轻笑一声,欺身往掌柜的那里靠了几分,“怎么?我什么本事你想领教一下?”
掌柜的想被火烫了似的一下子躲开了,“你家小娘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又赶紧转去看小娘子衣服换好没有,心里替她骂了这个没脸没皮的泼皮千万遍。
“啊!”只听里间赵魁宿大叫一声。
原本赵魁宿在里间换衣服换得好好的,掌柜的骂骂咧咧就进来了,吓了她一跳。好歹算是换完了。
却看这换上浅黄色粗布麻衣的赵魁宿,果真是应了那句人靠衣装马靠鞍呐,这粗布衣倒是配上了她那土黄色的布包,但怎么看都觉着给她那珠圆玉润的白嫩嫩脸蛋添了些许菜色。
这身打扮,要是再戴上那顶蓑笠,再那根玉杖,活脱脱就是一肖遥第二。
肖遥心里想着,可不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掌柜的,她之前那衣服若是留下,能否少算些钱?”
掌柜的一喜,那衣裳的料子可不是这点粗布能抵上的,眼瞅着左抚右摸似乎从来没见过这种料子的软糯糯的小娘子,心一软,“罢了,看小伙子你这能耐,你二人将来生活肯定不易,算我先发发善心,接济接济你们吧。”
赵魁宿一听乐了,这想当然的,掌柜的这就成接济了,不要钱正好!
笑嘻嘻给掌柜的福了一福,回身从柜台上拿上蓑笠随手往头上一扣,扯着肖遥就往外走,还小声催促,“快些快些,别一会儿不这么想了又回来跟咱们要钱。”
肖遥瞥了眼拉住自己袖子的手,仿若没瞧见一般,“嗯,快走。”
到底没见过什么坏人,赵魁宿自见着扛麻袋的大汉后,这腿肚子就时不时不受控制地发颤,又觉着,肖遥也是能托着自个儿飞上二楼的,自是个有些功夫的,跟着他肯定能安全些。
“现在去哪儿?”赵魁宿站在大街上,后知后觉地还有些哆嗦,左右张望着。
“走,我早在陈留就听说这江浦县城外不远处有座有名的马庄,走,先去买两匹马。”
赵魁宿闻言,悄悄揽过靠近他一侧的布包,默默抱紧。
肖遥噗一声笑了,“买马用我去驿站送马得的银子,不用你的。放心吧。”
从马市出来,赵魁宿摸摸瘪了些的钱袋,哀怨地看着肖遥。
肖遥无奈,“你自己说的,驿站得的钱先紧着你买,剩下的不够大不了你贴。”
“我哪知道马这么贵?!”说罢踢飞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儿,“你那匹还格外贵!”
黑驹似有所感,仰天长嘶。
肖遥顺顺它的毛发,“看它体形,知它是匹不可多得的宝马。能用这些银子买到,算是赚了。忘了问你了,你去哪儿啊?要不我护送你一路平安过去,这马钱算是保护费了,这次出门没怎么带银子,要不然我给你写张欠条,你日后去我家找我拿?”
赵魁宿摸摸重新拥有的这匹红鬃马,“哼!我记得你家在江宁府扬州?正好!我就去江宁府!也不用日后,只要到了,你便可以管我在扬州的一应花销了!”
“扬州有你什么人吗?为什么逃家要去这么远的地方?”
“逃家?不是啊。我是出来玩的。”
肖遥愣住了,本以为她支走那些侍卫和那个世子是怕他们将她带回去,如此看来似乎不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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