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楠带着阮篙匆匆走了几步,转过走廊便有人从他手中将阮篙接走,方楠装模作样地喊了几声“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只可惜演技实在不佳,阮篙如果不是头晕的太厉害四肢软得像在云上飘,恐怕会笑出来。
可惜他现在不太想笑,药劲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他试着想掐一把自己的掌心以此保持头脑清明,但却惊慌地发现他的手几乎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拼尽全力调动也只能勉强勾一勾手指,头部晕眩得厉害,事情有些超脱他的想象。
方楠会给他加料,阮篙是真的没想到,但是药效刚发作的时候只不过是头晕脚软而已,阮篙觉得还能应付,他原本想着不如将计就计,跟方楠走一趟,无非就是被打一顿,也有可能会发生更过分的事,但是小棠立刻通知柳瑞,柳瑞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找人过来救他。阮篙猜,他会找莫修然。
因此他鬼使神差的,没有在第一时间朝当时在座的朋友发出求救信息,那时他虽然已经快要说不出话,但是小棠这个变数是方楠他们没有预料到的,小棠一喊人,他们的计划大概率不能进行,但是阮篙让方楠将他带走了。
他意识越发模糊,手脚像被抽了筋骨一样软瘫着,整个人被人高马大的保镖横抱起来往楼上走,此时他才开始真真正正的感觉到恐惧,这恐惧来自于未知和全然的无法掌控,他不知道前面等他的是什么,更不知道救他的人什么时候会来,而他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保能力。
一个更加可怕的想法浮现上来。
如果小棠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呢?
如果小棠联系不到柳瑞呢?
如果……
阮篙周身发寒,指尖微微发起抖来。
他不怕挨打,钱舒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会真的打死他,受点罪而已。
但是如果真的是钱舒,他绝不会只是把他揍一顿,他会做什么,阮篙能猜到。娱乐圈里看得上他的人并不少,没和莫修然结婚的时候天天有人想拉皮条,如果不是柳瑞护着,他早就不干净了。
阮篙快要被恐惧击垮——他和莫修然的关系刚刚修复,他们还没有复婚,他决不想就这么被交代出去!
他用尽了浑身都力气挣扎,但手脚已经软得像是感觉不到,眼前的东西也越发模糊,他的挣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就被保镖轻轻松松地镇压了下去。
“放开我……”阮篙颤声道,“莫修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保镖似乎听见了他细若蚊蚋的声音,但并未理会,径自抱着他上楼。
阮篙哭了。
一大颗眼泪从他眼角滑落,顺着白皙泛着淡粉的脸颊坠下去。
“求你……”
“砰砰砰”,没人理他,面前棕黑色的双开大门被敲响,片刻后门被打开,露出了钱舒的面孔。
他笑着说:“终于来了,他们等了好久啊。”
阮篙绝望地瞪大眼睛,他想和钱舒说句什么,但对方看都没有看他,保镖动作粗鲁地将他扔到了房间正中的沙发上,阮篙从上面滚了下来,头磕上实木茶几的桌角,疼得他眼前发黑。
这是会所高层的一间豪华包厢,客厅正中的水晶灯辉煌繁复,将灼眼的灯光落下来,刺得阮篙闭上了眼。
钱舒伸腿踹了他一脚,然后不知对谁说:“动作快点,少说废话,小心一会儿有人过来。”
他没有给阮篙拖延时间的机会,蹲下身拍了拍阮篙的脸:“真漂亮,我要是莫修然我也喜欢。但是你猜猜,你要是今天被人玩烂了,他会不会还喜欢?”
他的手滑过阮篙的腰线,感受着西装上暗纹的纹理,然后一用力拽开了西装和衬衫的扣子,将阮篙的身体暴露出来,极为下流地在阮篙胸口揉捏了一把,那触感如同湿冷滑腻的蛇在阮篙的身体上游走,他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嫉妒和憎恨的扭曲的笑意:“腰真细啊,皮肤真白啊,便宜那群糙货了,竟然比莫修然还先享受到。”
他狂笑出声,眼中的疯狂像是细网一样密密匝匝地将阮篙捆绑起来,接着他不耐烦地朝门口喊了一声:“快点,还想不想上了!刚才不是还抢着第一个搞,来真的就怂了?”
“没怂。”一道熟悉的声线响起,随着暴力破门的声音,一大群人涌入了房间,怒喝和拳脚搏击的击打声以及桌椅翻倒的碰撞声混作一团,阮篙耳畔依旧在嗡鸣,但那个声音却无比清晰。他强行压制住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片刻间便哭花了一张脸。
“然哥……”
第59章惩罚
“钱舒……”
莫修然的手工软底皮鞋踩在地板上声音很轻,轻到在一片混乱当中几不可闻,在钱舒耳中却重的叫人胆寒。他面无表情,周身的气势与嘈杂的背景格格不入,仿佛一只在暗夜中缓慢逼近猎物的黑豹,竖瞳尖锐得像是泛着森森寒光的刀尖,浑身都是可怖的危险气息。
钱舒就是那只被盯上的猎物,他吞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视线不住地越过莫修然向他身后的门口看去。
莫修然走近后瞥了还躺在地上的阮篙一眼,然后原本肃然而安静的气势陡然一变,压抑的怒气磅礴张开,抬脚狠狠地踹向钱舒的腹部!
他这一脚带了十足的力道,钱舒压根没反应过来,就被巨大的冲击力踹飞了出去,在光滑的地板上连退了几步后撞在吧台上,整个人破麻袋一样摔倒在地,偏头“哇”一声就吐了。
莫修然上前两步又一次抬起脚踩在钱舒腹部,看着他在自己脚下浑身痉挛的模样,眼中的怒火几乎一路烧出来。
他一言不发,脚下用力,往钱舒腹部最柔软的地方狠狠踩了下去,钱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握着莫修然的脚踝试图推开,莫修然厌恶地将退收回来,不待钱舒喘息片刻,便弯腰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带!
蓝色绸质领带上绣着精美的纹路,昂贵精致的装饰品此刻成了索命的利器,将钱舒肺部的空气一点一点挤压出去,他的脸因为缺氧变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双眼可怖的外突,手脚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喉头发出“咔咔”的声音。
再用力一点……只要再一点,这个该死的东西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人世上……
钱舒的挣动已经越来越虚弱,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冲进包间,大略一扫便向这边狂奔过来,一把抱住了莫修然,拼命将他往后拖。
“然哥!放手!莫修然!”
张若拙焦急地掰他的手:“妈的,你想杀人吗!你跟他较什么劲,先去看看阮篙啊!”
听见这个名字,莫修然才稍微清醒了些,他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反应过来才看到手里的几乎没命的钱舒。
他立刻松开了手,皱眉道:“抱歉。”
张若拙:“……”
他把钱舒拖到一边,嫌恶地看着满地的秽物,对莫修然道:“你去看看阮篙吧,我已经叫了医生。”
莫修然转身回到长沙发旁边单膝跪下去,阮篙还不能动弹,躺在地上哭的满脸都是泪水,莫修然拢起他衣服的前襟,但是扣子都被钱舒扯崩,衣服又修身,遮掩不住,莫修然脱掉自己西装外套盖在阮篙身上,将他抱起来。
阮篙落入熟悉的怀抱,顷刻间便被温和醇厚的木质香气包裹起来,被恐惧激得狂跳不已的心脏终于落到了实处,慢慢和缓下来,他哽咽着喊了一声“然哥”,对方没答话,只是抱着他坐了下来。
阮篙缩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手指,感觉似乎比刚才好了一点,稍微一想突然明白过来——钱舒他,恐怕就是想看自己体力恢复之后拼命挣扎但是徒劳无用的样子!
阮篙一抖,莫修然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抱紧了些。
片刻后医生过来,给阮篙做了点简单的检查,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对莫修然道:“方楠说的是真的。这种药起效快代谢也快,再等半个小时左右就能恢复了。”
莫修然面色不善:“没有后遗症?”
“这几天会有点乏力,过去就好了。”
医生说完后便要离开,走之前看了一眼钱舒,医者仁心,他大概想过去检查一下,但是最后只是匆匆对张若拙说了句要送他去医院,然后便离开了。
医生离开没多久,便又有客人上门。
这次来的人阮篙刚刚才和人讨论过,是楼下那个和钱舒一起参加宴会的海灏影视的孙老板。
孙老板大腹便便,脸色苍白,满头是汗,一进门脚一软险些跪下。
“这、这是怎么了……”
张若拙偏开身子露出钱舒,原本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的钱舒立刻像看见救星一般:“孙哥!孙哥救我!”
孙老板却只是看了一眼便飞速别开了目光,讨好地对莫修然道:“莫董,您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钱舒一愣。
莫修然笑了笑,招手让他靠近:“怎么,你养的狗咬了人,现在不认了?”
孙总脸上的汗愈发密集,在皮肉松垮的脸上蜿蜒着流下,他讪笑道:“哪敢啊,我,我和他就是打个炮的关系,我这有家有口的……”
莫修然抬手狠狠一掌直接抽了过去,孙老板庞大的身躯往一边歪倒下去,嘴角渗出一丝血。
“骗谁呢?这些人不是你给的?”
孙老板叫苦连天,他哪知道钱舒是来碰这尊瘟神的?他还以为就是借自己的手收拾些小鱼小虾,孙老板挺喜欢小情人借自己的势耀武扬威,谁知道这次踢了块铁板!这蠢货,真当莫修然是个出了演艺圈就查无此人的演员呢?莫修然真的发了火,以后他的公司在这行里还混不混了!
阮篙的身体逐渐回到了自己身上,他忍不住歪着头看,身体还不安分地动了动,莫修然听见怀里的人在小声说什么,便俯身去听,结果这不怕死的熊孩子竟然还在怂恿他:“打另一边!打另一边!”
莫修然一顿,直起身,将阮篙整个脑袋蒙进了西装外套里。
莫修然没再和孙老板多话,挥挥手示意他滚,但对方显然不能就这么走了,壮着胆子问:“钱舒这***冲撞了您,怎么说这事儿也跟我有牵扯,我改日请您吃饭赔罪,您什么时候有空?”
莫修然懒得看他:“免了,狗驯不服就别再养了,也不怕哪天反咬主子一口。”
孙老板连忙说是,灰溜溜地跑了。
莫修然屈起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对张若拙抬抬下巴,张若拙会意,叫保镖抬着钱舒去医院了,剩下的人也都纷纷撤走,最后留下来的还不忘带上了门。不过几分钟时间,偌大的豪华包间内只剩下了莫修然和阮篙两人。
听见外面没了动静,阮篙好奇地扒开西装外套往外看,只见房间空荡荡,再一扭头,莫修然的脸色阴的像是下一刻就要给他也来一脚。
阮篙吓了一跳,软绵绵地喊:“然哥。”
莫修然捏了捏他抓着衣服边沿的手:“好点了吗?”
阮篙点点头:“好多了。”
手脚还有些酸麻,头也发晕,但是已经能掌控自己的身体了。
没成想莫修然直接将他搬到了一边:“自己坐好。”
阮篙坐到一边冰凉柔软的沙发皮面上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置信:“他们没怎么我!”
莫修然一点头:“不是这个。我问你,当时你既然已经发现不对,身边也有可以求救的对象,为什么不让小棠直接喊人?”
大厅里少说也有百来个人,总不可能人人都与钱舒有牵扯,小棠嚷一嗓子,他就不信众目睽睽之下方楠能硬把阮篙带走!
“小棠一个女孩……”
“她是女孩,但她姐就是汪宁,圈子里没人会轻视她。”莫修然面无表情地看着阮篙,“又是故意的,对吗?”
阮篙张了张嘴,最后垂下头,小声道:“我没有想到钱舒胆子这么大。”
他以为钱舒不敢真的做什么的,他只是想让莫修然来,看莫修然为他着急,逼着莫修然认清自己的真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疼爱这个人。
也告诉莫修然,你不护着我,我就会出事,你得快一点回到我身边。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甚至会以身犯险,就为了让偏爱他的那个人多心疼几次,多看他一眼。
“钱舒是个疯子!”莫修然几乎是吼了出来,他将桌子上的一包东西砸到阮篙面前,包装散开,里面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玩具,“你知道他们一共几个人吗?你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吗?”
他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情绪又被点燃:“如果不是小棠恰好在那,如果不是柳瑞还没彻底喝大,如果不是我不放心你把饭局改在了这家会所,你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没人管你知道吗!”
阮篙被吼得浑身发抖,他后知后觉的重新后怕起来,那些玩具仿佛刑具一样横七竖八的摆在桌子上,每一个都狰狞可怖,阮篙颤声道:“对不起,然哥……”
“你和谁说对不起?”莫修然冷道。
阮篙伸手想去抓莫修然的手,却被躲开了,他害怕至极,又快哭了用了好大力气才压制下去,但是声音里依旧夹杂了哭腔:“然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莫修然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俯身将阮篙压倒在了沙发上,西装外套被拽下来扔到一边,原本就被扯崩了扣子的外套和衬衣没费什么力气就扒了下来。
阮篙被冰冷的空气刺激到,抖得更加厉害,他哭着乞求:“然哥,到房间里去好不好?”
这里过于空旷宽敞,明晃晃的灯光将他整个人照的无处遁形,阮篙无端觉得四处都是看着他的眼睛,这让他羞耻。
然而莫修然没有理他,他一言不发,径自去解阮篙皮带的搭扣,阮篙试图蜷缩起来却被狠狠按住,他退让道:“可不可以把灯关了……然哥……求你……”
这次依旧没有回应。
……
第60章事后
柳瑞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他脸色煞白,虽然周身还环绕着酒气,但人是完全清醒的。
此时的走廊完全安静,只有昏黄色调的廊灯静默地照射着,电梯叮咚一响,随即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柳瑞没头苍蝇一样撞错了两条走廊,最后在找到了正确的那一个,因为他看见了张若拙。
对方像个门神一样站在一间套房门口,百无聊赖地低头玩着手机。
柳瑞提着的心往下落了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阮篙呢?!”
张若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他身后的房门,柳瑞扭头就要往里冲,却被对方一把拽住:“啧,然哥也在里面呢。”
柳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悬着的心彻底落下,但紧接着又往上提了提,心里又是放松又是后怕又是担心又是欣慰,一张脸都要盛不住这乱七八糟的复杂心情,最终露出一个半酸不苦的笑容来。
张若拙:“……你这是什么表情?”
柳瑞抽了抽鼻子:“没事儿,我调整一下。那个,安全措施,有吗?”
张若拙莫名觉得他们两个像是站在儿女婚礼现场的婆家人和娘家人,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好笑,但是看在柳瑞忧心忡忡的份上没有笑出来,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房间里应该有备。”
柳瑞心焦道:“够、够吗?”
张若拙被呛得咳了一声:“够吧。你别瞎担心了,又不会怀孕。”
柳瑞恶狠狠道:“说得轻巧!”
他原地转了两圈,十分不放心地伸着头往门边探,张若拙压着嗓子叫他:“你怎么还听墙角呢!”
gu903();柳瑞看他一眼:“那许你站这儿守门不许我听听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