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咳了声,回:“坏同桌提醒你明天多穿衣服。”
“唔,好的。”
十月中旬,天气转凉,几场伴随着寒流的大雨要来临了。
陈青芒捏紧手腕的红绳,轻轻道:“喻钦你也要多穿点啊,一定要好好的。”
你好好的,我才会放心呐。
“嗯好。”
“早点睡,晚安。”
电话挂断后的几秒钟,陈青芒收到了QQ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
划开与他聊天的界面,陈青芒想了想,发了一个小熊睡觉的晚安表情包过去。
那个夜晚,梦很甜,她抱着自己的小熊睡觉,嘴角还是上扬着美好的弧度。
周一。
升旗仪式结束后,校长又上台一展演讲天赋。
今天的演讲话题有些特别,不是往常的爱国教育和一周总结,而是变成了全程拍一个人的马屁,歌颂赞扬那个人是如何的年轻有为,青年才俊。
那个人的名字很霸总范,实际也是一位总裁,LY集团总裁,不过霸道与否还有待观察。
总裁大名,校长未敢直呼,只是一个劲地说慕总慕总。
藏着手机没交的孩子百度了一下,得知这位霸总的全名:慕梁云。
二十八岁,黄金单身汉,身价几十个亿。
他的公司是柏市里可以与喻钦家喻氏并驾齐驱的存在。
据说刚归国,追捧的人多了去了。
而这些人中,树德校长又是翘楚。只因为这位慕总承诺会在学校设立一个基金会,专门奖励那些成绩好的学生。
是从这学期开始,也就是说,这学期期末,他们就会有很大的几率能够见到慕总本尊为成绩优秀的同学颁奖。
校长是个煽情高手,一番马屁演讲也能让人听得汹涌澎湃,演讲结束后,鼓掌声回荡在操场上空,经久不散。
陈青芒没有太大的感觉,这次升旗的收获大抵是记住了一位成功企业家的名字和若干个英语单词。
上午过得还算平淡。喻钦没来找她,心里有点小小失落。
下午的时候上语文课,老师给大家播放新闻,说是积累素材。当然同学们也十分开心啦,看得都很入迷。
二十七分钟的时候,新闻切到了本地时事,从xx学生拿了xx一等奖到xx职高某女生为爱轻生,只用了十分钟。
新闻画面拍摄的地方显而易见的就是护城河下游河岸。
尸体打了马赛克,死者是个女生,名字是孙XX,是隔壁职高高三的学生,今年七月刚满十八岁。
十月十日晚十点零十分,在护城河河岸跳了河。记者报道的自杀原因是:与男朋友分手,喝醉了,难以忍受,跳河自杀。
且这并不是一时想不开的自杀,而是做了齐全的准备,遗书,甚至遗嘱都有。一切毫无破绽,甚至显得理所当然。
而年轻的生命消逝,无声无息。
同情的眼泪并不能带来既定结局的改变,不珍惜生命的人,谁能来珍惜你们呢。
女孩死后第七天她的QQ空间自动更新了一条动态。
-如果能重来,不要去爱。
第31章
喻钦家对面空置许久的独栋别墅近日新搬来了个房客。据说全款一次付清,几千万眼睛都没眨。
而这房客又颇为神秘,别墅区里没有见过他/她真面貌的人,连保安大爷也摇头说不知道。
似乎只是搬家公司的人先搬了家,而正主并没有搬进来。
喻钦没去留意那位神秘邻居,只是有些惊诧于这些天来家门前总会准时送来一束花,淡橘色的香槟玫瑰。每天早上八点整,分秒不差。
三十三朵玫瑰夹带一张紫色的卡片,卡片上照例用漂亮的钢笔字写着一句情话,结尾都是浪漫的英语圆体字:tomylove
情话摘选:
[走在街上,看见金黄的落叶与哀美黄昏时,总是想到你。]
[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枕间,随阳光一同蔓延进我的心里。]
[你不记得我,没有关系,仅我记得,我心也欢喜。]
……
这些极富浪漫的情话都没有落款。一连二十多天,没有间断。而玫瑰的赠予的对象显而易见是喻钦的姐姐喻曦。
喻钦能感觉到最近她姐姐变得很暴躁,这很反常。这些年追喻曦的人从来没有断过,不过他们家的人心气都高,喻曦尤甚,从来对那些追求者没有正眼看过。
虽然这次的这个的对待方式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姐仍是收到玫瑰之后,直接扔掉,但是喻钦却撞上了一次他姐查看玫瑰里面夹带的卡片的内容。
而后喻曦若无其事地把花扔进垃圾桶,转身勉强对他笑笑,然后离开。
喻钦看着躺在垃圾桶里面的娇嫩欲滴的玫瑰花,又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别墅一眼,似乎前几天合上的窗帘这些天来被风吹得开了些。
他不做停留,离开家门,去了学校。
十月二十九日晚上,喻钦在自己房间里做很久之前的一本物理竞赛题,一直做到凌晨,直到被一道题卡住了思路,便出了房门,在偌大的客厅里随意转。
灯光幽微,在夜里显得有点隐秘的意味,四野安静无声,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喻钦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银白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了地板上,他突然很想很想他。
长腿一弯,盘坐在地板上,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那些歇斯底里的悲伤追上他,冷白的长指揉弄着黑发,一点一点用力,直至头痛欲裂。
掏出手机想到的是她,也只有她。拨了电话过去,陈青芒很快接通。
喻钦看着窗外的月亮,没有说话,英俊的面容陷落在月光的阴影里。
听筒那边传来试探的一声,“喻钦?”,头不那么痛了,那些过去的回忆也如黑暗中的猛兽一般被抛诸脑后。
喻钦笑笑:“我在呢,嘘。”食指比在唇边,很低哑的声音,“别说话,让我听听你的呼吸声。”
陈青芒有点摸不着头脑,也还是照做了,懵懵地点了点头:“恩。”,之后她没再说话。
鸦羽般的长睫毛轻轻颤抖,呼吸声在安谧的空间里温柔起伏。
一分钟后,喻钦长指一颤,他听见了隔壁房间里喻曦的声音。
“他回来了,真他妈是阴魂不散。”
“谁给他我家的地址的?”
“我现在真想去弄死那个王八羔子。”
“过两天有个画展我要去看看看,他想来你让他跟着。”
……
“——咔”电灯开关被他打开,喻钦挂了电话,喻曦房里传来的交谈声音也戛然而止。
喻钦无所谓地勾唇笑笑,他太敏感了,太情绪化了,太容易被与他哥相关的事冲昏头脑了。
起身,挑了几颗咖啡豆放进咖啡机里研磨,他安静地等待。
端走自己的那杯咖啡,在客厅的桌子上喻钦也放了一杯同样温热的咖啡。
这天晚上,他没再被情绪纠缠,只是看着对面那栋别墅,静静地想等那天爸回来了,他得劝他把那栋别墅买下来。
弯月升至正中央的时候,他睡着了。
清晨,雾气蒙蒙,沉酣入睡的人们的开始苏醒。陈青芒起床,照例洗漱,买早餐,给奶奶留纸条,出门上学。
只不过这次她带了一盆多肉,是要给喻钦的礼物。
一路捧着,小心翼翼,生怕摔着。
出了清水街,她往两街之隔的公交车站台走去。
公式定理背得都很熟了,这次她选择了看风景。边走边看,一轮浅浅的弯月挂在最西边的天幕上,晨光熹微,天要亮了。
犬吠声偶尔从深巷里传来,一声一声的,显得辽远空寂。
走了一百多米,走到街口,她停下了脚步,白净好看的脸上带着诧异,她看着三米之距的少年。
喻钦跨坐在机车上,他换了辆摩托,这辆车是银白色的,流线型车身,较上一辆更简洁大气,就像天上的一弯月亮。
他穿了件黑色的风衣,黑色高领毛衣,看着挺高冷。喻钦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车。
陈青芒把多肉裹进礼品盒,随后妥帖地放进书包隔层里,她有点犹豫,毕竟十一月了,天气已经有点冷了。她试探着开口:“喻钦,要不,你和我一起搭公交吧。”
喻钦单脚撑地下车,长腿几步跨站在她面前,他抵头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唇角上扬,轻笑着说:“怕冷啊?我抱着你行不行啊。”
她和他靠得极近,能看清他那双漂亮多情的眼睛里疏淡的笑意,也能看见那眼睛周围深深浅浅的黑眼圈。
“……不用。”心跳得很快,陈青芒捏紧小拇指镇定答。
而下一瞬,那件黑色的风衣就裹在了她的身上,“不知道多穿点,还知道怕冷?”
“我,我穿了冬季校服。”
“再加毛衣。”
“不,不用了。”
陈青芒还是被他骗上了车,戴着调试过大小的头盔,手轻轻地扯着他的衣服。
“抱我。”喻钦的声音藏着偷笑。
陈青芒的手僵在空中,没抱。
机车却猛然加速,陈青芒由着惯性往后倒,下意识地伸手往前一抱,抱住了少年劲瘦的腰肢,坚实有力量。
红晕飞速地爬上了脸颊,陈青芒闭了眼睛,心想天很黑他看不见他看不见他看不见……
却听见低哑的一声,“青芒,你的脸是不是好烫。”夹着轻笑。
车速回归正常,陈青芒想放下那双几近麻木僵硬的手,却被喻钦一只手按住了,能够感受得到他手腕凸出的骨节,两处相碰,温暖隔着皮肤传了过来。
陈青芒心中滚烫翻涌,心动在无数个一瞬间中疯狂生长。
她听见喻钦说:“我带你去看秋天。”
已是晚秋,他载着她去了附近的一个森林公园,金黄的树叶飘落一地,柏油路被铺成诗意盎然的地方,美丽静谧。
天渐渐亮了,他带着她在森林公园里转了一圈,亲自目睹欣赏了秋风落叶的静谧之美,他还捡了一片金黄的叶子给她,说可以当书签。
陈青芒把叶子夹在英语书里。然后喻钦带着她去上课,为了不迟到,速度很快,所幸赶在铃声响起前一分钟进了教室。
孙全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
早自习下课,陈青芒带着那盆多肉去到喻钦的位置上,她双手拿着,递给他。
“你的礼物。”诚恳认真。
喻钦接过,看着装多肉的那个小盆子,半晌,从喉咙里滚出一声轻笑,“你画的?”
油彩向日葵,很明媚的颜色。
陈青芒点头小声回:“是的。”
“我很喜欢。”
陈青芒弯了嘴角,梨涡浅笑。
当天下午放学,陈青芒被喻钦叫了去。他带着她去了一趟画展。
画展的举办地点是主城区,在紧邻博物馆的的一栋极具文化气息的西欧式建筑里。
一楼是些长廊沙发,西装革履的文化精英,在这里举行文化沙龙,高谈理想万岁。
这些人外表光鲜,内里却多半为俗世困扰得疲软无力,是盲目的空想主义者,是这个圈子里最被瞧不起的人。
二楼是些商界精英驻足点评名画,以彰显自己的博学多识,仪态不凡。
三楼摆放的则是近些年新成名的画家的作品,虽稚嫩但也可瞧见一些不俗的艺术天赋。
喻钦这次要去的是第三层,去帮他的姐姐脱困。
两个高中生进了画展,提交的是喻曦给的请柬,那些西装革履的精英都奇诧地看着他们。陈青芒身上还穿着宽大的校服,注意到那些人打量的目光,她缩了缩脖子。
喻钦无视那些人,牵着她的手,快速往楼上走去。
半分钟后,在二楼,谈笑风生的人没有注意到他们。
他们走过大半个展厅,开始沿旋转楼梯往上走,约二十秒后到达了第三楼。
陈青芒略微有点喘气,看着展厅里的一幅幅画作,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喻钦停了下来,示意她好好缓一缓,然后独自走到最中央盛放酒品的地方,选了一杯度数最小的果汁酒。
他长腿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把果酒递给她,“喝一口,解渴。”
陈青芒嗓子干涩,也顾不得许多,接过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她把酒杯递还给喻钦。喻钦接过,毫不在意地将杯中剩余的果酒一饮而尽。
三楼有很多欣赏画作的人,一般都是些成功的商人,看见心属的画作,也会买下。一室弥漫着金钱与奢靡的文化气息。
冷淡的搜索目光扫过这些精英打扮的商人,喻钦带着她往最里面走。
最后在一个隔间里他找到了自己姐姐。连带着找到的还有一幅画,画挂在角落,并不显眼。印象派的油画,画上是十三个基督徒在吃午餐,色彩很鲜明大胆,算是很出众的一副作品。
虽然有模仿《最后的晚餐》的意思,但画作表现出来的意思却完全不一样,这是一种厚重的铅灰配鲜艳的橘黄,荒凉的破败直入骨髓。
陈青芒看着那副画,看得有些魔怔,最后在画尾的落款处看见了一个名字:Fanyi
喻曦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手边的茶热气未减,对面的座位上也放了相同的一杯茶,只不过却是没有了人。
gu903();她的目光看着远方,有些涣散,在想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