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霜回到府中,一刻也不停歇,见了韶月便吩咐道:“告诉星影,速速挑些人,准备一下,随我去江陵寻连辛的下落。”
韶月已经知道连辛遇难之事,她有些不放心的说:“主子,若是连大人是因为天灾,下面的人自会寻她回来。若……若她是因为人祸,您去了恐怕也会有危险。”
尉迟霜的语气里带着决绝,“就是担心她是因为人祸遭遇不测,我才要亲自去把人找回来。我与太后、与丞相的过节是我的事,犯不着连累其他人!”
韶月知道尉迟霜的性子,她还是企图让尉迟霜不要以身犯险。韶月憋了半天,才对尉迟霜说:“主子,您不在盛京,就不怕他们欺负皇后娘娘吗?”
提起主父晴,尉迟霜原本冷冽决绝的眼神顿时变得柔和,她有些不正经地说:“放心吧,为了皇后姐姐,我也会活蹦乱跳地回来。”
韶月知道自己劝不动尉迟霜,便只好作罢。“那……主子,奴婢这次想与您同行。”
尉迟霜听了,一口回绝道:“不行,让星影与我同去就行,你得留在这里替我保护皇后姐姐!”
韶月低下头,“主子,是不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为何每次都是星影与您同去,我却要留在府里。”
尉迟霜听了以后,认真地说:“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正因为你做得好,我才要你留在盛京。星影跟在我身边帮我处理些小事,可保护皇后姐姐是一等一的大事!”
韶月:……
主父晴没想到尉迟霜这次走得这么急,她在御书房看着奏折,整个人却是心猿意马。她觉得,尉迟霜这次怎么样都要来给自己道个别吧。等了半天不见有人来,主父晴便吩咐侍画去凤仪宫等着。
侍画不知道主父晴为何要自己去凤仪宫,主父晴慌乱解释道:“你在这晃来晃去闹得我没心情看奏折,还是回凤仪宫等着吧。”
侍画有些不明所以,自己明明安安静静的,动都不带动一下的,怎么就晃来晃去了?可主父晴怎么会告诉侍画,自己是担心尉迟霜去凤仪宫会扑空呢。
主父晴没想到的是,她没等到尉迟霜,却等到了太后和凝公主。
太后与尉迟凝不加通传便闯进了御书房,她才一抬头,对上太后的眼睛,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固了。
主父晴慌忙起身,“参见太后。”
“嗯。”太后点了点头,“你先坐下吧。”
主父晴淡淡的眉毛不自觉皱起,太后的语气实在不像是有什么好事的样子,尤其是她身后还跟着尉迟凝。
主父晴缓缓坐了回去,她低头看了眼奏折,太后让自己坐下,莫非又是想让自己起草什么诏书?
主父晴正思考该如何应对,只听太后道:“尉迟霜权倾朝野,手握兵权,又有皇室血统。虽说她并非正统,可晨儿还小,这样的存在到底是个威胁。加之她嚣张跋扈,已经引起了许多大臣不满。”
主父晴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握紧,“姑母,长公主摄政是先帝的意思……”
“先帝立遗诏的时候只有她一人在场,谁知道那诏书是真是假,又或者是她用了什么手段逼迫先帝写下!”太后一想起尉迟霜便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小晴,尉迟霜整日与你父亲作对。就算你不向着哀家,也该向着你的亲生父亲吧!”
主父晴看着太后的眼睛,“姑母,您到底想怎么样?”
“哀家想怎么样?”太后上前一步,指着案上的玉玺,“哀家要你立刻起草诏书,要么收回尉迟霜手中的兵符,收回赤头军;要么褫夺尉迟霜摄政的权力,让她从此不得干政!”
若是没了兵符,只怕尉迟霜很快就会遭人毒手。若是不让她摄政,那她手里的兵符如同一块废铁。
主父晴站了起来,坚定地看着太后,“姑母,这是先帝的遗诏,侄女无权收回。您若真的容不下长公主,大可以等皇上长大之后让他亲自起草诏书!”
先帝的遗诏中清清楚楚地写着,小皇帝十二岁之前都不得掌政,朝中大小事务交给皇后与摄政长公主商议。也就是说,只要皇后不下令,谁都动不了尉迟霜。
“你!好样的!”太后还想再说什么,尉迟凝拉了太后一下,“母后,莫要气坏了身子。”
说完,尉迟凝有些怨毒地看着主父晴。
主父晴一直以来都有些同情尉迟凝,因而对她百般忍让,可主父晴实在没想到,一个人的眼神居然能这般可怕。
临走的时候,尉迟霜总觉得心慌。她拿起梳妆台下的锦盒,打开来看了一眼主父晴给自己立下的字据,这才有了笑意。
尉迟霜拿起步摇,交给韶月,“若是宫里出事,你就拿着这个去找皇后姐姐,她会明白的。若她还是不信,你就背下她给我立的字据。”
“是。”韶月接过步摇,小心地收好。
尉迟霜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步摇是皇后姐姐的,你一定得好好收着,千万不要弄坏了,更不能弄丢了。
”
韶月有些无奈,她怎么敢弄丢这东西。
由于担心人多会引人注意,尉迟霜只带了星影和五个护卫。三日之后,尉迟霜抵达连辛出事的地方。所幸这些日子并未降雨,不然只怕寻起人来会难上加难。
这几日舟车劳顿,星影见尉迟霜脸色不太好,便对尉迟霜说:“主子,您还是先去客栈歇着,寻人之事交给属下便是。”
尉迟霜摇了摇头,“我没事,先去找水工。”
尉迟霜强撑着走了两步,每走一步只觉得胃部钻心地疼。尉迟霜找到当地官府,让他们的官兵随自己一同去找那些工匠。星影本就担心尉迟霜的身体,再看那几个水工一问三不知,她差点直接动手。
“星影。”尉迟霜出言制止,她知道有些工匠无非是觉得自己是女子,便有些看轻了。“既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大约是眼睛不太好用。既然这样,倒不如剜去他们的眼睛。”
几人见尉迟霜不像在开玩笑,顿时慌了,一人慌忙磕头道:“大人,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尉迟霜看了那人一眼,只见他脸色蜡黄,身材干瘦,一副地痞无赖的模样,“知道却不说,那就是舌头无用,那就其余人剜眼睛,你割舌头,怎么样?”
“大人,小的们什么都说,求您放过我们!”一群人慌忙求饶,尉迟霜笑了笑,懒洋洋地说:“早就这么识趣,不就没事了。”
领头的唯唯诺诺道:“这位大人,领头的那位女官被人绑了去,小的们也怕出事,可那些蒙面人说,十日之后就会把那位大人放回来。”
尉迟霜一动气,只觉得更难受了,“很好,明知道有人绑架朝廷命官,还敢知情不报。把他们收押官府,好好审问。”
那些官兵领了命,官兵的头领对尉迟霜道:“大人,如今外头不安全,县丞大人请您去官府落脚。”
尉迟霜看了他一眼,“不必了,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审讯他们,快点查到连大人的下落吧。”
“这……”官兵有些尴尬,尉迟霜没再理会,只带着星影与那群人分道扬镳。
“星影,你带人去附近百姓那里打听一下,那日到底出了什么事。”尉迟霜说完,身子有些踉跄,星影刚想上前去扶,尉迟霜摆了摆手,稳住了身子。“我没事,你快去查吧,那些人说的话不可全信。”
星影知道,尉迟霜小时候无人照料饮食,这才落下了病根,这些年养得差不多了,不料这几日又犯病了。
即使带兵打仗,尉迟霜也未曾这般,只是这次关系到别人的性命,尉迟霜有些紧张,才有些顾不上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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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废后诏书(上)
尉迟霜命星影带人去查,她则独自一人回到客栈休息。才过了水患,江南一片萧条,客栈也有几分冷清,不过尉迟霜乐得清静。
尉迟霜喝了点热汤,胃才没那么难受。她有些想见主父晴,也不知道太后会不会欺负主父晴。
尉迟霜已经猜到,连辛出事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要让自己离开盛京。也不知道他们要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做什么,没有自己在朝堂上与丞相对着干,只怕主父晴拿丞相那老狐狸没办法吧。想到这,尉迟霜叹了口气,“皇后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地等我回去啊……”
可惜主父晴没能等到尉迟霜回去,朝堂之上,丞相日日威逼,没有尉迟霜制衡,丞相在朝堂之上简直就是一手遮天。尉迟霜临走的时候让韶月通知了部分大臣,让他们不要明面上与丞相作对。
主父晴深感无力,只有宋皖有时候敢顶着丞相的威压进言,毕竟刑部尚书主管着刑狱和律法,寻常官员不敢与她过不去。可宋皖一人到底是人微言轻,许多事情只能遵循丞相的意见。
主父晴因为朝中政事忙得焦头烂额,高云姗每日倒是哄得小皇帝开心,这几日尉迟霜不在宫中,高云姗整日陪着小皇帝玩,给小皇帝好吃的,帮他做功课应付太傅。每次小皇帝玩得开心,主父晴突然出现,让他去做功课,还把高云姗写的撕掉。小皇帝总是苦着一张脸,满是哀怨地看着主父晴。
主父晴没等到尉迟霜回来,却等到了废后的诏书。
那诏书是太后与高云姗百般哄骗,让小皇帝写下的。小皇帝起初听了还有些纠结,“可是朕答应了皇姐要保护好表姐的,皇姐回来以后,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不高兴啊?她不高兴了,就不和朕一起玩了……”
太后见小皇帝这般把尉迟霜的话放在心中,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高云姗哄道:“只是不让表姐当皇后,不让她整日操劳,没人会伤害她的。皇后姐姐整日批奏折这么累,这只是让她休息休息,长公主怎么会不高兴呢?再说,就算长公主不陪皇上玩,臣妾也可以陪皇上玩啊。”
“不要!”小皇帝甩开高云姗的手,他还是更喜欢和尉迟霜一起玩。
高云姗的脸都快笑僵了,她继续讨好道:“如果皇后姐姐整日批奏折太过劳累,长公主才会不高兴呢。”
“那……那些奏折怎么办啊?”小皇帝一想起那些东西就觉得头疼,如果主父晴不在,谁帮他处理奏折呢?
高云姗柔声道:“臣妾帮皇上处理好不好?”
小皇帝眼睛一亮,高云姗既能陪他玩,又给他好吃的点心,还能帮他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听上去还真挺不错的。
其实,光靠着小皇帝的诏书,还动摇不了皇后之位。可惜上了早朝,又有一干大臣联名上书,说什么皇后无德。
看着自己的父亲带着大臣让自己让位,主父晴只觉得晴天霹雳。她不在乎当不当这个皇后,可当初自己的父亲不顾自己的幸福把自己推进皇宫,如今又要让自己于冷宫度过余下的日子,主父晴觉得脑袋有些混乱。她将发间的凤钗缓缓取下,“既是众心所向,我便让出这皇后之位。”
主父晴让侍画将皇后的绶印给太后送去,侍画委屈地说:“主子,要不奴婢去求求丞相大人。求他接您回去,您如何能住得了冷宫!”
“回去做什么?”主父晴有些好笑,她的父亲把她送到这里,回去又能好到哪去。“冷宫也挺好的。”
侍画才将皇后的绶印找出来,长信宫那边便派人来取了。主父晴笑了笑,“这样也好,省得你跑一趟。”
金嬷嬷冷着一张脸,“您虽要去冷宫,可太后仁慈,吃穿用度一切照旧。”
主父晴笑了笑,“有劳嬷嬷替我谢过姑母。”
侍画闷声帮主父晴收拾东西,古玩字画都留下来,只收拾了些银钱首饰和几件衣裳。
说是一切照旧,可到了中午午膳送过来的时候,侍画就觉得那些人落井下石了。侍画正欲发脾气,却见主父晴从容地拿起银簪试了试有没有毒。
主父晴晃了晃手中的银簪,“虽然是早上剩下的,万幸没毒,也挺好的。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到了这地方,就不必再分什么主仆了。”
“主子!”侍画还是觉得委屈,“您临朝称制是先帝的意思,他们凭什么这样!”
主父晴笑着摇了摇头,“什么凭什么?凭我无才无德吧。”
主父晴知道,太后先前让自己收回尉迟霜手中的权力是最后的试探,如果自己照做,便是带着小皇帝安心做他们的傀儡,而尉迟霜也会陷入危险。但自己没有照做,他们就会挑一个愿意当这个傀儡的人上位。
可主父晴觉得,高云姗只是表面乖顺,并不是那么听话的人。不过,这一切与她无关了。
主父晴现在只担心尉迟霜在外头会不会有事,她总担心有人还想借此机会害尉迟霜。
韶月得知了消息,赶忙带着尉迟霜给她的步摇进宫。所幸宫中大部分还都是尉迟霜的人,因此她可以出入自如。
这些人虽然听命于尉迟霜,可尉迟霜不在盛京,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丞相恐怕会把谋反的罪名扣到尉迟霜头上了。
侍画见韶月,还以为她是高云姗派来挑衅的。韶月慌忙拿出尉迟霜给自己的步摇,韶月知道尉迟霜仔细这步摇,便找了盒子小心装起来。“晴姑娘,奴婢韶月,是长公主身边的人,您若是不信,奴婢还能给您背下您立的字据。”
“不必了!我信!”主父晴赶忙拒绝,她想了想,“我听她提起过你。”
主父晴没想到的是,尉迟霜抢了自己的步摇竟这般小心。更没想到的是,尉迟霜身边的丫鬟都知道这字据。
侍画有些茫然,“什么字据啊?”
“没什么!”主父晴看着韶月,“你来找我,可是她要回来了?”
韶月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我家主子何时能回来,奴婢进宫只是为了看看您是否安全。”
gu903();“我没事。”主父晴的性子向来是不争不抢,她觉得冷宫也还好,“皇宫人多眼杂,你还是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