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不敢。”主父晴觉得她好难,对外要应付那些朝臣,对内还得思考如何让太后不动怒。
太后冷哼一声,一双吊眼不怒自威,“是不是你爹对你说了什么?”
主父晴的父亲主父城是当朝宰相,又是当今太后的亲哥哥。先帝驾崩,朝臣多依附于他。小皇帝年幼,有人说,如果没有长公主,这天下早就已经是主父家的天下了。也有人说,尉迟主父共天下,西魏也算是改朝换代了。
不过,主父太后向着的是自己的亲儿子,她虽姓主父,却听不得这样的话。
主父晴从前常进出皇宫,也算是看着小皇帝长大的。她不希望小皇帝被伤害,也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成了乱臣贼子。
“姑母,父亲他并无此意。”
“明日晨儿第一天上朝,你一定要好好辅佐……咳咳……”太后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咳嗽。
主父晴道:“姑母,身体要紧。”
太后还想再说什么,可她只觉得头晕脑胀,只得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明日下了早朝再来见哀家。”
主父晴如释重负,起身告退。
才出了长信宫,没有多久,便见侍画迎了上来。
主父晴责备道:“不是让你先回去,这中午头的,日头正大,你候在这做什么。”
虽已过了中秋,盛京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可中午头的日头也不是闹着玩的。
侍画知道主父晴不是真的动怒,她嘿嘿一笑,“娘娘息怒,是那边的侍卫大哥让奴婢过去凉亭待着,等您出来了,他们就去把我喊过来。”
主父晴蹙眉看着长信宫门口的赤头军,“以后少和他们来往,免得落人口舌。”
侍画嘟囔道:“我觉得他们也不是坏人。”
主父晴也不希望他们是坏人,“可他们是长公主的人,如今的形势,容不得纰漏。”
“是。”侍画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跟在主父晴身后,往御书房去。
御书房里,还有一堆折子没批。主父晴忙得焦头烂额,偏生尉迟霜来了这么一出。
看着成堆的折子,主父晴觉得自己难顶了。
等折子都处理完,天都黑了,这还是主父晴偷工减料,不然恐怕明天早晨也处理不完。
说是偷工减料,不过是让侍画把弹劾长公主的折子挑出来放到一边,她则处理有关旱灾饥荒以及朝廷官职的折子。
主父晴放下手中的毛笔,侍画替她捏了捏肩膀,“主子,一会儿直接回凤仪宫?”
“还是先去看看皇上吧。”主父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往外走去。
侍画本想传步撵,却被主父晴叫住,主父晴只道:“罢了,坐了好几个时辰,还是走动一下吧。”
才离了御书房,两名护卫便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侍画小声提醒,主父晴却不怎么在意。主父晴没想到的是,她好不容易走到了长清殿,守在长清殿的人却不让她进去。
主父晴冷冷地看着长清殿外的护卫,“这是何意?”
那护卫有些为难,却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皇后娘娘恕罪,长公主有令,天黑以后,您不能进长清殿。”
天黑以后不能进长清殿?这是什么规矩?
“让开。”主父晴担心小皇帝出事,更是着急,“你们好大的胆子,这里是皇宫,本宫的话都不作数了?”
“这……”两名护卫对视一眼,“长公主说了,大晚上的,您与皇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有不妥。”
主父晴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是什么话?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小皇帝还不到六岁啊!
说出这番话,那两名侍卫都替尉迟霜感到丢人,可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对主父晴说:“皇后娘娘,有奶娘在照顾皇上,您不必担心。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请回吧。”
主父晴无话可说,她刚要转身离去,就见有人抬着步撵过来。来人恭敬地行礼,而后等着主父晴说话。
主父晴突然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尉迟霜的掌控中。不知为何,她心底生出一丝怒火,转身准备离去。
侍画不忍,劝道:“娘娘,此处离凤仪宫不近,今日您已经够累了,还是乘步撵回去吧。”
“你若累了,便自己坐。”说完,主父晴大步离去。
侍画哪敢乘坐,只好跟着主父晴,任由她往回走。可主父晴足下的绣鞋华而不实,哪里是走路穿的。她已经累了一天,才走两步便觉得足下生疼。可她不知道是在和谁赌气,即便那步撵就跟在自己后头,她也不停下。
到了凤仪宫,侍画忙遣人去太医院拿了些活血的药草,又打了热水替主父晴泡脚。
凤仪宫的护卫连夜去往公主府,把这件事禀报给尉迟霜。
尉迟霜修长的手指托着茶杯,思虑片刻,对那人道:“不愿乘步撵吗?去内侍省查查,今日是谁当差的,重打三十大板。”
韶月劝道:“公主,这事也怪不得他们啊。若是让人知道,您擅自处罚宫人,恐怕对您不利。”
尉迟霜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说:“皇后娘娘心善,若是让她知道了,一定不忍心再做这些伤人伤己的事情。”
第3章临朝称制(下)
主父晴在皇宫里还算自由,也不能说尉迟霜软禁她。可这事情怎么想怎么怪异,侍画对主父晴道:“主子,明日皇上还要上朝,莫不是长公主怕朝臣对她不满,所以连夜让人教皇上明日该说什么?”
主父晴回神,她温婉一笑,仿佛那个执意要走回凤仪宫的人不是自己。“侍画,你很聪明,可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主父晴那句聪明是真心夸赞,如果不是侍画这番言论,她现在还在纠结那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可是,主父晴还未能安睡,内侍省的管事太监便求见。侍画走出寝殿,斥责道:“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不知道娘娘要歇息吗!”
那太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娘娘恕罪,长公主下令处置今夜当值的抬撵,说是要重大三十大板。虽说那些奴才们命贱,可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主父晴闻声穿好鞋袜走了出来,那太监连忙磕头,“娘娘,奴才深夜叨扰实在是罪该万死,可请您饶过那几个抬撵公公吧。”
侍画有几分同情,她看着主父晴,似是在等主父晴说话。
夜里风有些凉,主父晴揉了揉太阳穴,“他们既然惹得长公主动怒,那便乖乖受罚,退下吧。”
侍画有些不敢相信,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主父晴,直到那几人退下。“娘娘,那几人并无过错啊!”
“尉迟霜要处置谁,会在乎他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吗?”主父晴转身,慢悠悠地往床榻走去,“若那几人今日免了责罚,明日将会有更多人因此受罚。”
侍画有些不服气,“可这是皇宫,主子您是大魏的皇后,您的父亲是当朝宰相,您怎么能受制于她!”
主父晴觉得有些累了,她不想过多地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你还没看清楚眼下的形势吗?”
第二日,天蒙蒙亮,主父晴起身,侍画服侍她更衣。主父晴命侍画派人去长清殿,提醒他们仔细为小皇帝换好朝服。
主父晴换上明黄色的宫装,衣袖上的凤凰栩栩如生,头上的凤冠更是熠熠生辉。
主父晴坐在镜前,镜中的自己红唇艳丽,她本不喜欢这样打扮,可十九岁的自己不这样,似乎也没办法震慑住那些老谋深算的朝臣。
说起来,她更佩服尉迟霜。尉迟霜比自己还要小半岁,可她十五岁便笼络了礼部和工部的两位尚书,如今在朝堂举足轻重。
“娘娘,画好了。”侍画放下眉黛,退到一边。
主父晴深吸一口气,“摆驾太和殿。”
今日是小皇帝头一天上朝,亦是主父晴第一天临朝称制,说不紧张是假的。
小皇帝紧紧地扯着主父晴的衣袖,主父晴表面上则比较平静。可她看着自己的父亲跪在自己面前,心中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可下一刻,主父晴对父亲的心疼便转换成了头疼。
主父城似是有恃无恐,他举起玉笏,高升道:“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主父晴轻咳一声,可小皇帝好像太紧张了,他并没有说出什么话。主父晴只得开口道:“丞相但说无妨。”
主父城看了尉迟霜一眼,后者下巴微扬,更是目中无人。
主父晴早就注意到了尉迟霜,尉迟霜一身黑紫色朝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那是亲王才能穿的朝服,尉迟霜不单单是长公主,亦是摄政长公主,是有权上朝的。
朝堂之上,不止她与主父晴两位女子,礼部尚书与工部尚书皆是女儿家。尚书大臣手中权势虽不大,可依附于长公主,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丞相一开口,尉迟霜本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微微挑眉,却不想他只是提了一下南方的灾情。
尉迟霜不信这老狐狸会不弹劾自己,果真,末了的时候,主父城道:“皇上,娘娘,既然开仓放粮,自是有损国库,臣以为,当借此机会革职冗官。”
工部尚书连辛与礼部尚书严词面露难色,主父城一开口,首当其冲的定然是她们。
尉迟霜没等主父晴开口,便对主父城说:“那丞相以为,这朝堂之上,有谁是多余的?”
主父城毫无畏惧,“长公主,臣以为,礼部无需太多官员。”
严词握着玉笏的手有些无力,她向尉迟霜投去求救的目光。
“礼部?”尉迟霜冷笑一声,“丞相莫不是希望我大魏礼崩乐坏?”
礼崩乐坏这个词太严重了,主父城被将了一军,他放下玉笏,低头道:“臣不敢。”
看着尉迟霜与自己的父亲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主父晴握着小皇帝的手,她感觉手心有些湿润。也不知道是自己紧张得出汗了,还是小皇帝出汗了。
骠骑军副帅杨业开口道:“皇后娘娘怎么不说话,莫不是长公主不开口,您就由着主父丞相把我们都革职了。这朝廷莫不是要由着你们主父家只手遮天!”
声音是从后头传来的,尉迟霜不认得那人,便回头看了一眼。背对皇上是大不敬,可尉迟霜没顾得这些。
尉迟霜侧过身子望着那人,“原来是……瞧本宫这记性,不知道你是哪位将军?”
杨业并不知晓尉迟霜是何意,便回道:“回长公主,末将是骠骑军副……”
“拖出去斩了。”没等杨杰说完话,尉迟霜便开了口。
“你!”主父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来得及制止,就见殿外的赤头军冲了进来,将杨业钳制住。
虽说主父丞相与尉迟霜不对付,可他毕竟是朝臣,他怒道:“长公主,皇上皇后都没有发话,您此举是否不妥!”
尉迟霜笑盈盈地看了主父丞相一眼,“丞相是怪本宫越俎代庖了?杨业公然在朝堂指责皇后娘娘,这是欺负皇上年幼,这是无视我皇家天威。主父丞相也说了,当把那些冗官革职。本公主以为,如今天下太平,这位将军该把这好消息转告给列祖列宗。”
尉迟霜冲赤头军使了个眼色,人就被压了下去。
小皇帝似乎被这阵势吓到了,主父晴故作镇定道:“诸位大臣可还有事要奏?”
朝堂上一片寂静。
原本想上奏的多半是要附和主父丞相弹劾长公主,可这阵仗,谁还敢上奏?
退朝之后,小皇帝有些害怕,他小声问:“表姐,皇姐她真的杀人了吗?”
主父晴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道:“没有,长公主和您闹着玩的,就像……就像你们的刺客游戏一样。”
小皇帝听了这个,才不害怕。主父晴哄好了小皇帝,这才回凤仪宫,打算用早膳。
可她一回寝殿,就见榻上倚着一个人。
尉迟霜朝服还没换,就跑到凤仪宫守株待兔。主父晴刚刚松懈下来的精神又一次紧绷了起来,“朝臣不得随意入后宫。”
“哦?”尉迟霜慵懒地看了看自己褶皱的朝服,“那我脱了这朝服,就不算朝臣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主父晴有些绷不住了,尉迟霜的模样太过勾人,让主父晴险些失去判断的能力。
尉迟霜坐了起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还没用早膳,公主府太远了,就想来皇后娘娘这里一同用膳。”
主父晴广袖中的手掌紧紧握成拳头,她觉得尉迟霜一口一个“皇后娘娘”是在嘲讽自己,可礼法上偏偏挑不出错处。
主父晴命侍画传膳,这是她头一次与尉迟霜一同用膳。
尉迟霜的动作十分优雅。主父晴没说话,尉迟霜兀自开口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冷静。”
“为什么杀杨业。”主父晴看着尉迟霜,似乎希望她给自己一个理由。
尉迟霜夹起一块水晶包,“你这儿的水晶包真好吃,以后下了早朝我都过来蹭饭好不好?”
“我问你为什么杀杨业!”凤仪宫宫内没什么人,一是主父晴喜欢清净,二来,尉迟霜在这,主父晴也不敢留人。
尉迟霜觉得有些扫兴,“才查到,他收了匈奴单于的礼物。”
“确有此事?”主父晴微微皱眉,藩王的事情已经够让人头疼,如今又多出来个什么匈奴单于。
尉迟霜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笑道:“这个理由不信的话……那我说因为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挑衅皇后娘娘,我看不下去呢?”
主父晴放下筷子,“我看长公主吃饱了,还是请回吧。”
尉迟霜有些委屈,“我没吃饱。”
“如此,侍画,去御膳房传十屉水晶包,让长公主吃个够。”说完,主父晴扭头就走。
主父晴一走,尉迟霜脸上原本生动的表情顿时凝结成冰,她看着眼前的食物,有些厌弃地放下筷子。宫里的食物,她一点儿都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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