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看知青点的屋顶,还是放弃了。就这房子,可千万别被屋顶水池给压塌了。
不过种点儿攀援性的菜倒是可以,别的不说,起码增加了餐桌饮食的多样性。
山洞的确阴凉,厚厚的山体将炎热隔离在外头。现在日头正好,山洞前的杂草又被清理了,还是有些阳光洒进来。
余秋站在洞口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找面镜子摆在这边,只要位置调整得当,白天还是可以将光折射到里头去的。
“回头我给你们找找,看库房里头有没有穿衣镜。”何东胜从后山边上的小道绕过来,示意余秋,“你们的新厕所打算盖在哪儿?”
余秋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何队长,你有什么事儿吗?”
“盖厕所啊。”何东胜比她还茫然,“县里头防疫站的瓦瓮来了,给你放哪边?”
余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快?”
她以为再快起码也要明天才能过来呢。
何东胜摇头直笑:“再不过来,双抢前就挖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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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瓦瓮
防疫站拖了一船瓦瓮到红星公社,在杨树湾渡口点好数目交给大队干部后,又开着船突突突地往前去。他们要在天黑前将瓦瓮都分发完毕。
大队干部组织生产队到渡口,又按照每队的户头人数再度分发瓦瓮,各队拖着板车送到各家各户。
不几时功夫,突然间热闹起来的渡口又倏然恢复盛夏下午乡村特有的宁静,河面上泛起的涟漪散去,只剩下远处树荫下吃草的老牛悠闲地甩着尾巴。
下田干活的重劳力们提前结束了今天的劳作,集体前往知青点取经。
那里,有防疫站的同志专门讲授如何利用现有的条件将旱厕改造为清洁厕所。
余秋叫这一连串的行动搞得回不过神来,主要是太快了,完全不符合她对行政工作繁冗迟缓的印象。
别的她不清楚也不好乱说,光她工作的省人医,行政部门办事的速度就令人发指。每次惹毛了临床,科室大主任们就会拍着桌子喊:“就你们这速度,要是抢救病人的话,人家坟头上的草都长老高了。”
再问问同学工作的地方,情况也差不多。
有在行政口子上班的朋友对这种情况叫苦不迭,也不是他们想要拖事,主要是文山会海太多,搞得大家都没空干自己的本职工作。
没想到现在防疫站的速度这么快,大队跟生产队的反应也这样迅速。
最让余秋惊奇的是,县卫生防疫站居然还有专门的土建人才,负责教人盖厕所。
因为人手有限,又赶时间,他们不能每家每户都给指导,只能在各个大队选几户人家作为示范,手把手做给村民看。
田雨还没放学,胡杨又去试验他的水渠运输计划是否可行,余秋赶紧问胡奶奶借了把铁锹,准备按照人家老师指导的挖土。
没想到那位被称为朱师傅的工程师径直接过余秋手里头的铁锹,自己先挖了起来。
一边挖,他还一边讲解:“咱们这个新厕所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三个坑,一个坑让人蹲着解决问题,中间的坑用来发酵肥料,再往边上去,就是装发酵好的天然有机肥。”
旁边围观的村民都笑了起来,觉着这师傅怪诙谐的。
朱师傅也笑,两只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几乎要眯成缝了:“人的身体也是宝啊,我们从泥土里头获得吃的喝的,最后当然也得回报一亩三分地啊。”
余秋下意识地想拍脑袋,到底还是人家搞专业工作的人想得齐全。她光想着将蹲坑跟发酵池分开,考虑到了如厕者的卫生体验却忽视了有机肥发酵需要过程。
没有经过充分腐熟的肥料运到地里头,同样肥效有限,而且很可能烧了庄稼根,还会成为蚊虫滋生的源头。
她又跑去找胡奶奶借锄头,准备帮忙挖坑。
这回抢了她手上家伙的人变成了何东胜。
生产队长看看小知青细的跟麻杆似的胳膊,觉得自己不能打消小赤脚医生的劳动积极性,直接又给人找了个事情做:“你好好听着,再给师傅端缸子大麦茶过来。”
从太阳大了以后,胡奶奶的大锅里头就一天三锅大麦茶,分给生产队下田干活的人解暑。
秀秀机灵的很,赶紧用大铝锅装了大麦茶过来,里头还放了舀酒用的竹筒勺子,旁边又摆了几个碗,谁要喝,自己舀。
这种共用餐具的习惯,看得余秋眼皮子直跳。这里头只要有一个得了可经过消化道传播的传染病,其他人都会跟着中招。
然而就连卫生防疫站的朱师傅都不在意,同样拿人家喝过的碗喝大麦茶。
余秋只好闭上嘴,这种生活习惯只能慢慢纠正。自己现在贸贸然开口,恐怕不合适。
朱师傅连着何东胜以及宝珍的两个哥哥一起动手,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竟然就挖出了三个坑。最前头的蹲坑浅,中间跟后面的坑是装瓦瓮的地方,足足有小半个人高。
“来,大家伙儿看看,为什么连着三个坑的两个洞上下位置不一样啊?”朱师傅一边夯实坑底的土,一边跟讲台上的老师一样谆谆善诱。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沉默下来,集体藏拙。
朱师傅笑嘻嘻地问八队的生产队长:“大爹,你挑肥水到地里头的时候,会不会用尿勺在坑里搅一搅?”
“不用搅。”生产队长不假思索,“沤好的肥都飘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