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火红翻腾的火锅,余鹤就这样坐了半天,最终是一点菜也没能吃下去,放下筷子去柜台结了账。
其实从殷池雪醉驾、泡吧就能看出,他是个很爱玩的人,况且现在他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自己没有任何权利要求他为自己洁身自好。
邵明旻又一遍遍打电话来询问情况,余鹤现在特别不耐烦,接都懒得接,最后直接关机。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暴躁呢。
是因为自己等了他四个小时结果他却和别人一起坐在高档餐厅里享受最佳服务?
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林钦语,知道他是东方丽人出巨资力捧的工具人后就已经不爽了?
想不通。
余鹤施施然开车回了家,车钥匙往桌上一扔,扯了衣服径直走进浴室。
头顶是一盏略微刺眼的白灯,余鹤躺在温暖的洗澡水里,倚在浴缸边缘,望着头顶那盏灯,眼睛微微眯起。
是不是自己潜意识中已经将殷池雪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所以看到他和别的男生一起吃饭都会觉得嫉妒。
渐渐的,水温冷了下来,余鹤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赶紧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光溜.溜从浴缸里爬出来。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开机,刚转到APP界面上,便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本以为是广告骚扰电话打算直接挂掉,但看到是同城来电,就会考虑是不是认识的人。
一接起来,刚“喂”了一声,那边便自报家门:
“我是殷池雪。”
余鹤愣了下,诧异看了眼手机号。
“怎么,这是最近流行的新骗术么。”他傻愣愣问了句。
对方的语气中漫上些许无奈:
“不是骗术,我是殷池雪,我之前给你寄律师函的时候要到了你的联系方式。”
说真的,现在听到殷池雪的声音无疑是欢欣雀跃的,起码可以证明,他和那个林钦语真的只是一起吃了顿饭,饭后没有去做些什么多余的事情。
“你找我有事么?”余鹤极力按捺住内心的喜悦,故作平淡。
“听尤导说,晚上八点钟的时候你来试镜地点找过我。”
殷池雪那边听起来略有些嘈杂,好像在大街上。
哇,这样一个人物出现在大街上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好么。
“我下午五点钟赴了场私人邀约,早早就走了,你是找我有什么事?”殷池雪对于自己的行程一字不漏坦白全交代了。
这倒令余鹤私心下多少有点得意。
“没什么事,就是今天麻烦你和我搭戏了,所以想请你吃顿饭聊表感谢。”余鹤笑笑,“既然你吃过了那就改天吧。”
“没关系,我刚好没吃饱。”
意外的,殷池雪竟然没有客套的来一句“好那就下次再约”。
“可是……我已经洗过澡,正打算睡下了。”余鹤老老实实回答道。
“是么。”殷池雪的语气听起来依然平平,“那就改天再约。”
刚要挂电话,余鹤又觉得哪里不妥。
好像邀请他的是自己,人家牺牲休息时间卖了自己的面子自己倒先开始拒绝了。
这么看来有点不识好歹嘛。
于是就在他挂电话的前一秒,余鹤又立即喊住他:
“我是说,虽然我洗过澡了,但是……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来我家,我手艺很好的。”
这句话说完,余鹤却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洗完澡了你可以来我家,本来非常纯洁的两句话,连接起来就变得十分诡异了。
余鹤马上改口,脸瞬间红成了烂番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既然你今天有时间那就今天过来呗,不是不是,我么出去吃也行,我请你。”
余鹤顿感百口莫辩,无论怎么解释都蒙上一丝不怀好意。
听到电话那头余鹤越描越黑,殷池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知道了,你给我发来你家的详细地址,我现在过去。”
余鹤顿时没有了解释的欲望,他叹了口气,小声道:
“我知道了,那我等你过来。”
挂了电话,余鹤先是在床上为自己不过大脑的无知言论捶胸顿足一番,然后又觉得现在不是自我悔恨的时候,殷池雪最多半小时到这儿,自己得利用这短短半小时的时间整出两道像样的菜来。
想着,余鹤一撸袖子,打开了手机外卖……
果然短短半小时不到,殷池雪顺利抵达了余鹤家。
而在他到达的前一分钟,外卖员也把餐点顺利交付于余鹤手上。
余鹤则利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吹干了头发还顺势做了个造型,接着找出桌布和红酒杯,点燃带有香气的蜡烛,关上大灯只留一盏暗色的落地灯,打开音响,放两首舒缓的轻音乐,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
殷池雪进门的时候被这过于暧昧的气氛惊呆了,看着桌上丰盛的晚餐,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叫的外卖,不然怎么可能在短短半小时内准备这么多菜式。
“哎呀,因为是临时喊你过来的嘛,所以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好菜,就劳您将就一下吧。”
余鹤说着,还搓搓小手。
殷池雪望着那满桌子外卖菜,似乎并不打算拆穿他。
“卫生间在哪,我去洗手。”
余鹤赶紧领着殷池雪来到卫生间。
结果殷池雪一打开门,就看见余鹤洗完澡扔在洗衣机上的衣服……那只小草莓图案的四角内裤怎么看怎么扎眼。
他笑了笑,摇摇头。
其实殷池雪也没乱说,刚才和林钦语一起吃饭确实什么也没吃到,他一直在讲关于自己的事情,字里行间都在暗示自己如果把“虞朗”一角给他他就能保证这部剧获得更多投资,一定会爆火。
但这种行为多少令殷池雪有些反感。
因为林钦语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出道前就花边新闻不断,听闻他背后的最大投资人就是东方丽人的股东之一,也是国内现存最大经济体系的持股人之一的赵步东,早就听说他俩人关系不一般,但外人也不好嘴碎,心里清楚就行了。
所以殷池雪对于林钦语这种为了火不择手段奋的人,特别看不惯。
但不得不说,这个林善初叫自己来赴约的意图,也不完全说就清清白白。
但至少,这是自己心甘情愿来赴约的,而不像是迫于赵步东的压力被迫和林钦语一起吃晚餐。
“你的手艺不错。”在吃过重油重辣的外卖菜后,殷池雪给出了并不怎么中肯的评价。
“嘿嘿,好吃你就多吃点。”说着,余鹤献宝似的将桌上的菜都推到殷池雪面前。
殷池雪望着那堆看起来就很油腻的菜,迟迟不敢下筷。
“其实我请你吃饭,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
很好,终于进入正题了。
“你说。”殷池雪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
“就是……想问问,这次参加虞朗一角试镜的好像一共就三个人,结果应该也是很快就能出来的吧……”
“你很关心这个?”殷池雪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余鹤。
余鹤尴尬地挠了挠腮帮子:
“也不算很在意,一般小在意……”
殷池雪嘴角扬了扬:
“实话实说,选角定角全凭我意,其他三位评委老师只能给点建议罢了。”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我有一票决定权,所以你来好好地讨好我吧,讨我开心了,这角色就稳了。
“那……”余鹤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那你希望我做点什么呢……”
殷池雪望着他,忽然就起了逗弄之心。
他干脆岔开双腿,直勾勾地顶着余鹤,用那种暧昧的语气说道:
“我来都来了,想让你做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余鹤回望着他,在听到这话出口的那一瞬间,脑袋里的弦像是突然绷断了,只留下嗡嗡的余音。
“优秀的人不在少数,愿意通过各种手段获得角色的也很多,你得给我个理由,凭什么就一定是你。”
殷池雪这话倒是说得在理,优秀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就是自己呢。
他看着殷池雪的双腿,咽了口唾沫。
难道,真的要为了虞朗这个角色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和名誉?
但面前这个人是殷池雪啊。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那个即使自己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却依然愿意为之付出感情和精力的殷池雪。
“那,你跟我来吧……”余鹤羞赧地攥紧衣角。
他看向殷池雪的时候,眼角湿润微红,就好像一直在期盼着什么。
这种眼神,看得殷池雪心头直跳,甚至忘记自己本来只是想逗逗他。
所以竟也不自觉地,像是受了蛊惑一样站起身跟着余鹤呆呆地往饭厅外走。
那一瞬间,殷池雪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不受控制的,随着心意往前走罢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接下来的春光旖旎不可描述之事——
只是越走,感觉越不对。
这貌似是……刚才自己进门的玄关吧?
直到余鹤打开了大门,毕恭毕敬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的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如果您觉得我不行,大可直接说出来,没必要这样侮辱我,真的,不是离了您这部剧我就没戏可拍了。”
殷池雪望着他,忽然笑了出来。
他有着一对过于秀气的眉眼,所以笑得时候都满怀深情。
“你笑什么。”
余鹤看他这个样子,略有不爽。
殷池雪微微俯身,凑近他的脸,轻声道:
“别想太多,只是考验你,就算你愿意给,我也未必想要。”
余鹤内心:???
啊妈的!又被耍了么?快要气炸了!这个禽兽!这个贱人!啊啊啊!
“不过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得先走了。”说着,殷池雪随手指指饭桌上的菜,“谢谢你的外卖,下次直接叫我带来就好了,你还少花两块外送费。”
说罢,殷池雪从一旁的鞋架上提起他的车钥匙,脸上还挂着欠扁的笑,就这么潇洒如云的离开了。
只留下余鹤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
他说话怎么这么讨人厌啊。
不过被人拆穿,还真的蛮丢脸的。
越想越不痛快,余鹤干脆怒吃三碗米饭,把自己叫的外卖一扫而光,以解心头怒气。
吃过饭,整理好情绪,余鹤又坐在电脑前手指如飞。
只要是和殷池雪有关的事情,他能无限发散,一句话一件小事也可以发散出万字章节,写着写着,就不禁回想起那些美好的小瞬间,余鹤几乎是全程姨母笑,仅用一晚的时间就编出来了一万五千字。
码字的感觉还不错,可以调解心情。
就是坐时间长了腰疼。
余鹤站起身,打算给自己倒杯果汁,回来再继续写。
他觉得与其把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寄托在殷池雪身上,还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凌晨四点码完字,四点半上床睡觉,一直睡到下午一点钟才起。
余鹤感觉不能再熬夜了,熬的身体都不舒服。
他浑浑噩噩在卫生间洗漱,脑袋里想着一会儿该吃点什么。
洗漱过后,一出卫生间,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
拿过一看,屏幕上“宋纯瑞”三个大字怎么看怎么讨人厌。
就一定要在别人休息的时候骚扰么?
余鹤没好气地接起来,语气生硬:
“干嘛,有什么事。”
“哦,就是殷池雪那边来电话了,说要你过来公司签合同。”
余鹤诧异回问道:
“签合同?签什么合同。”
“《玉行龙城》电影的合同。”听余鹤这个语气,宋纯瑞才是真的诧异,“不是昨天就定下来了,没人给你打电话么?”
余鹤仔细回想一番,这才忽然意识到——
原来昨天就已经定下演员了,殷池雪还和自己演了那么一出,什么“优秀的人很多角色凭什么给你”,感情他就是在耍着自己玩。
好想打死他,但又有点怕坐牢。
余鹤火急火燎穿好衣服,打了车直奔公司。
果不其然,在签约专用会议室里,见到了殷池雪这个投资人,尤导和第一次试镜的那位大胡子副导,以及这部电影的制片、编剧还有出品人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有十几号人坐在这里。
而自己这边就略显单薄,只有宋纯瑞和邵明旻。
问题是余鹤出门的时候走的很急,急到甚至于都穿了两只颜色不一样的袜子,要多随意有多随意的棒球服。
坐在这里所有的人,包括邵明旻都西装革领的,只有自己,怎么看都格格不入。
余鹤尴尬地冲着他们鞠了一躬,然后扭头怒视着邵明旻,仿佛在说:
“平时没事的时候你TM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这么重要的签约仪式你却装!哑!巴!”
余鹤是真的看出来了,邵明旻绝对是自己的披皮粉,立志于将自己搞糊为重任。
看到余鹤这身行头,宋纯瑞忍不住皱了眉。
“过来这边坐下。”他冲余鹤招招手,示意他坐到旁边。
余鹤抬眼看了眼殷池雪,就见他穿着裁剪合身的搞定西装坐在会议桌对面的主位,手里拿着一支钢笔把玩着。
他也正用那种玩味的目光盯着余鹤。
gu903();余鹤悄悄瞪了他一眼,然后在宋纯瑞身边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