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刚刚也听到有人骂他来着,人还不少。”胖墩说道,“还听说他以后再不公开表演,恐怕,是觉得羞愧了罢。”
陈花扶着肚子,不放心地道:“花点钱,找人留意一下,回头说给咱们听。”
胖墩点头。
陈花又说道:“他除了给人唱曲儿还会干什么?他若不做这个,岂不是要成日在江府待着?如果真是那样,便是让我留下来养胎也不安生。”
“大哥过段时间就回去了,二哥常年待在房中读书,五月份便要去京城赶考,就他,怎么瞧怎么碍眼。”
陈花说道:“若能让他也离开就好了。”
“本以为毁了他的谱子,二伯震怒,便会对付他。”胖墩冷笑一声,“哪知道二伯这么拎不清,竟然反过来护着他。”
陈花嗤道:“那你就不懂了罢,城中那么多人喜欢他,便是看在他的脸面上,也要到江家捧场的。”
“是啊,所以才更要让他身败名裂。”胖墩接话道,“不然以后宾客只认他,那可怎么是好?”
……
夜更深了,夫妻二人回来的晚,以为没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不免多说了些。
而等他们回到江府,却发现江家里外灯火通明,不知道要做什么。
大门没落锁,他们便从正门进去了。
岂料,夫妻二人一进门,胖墩便被仆从用一人高的打狗棍给架住,往江敬武和柏秋的院子里送去!
事发突然,他那叫一个慌乱,陈花也被人架着跟在后面,吓得一直哭喊挣扎。
到了院子里之后,才发现江家二房的人全都在场,阿嬷和三叔、三婶却不见踪影。
仆从们一进门,就压着打狗棍让胖墩跪在地上,力道之大,在他跪下的时候,甚至能听到膝盖在地砖上磕出的闷响。
陈花身怀有孕,对她稍微仁慈些,只让她在一旁站着。
“二伯,二伯母,这、这大半夜的,”胖墩说话都哆嗦,却还要逞强,“是要私设公堂,对侄儿动用私刑不成?”,,
第69章
柏秋冷淡地道:“不然送你去见官,让府尹大人亲自打你,便算不得咱们动用私刑了。”
胖墩大惊失色,错愕地望向一旁的陈花。
陈花却也不敢再造次,扶着后腰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什么都没有帮他说。
柏秋见了,朝她说:“今夜,街上人多,本以为侄媳妇要在家静养,便没有让人跟着。以后可莫要如此任性,若出个什么岔子,咱们二房可担待不起。”
“伯母教训的是,媳妇儿记住了。”陈花连忙福身。
“这就记住了?”柏秋面色一凛,狠狠拍了下桌子,“那让你们不要动老三的东西,怎么就记不住?”
陈花吓得一个激灵,绞着帕子,慌忙道:“我、我没有啊!”
“没有?”三哥笑着瞧她,“那么多乐器全都出了问题,不是你们,难道是我自己?”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咱们三个人,除了你、我,就没外人会动手吗?”陈花说道,“知道三哥厌恶咱们,可这空口白牙的,没得这样冤枉人!”
她断定了二房没有证据,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除了你们,还真不会是别人做的。”阿柔说道,“今日盛况想必你们已经瞧见了。”
“你们知道要办这样一场烟火大会,需要花费多少钱吗?”阿柔心平气和地与他们解释,“不光是钱,人力、物力、各种资源,都以此次烟火大会为先。”
就连平素讨厌三哥的人,都会担心他毁了烟火大会而主动提出帮忙!
“全沬州城的人,都在为此而努力。”阿柔说道,“恐怕只有你们,会因为个人的恩怨,而毁了如此重要的节日。”
两人自知此事无可辩解,便识相的没有说话。
“你们知不知道,如果三哥这次在烟火大会大会上丢了人,他将面临什么?”阿柔望着他们,“江家又将面临什么?”
他们当然没有想过!
他们想的,只是让三哥怎样失去在沬州城的地位。
胖墩和陈花夫妻俩知道此事已经败露,二房也有心整治他们,不然,也不会趁阿嬷和三叔、三婶休息的时候才把他们给绑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胖墩咬死不承认,“大晚上的,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叫我们想怎么样?”江敬武失望地看着他们,“我才要问问,你们想怎么样!”
胖墩不解地看向他。
“是我们对你们不好吗?啊?”江敬武实在不能了理解现在的孩子是怎么想的,“都是江家的人,你三哥出糗,与你而言,难道是什么好事?”
陈花低下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正在抓紧想着对策。
“二伯,您误会了。”胖墩说道,“我从未那样想。”
“以前咱们家穷,很少吃肉,我就经常去您那儿蹭饭。”胖墩说道,“没人比我还希望二伯过的好。”
阿柔一挑眉:“希望阿爹过的好,却不希望咱们兄妹几个过的好,是这意思吗?”
“不要跟他废话了。”二哥对胖墩实在不满,“幸好老三知道他们有问题,率先将乐器都送了出去,如若不然,那么多古董乐器,全都要让他们毁了。”
那可是一大笔财富!胖墩这不识货的,使坏也不动些脑子。
陈花闻言,猛地抬起头:“什么?”
胖墩也反应了过来:“既然乐器没事,凭什么让我跪?”
说着,就要起身。
仆从却将打狗棍用力往下压,胖墩逞强地挣扎,累得满头大汗,也仍没有成功站起来。
“这么说,你便是认了?”三哥玩转着手上戴的扳指,“先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间有些赶,三哥这会儿还穿着表演时的衣服。
头发也没有重新束起来,瞧着,与平时随和的性子全然不同,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胖墩被三哥这样看着,又想起他在高台之上弹奏的画面,终于反应过来他的身份似的,额上的汗水滴落在地,彻底慌了。
“我说了,毁琴如杀妻。”三哥说道,“既然你没什么好解释的,那咱们也只能照规矩办了。”
陈花连忙跪了下来,求饶道:“二伯,三哥,夫君可是你们的亲人啊!若送他见官,让爹娘怎么办?胖虎还小,他撑不起这个家的,阿嬷谁来养?我肚子里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三哥说道:“好说,把胖虎一起送去就行了。”
“上回你说是胖虎做的,算不到你头上,这回倒好,你们兄弟俩,谁都跑不了。”说着,让仆从把他们拉下去。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胖墩挣扎道,“因为那些死物而将我送官,如此睚眦必报,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你们?谁还会光顾你们家?”
“也是。”三哥笑笑,“要不直接打死了罢,这样就传不出去了。”
胖墩让他的言论惊呆了,知道他断然不会放过自己,不禁哭天抢地起来。
“阿嬷,救命啊!”胖墩大喊,“江钿要杀人,他竟想要我的命!”
刚喊一声,就让仆从捂住了嘴,喊不出来。
“让他喊。”三哥发起怒来,也是一副笑模样,“他既然这么能喊,拦着他可惜了——我刚刚想了一下,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如就……”
“你到底想怎么样?”胖墩拖到外面,惊恐地望着他们。
陈花早吓得跌坐在一旁,捂着嘴不停流泪。
“你一直坚称自己是咱们家的人,犯了错,请家法教训,不过分罢?”说着,向仆从挥挥手,“来人,家法伺候。”
按着胖墩的仆从们对视一眼,没动作。
另有个机灵的,跑到三哥身边,弱弱地问:“三公子,按咱们哪一条家法?”
江敬武瞥老三一眼,直说道:“什么家法,根本没家法。”
“现在有了。”三哥说道,“打二十棍,把人赶出府——江家家教严,对犯了错的孩子就这样残忍,可不是什么动用私刑。”
仆从自然明白。
“把胖虎也喊起来一起教育教育。”三哥说道,“棍棒底下出孝子,不给他们点教训,真当咱们家没点讲究了。”
仆从去叫拿胖虎,胖墩被按在外面的地上,生气的同时,还觉得受到了侮辱,嘴里骂骂咧咧的。
他骂一句,三哥就在旁边给他数一条罪状。
“江钿,你狗仗人势!靠着家里有两个钱,为非作歹!你今日敢动我一下?”
“我还就动了,”三哥道,“掌嘴。”
仆从便“啪”的一耳光,胖墩被打的偏过头去,仍是不服,继续骂。
仆从便继续打,骂一句,打一下。
一开始,胖墩语速很快,仆从打得重,但不快,后来他实在疼了,骂声渐小,仆从手上动作却又狠又快。
胖墩脸都肿了,嘴角流血,看起来更像猪头,连带着太阳穴都开始突突地疼。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当下是什么处境一般,死死咬住牙,闭上嘴,再不敢吱声了,甚至连看三哥都不敢,生怕惹了他不快,真把他弄死了。
“怎么不骂了?”三哥说道,“好好跟你说,你听不进去,非得上家法,才肯长记性。”
陈花吓得在一旁哭,却不敢哭出声音,生怕三哥想起来她的过错,连她也打。
不一会儿,胖虎被拎着来到了院子里。
同行的还有三叔、三婶。一见胖墩那个模样,顿时都慌了,扑过去,要扶胖墩起来。
胖墩却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他是真的知道痛了。
“人来了,愣着干嘛?”三哥道,“打!胖虎年纪小,打个三十棍就好。”
三叔、三婶愣住。
“嘭!——”
棍棒击打在身体上的声音响起,胖墩闷哼了一声,却死死咬住牙,脸都憋红了。
打狗棍有一人多高,儿臂粗细,狠狠一棍擂在后背,一般人三棍都受不了,胖墩身高体壮的,挨十下不成问题,胖虎瞧着就有些危险。
可他毁掉的琴,那是前朝名琴,收来的时候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声音也好,是三哥这些年的最爱。
三哥真是打死他的心都有。
别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小孩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
特意请人看着他,他哥却故意把人灌趴下了,为了就是给他提供机会,让他毁了自己的琴!
毁了之后,一句道歉都没有,却还要反问:那么贵的东西,为什么要让孩子看到?
可笑!
事后他故意没有加强防护,就是想看看,这家人要怎么做。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们的嫉妒心和仇富心已经写在骨子里了,一次不成,竟还有第二次。
他找了一堆代替品,放在乐器房就没管,第二天一早,他过去检查,却见他常用的弦乐器,比如琴和琵琶,弦都松了!
——乍一看没问题,但只要轻轻一拨,弦便会断!
而所有的管乐器,里面都被灌了油,音色变的十分奇怪,有的根本吹不了。
如此蹩脚又恶毒的做法,他根本想不出别人。
早前是他有事要忙,没功夫搭理他们,现在,他人生大事告一段落,可有的时间。
“嘭!——”
又是狠狠的一棍,胖墩喷出血来。
胖虎那边还没有动手,他就已经吓得仰天大哭,抱着三叔的腿,死也不肯撒手。
“阿森,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三婶急的直哭,“他是你堂弟,你就担待担待,饶他一条命罢!”
三哥冲仆从挥挥手,仆从停下。
“打了多少棍?”
“回三公子:打了五棍。”
三哥转转手上的扳指:“六六大顺,再打一棍罢,凑个整儿。”
仆从便狠狠一棍打在胖墩身上。
胖墩已是连喊都喊不出来了,趴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
“给找个大夫,汤药钱从我账上出。”三哥说道,“孩子还没出生,不能没了父亲。”
陈花腿都软了,闻言,连忙说道:“多谢三哥,多谢三哥!”
“好好养胎。”三哥看她一眼,“孕期不适合多想,不然,对孩子不好,弟妹应该明白才对。”
陈花浑身哆嗦:“明白,我明白!”
不等别人说什么,她便哭嚎道:“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这一次罢……”
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三哥是个软柿子。
万万没有想到,他才是江家最狠的人!看起来一副笑模样,实际上,差点要了别人的命,却还要别人对他感恩戴德。
这种笑面虎,她真的惹错了。
“地上凉,跪着干什么?赶紧起来。”三哥说道,“夜深了,熬夜伤身,早点回去休息。”
陈花巴不得撒腿就跑,但被他带着笑的视线注视着,只得礼貌周全地朝他福了福,与抬着胖墩的仆从一同离开。
胖墩意识迷糊,却还没昏过去,被几个仆从抬猪似的抬走了。
三叔、三婶见阿森不是真要他们的命,略松了一口气,还想求情,三哥却看着被他们拥着的胖虎。
“剩下的十四棍,胖虎替你哥挨,如何?”三哥哄小孩儿似的语气。
三叔、三婶如遭雷击,连忙道:“阿森,不成啊,他还小,他什么都不懂,就算打死他,他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两人毕竟是长辈,难得来一趟,总不能真害了他们的性命。
江敬武便想着劝阿森两句。
没想到,却听见他痛心疾首地说:“那就任由他这样学坏?”三哥收了笑容,厉声质问他们,“你们忘了大虎吗?”
三叔、三婶像是被骂掐住了脖子一般。
眼前浮现起大虎阴鸷的表情,和漫天的火光,喉咙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虎闹事的时候,胖虎才不到三岁,没什么印象,三叔和三婶却不敢忘记,午夜梦回,还会惊醒。
有时候甚至觉得大虎还在。一听阿森这样说,顿时就懵了。
“三叔、三婶,你们真以为我是那种绝狠之人,成心让他们死吗?”阿森说道,“我实在是替你们着急!”
“你们只说胖墩是贪图小便宜,可你看他,为了能让陈花在这儿养胎,便对我使这样阴损的招数,你们不觉得太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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